第89章
他喊了好一會兒,醫館里買藥看診的客人、碾藥抓藥的學徒都忍不住紛紛朝這邊打量。終于,躲在內室睡覺的大夫待不住了,那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怒氣沖沖鉆了出來,指著李懷信的鼻子叫罵: “你好沒教養!在我醫館里如潑婦般嘶叫!瞧你這模樣打扮還是個讀書人,簡直枉讀圣賢書,半分教養也沒有!趕緊給我出去,你這樣的客人我醫館里招待不起!” 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李懷信的面皮紅得透血,眼皮也耷拉下來。他是個書生,從小讀書,向來被人夸獎君子彬彬,這還是頭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被人說枉讀圣賢書! 蘭時也氣,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自已的朋友,他低聲下氣懇求道:“大夫,求你幫我朋友看看吧,他實在痛得厲害。我們也是關心則亂,才失了分寸,擾了您醫館的清凈,先給您賠罪了?!?/br> 那大夫是軟硬不吃,他睨著眼睛掃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孔聞孝,毫無反應,只冷冰冰地說:“縣里都知道我三生堂的規矩。我一天只接診五個病人,今天接診的人數已經滿了,你們找別家吧!” 這大夫有個怪癖,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俠話本看多了,總覺得那些性格怪誕的神醫十分出彩,于是照仿著也給自已定了一個“一日只治五人”的規矩。也是他自身還真有些醫術傍身,這怪規矩倒成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奇談。 李懷信憋著氣把人攔住,“誒大夫,大夫!不要您看診開藥,只扎針止疼就好!這里距離最近的就是您家醫館了,都說醫者父母心,您就當可憐可憐?!?/br> 那大夫不愿,甩開李懷信的手就下起了逐客令,“看他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大病,也值得要死要活?識相就趕緊走,莫要我叫人攆你!” 就沒見過這樣當大夫的!還什么一日只治五人,他看話本看魔怔了吧! 李介丘冷了臉色,跨步踩了進來,提聲質問道:“若今天求上門的是一個急診病人,半點時間也耽擱不起,你還是不醫?” 那大夫一愣,正要張嘴反駁,卻突然被李介丘截過話頭。 他冷冰冰說道:“哦,我明白,是他病得不巧了?!?/br> 這話一出,醫館里開藥看診的病人都紛紛議論起來。 他們先前沒有想得這么深,反而覺得能人才有怪癖,大夫定了這樣的規矩自然是因為他醫術高超,早先沒有人反對,倒是一個個聞聲來看病的是摸早就來了,就怕排不上。 如今說起性命攸關的事情,才覺得這大夫看病太兒戲,要真有什么要命的急病,還當真袖手不管了? 大夫眼看著客人們眼底流露出不理解、不信任,也急了,連忙說,“要真是急病我自然破例!那、那當然是以人命為先了!” 李介丘又是冷冰冰一聲,“哦,那我也明白了。原來是我們病得不夠重,活該要死了再來求你救命?!?/br> 這話聽著也不對,大夫還想解釋,卻又被李介丘打斷,他抬手揮了揮,一副不屑與他多說一句的嫌棄表情,“怪醫有怪癖,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也不敢勉強,請大夫借我一副銀針吧?!?/br> 話音剛落,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直接大聲說了出來: “給他,借給他!” “就是!借給他吧!你不愿意治,還不讓別人自已動手??!” “趕緊借吧!我看這書生要痛得昏死過去了!” …… 大夫面色也不好看,板著臉從醫具匣子里摸出一卷銀針摔進了李介丘懷里,隨后氣惱得拂袖而去。 第71章 淬刺 銀針已經到手,李介丘打開卷布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后也沒有再理會拂袖而去的大夫。 他朝李懷信和蘭時兩人招手,說道:“你們扶著他撲躺下來,衣裳解開往上拉,露出腰部,我來施針?!?/br> 李懷信將信將疑,他不了解李介丘,不清楚他的醫術如何,不敢讓他給朋友施針。倒不是他瞧不起人,只是針灸是個精細活,若是施針不當,或癱或死都是有可能的,他哪敢冒險! 倒是痛得直不起腰的孔聞孝出了聲,他扒住李懷信的手臂,撐著用力想要翻身,嘴上還說,“就讓這位公子施針吧!我信他!” 他信李介丘是真的醫者仁心,才有剛剛那番慷慨激昂之語。 病患本人都發話了,旁人自然不好多言,李懷信和蘭時扶著他慢慢翻身。 李介丘趁空閑找旁邊瞧熱鬧的學徒借了一支蠟燭,一邊點燃一邊問,“你這樣痛了多久?” 孔聞孝哎喲叫著回答,“一個多月了,剛開始沒有這么嚴重,我也沒太重視。最近幾天痛得更厲害了,忙找了懷信和蘭時來求醫,本來開了藥,以為吃了就能好,哪知道今早起來連起身都難!真是動都不敢動??!” 李介丘聽完,又用手指摁了摁腰間的皮膚,都沒怎么用力,孔聞孝就痛得像殺豬般慘叫起來。 不算很嚴重,也不算太輕松,慶幸的是還不到必須動手術的地步。李介丘松了口氣,才低聲說道:“我開始了,會有點痛,忍著點,千萬不要動?!?/br> 孔聞孝忙道:“好好好?!?/br> 李介丘凝神,拈著銀針過火燒淬,直將針頭燒得發紅。 蘭時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怎么針灸還要用火燒針?這一針下去,不得把聞孝兄的rou都燙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