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咳……埃爾,埃爾?” 她被霉菌的味道刺激地鼻腔難受,皺著眉,心道現在的傭人干活越來越不利索了,卻從不低頭看看,那絲霉味是由一點即將干涸的血跡迸發的。 沒人應答。 公爵夫人皺緊了眉頭,她下午可是有個很重要的茶話會……嗯,交際會。 她忍住怒罵的情緒,因為出行要和兒子報備,只能拎著裙子走上去——她有一次未歸,他這個孤兒院撿來的好兒子可是直接把她的失蹤案報到了警局! 從十幾歲公爵把他從孤兒院接回來的時候,女人就對這個眼底沒有絲毫笑意,外表卻偽裝的十分得體的兒子感到十分的忌憚。 ——她早就把這個孩子忘了。 這個從西城區長大的男孩,明明每天都在接觸窮人,卻比他的弟弟還要的弄得貴族規矩,在上層圈子里混的如魚得水。 而她每次想要出去玩樂的時候,這個兒子則會站在二樓,面無表情地目送她,令女人心虛的情緒一茬一茬往外冒。 但他明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在上樓就看到了房間里低頭看書的兒子。 夫人今天穿的十分繁復艷麗,稱得上是茶話會中艷壓群芳的存在。 而她的兒子面容蒼白俊美,正在窗邊翻著一頁藝術典籍,看起來比她還要貴氣萬分。 “我要出去一趟,”她舉起袖子里的寶石鏡子,指腹按壓眼角的白粉,“今晚不回來了?!?/br> 她高跟鞋的腳后跟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兩聲不耐煩的響聲。 眼底是對這個兒子的輕蔑。 這個老舊的莊園沿襲了許多代,一直到這一代的公爵,房間的地板和墻壁幾乎已經可以換新了。 埃爾維斯終于聽見了。 他看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母親,看到她手指上消失的婚戒,鮮紅尖利的手指甲,漫不經心地向下一望,連腳趾上都是紅艷的甲面。 老實說他和“母親”并不熟。 他在西區貧民窟住了十幾年,有朝一日才知道自己和另一個男孩擁有共同的母親,不同的父親。 而這位繼父是整個小鎮最尊貴的存在。 一步登天,是埃爾維斯對自己社會身份的總結。 在他幼小時期的回憶中,是精神狀況異常的,對他默默無聞,和不同人去臥室的母親,和常常餓昏過去的,經受喝了酒來的各類陌生男人拳打腳踢的自己。 她從不教育孩子,整日整日都在臥室亮起粉紅色的燈光。 埃爾維斯本來都打算當她消失了,但比他更冷漠的是這個狠心的女人——他被遺棄了,于是在孤兒院長大。 再見到她時,她身邊跟著一個穿著奢華的中年人。 男人對他說,“你就是我妻子的孩子嗎?” “你的醫學天分很高,我希望你以后有更大的前途?!彼坪踔腊柧S斯的成績,也很樂意認下這個會承載他榮光的男孩。 有更好的日子可以過,為什么不呢? 埃爾維斯去了他們的莊園,也見到了里面的另一個天才,天性使然,兩個冷血殘忍的孩子很容易就玩到了一起。 他解剖兔子的尸體,羅納德就在一旁冷靜地觀察血管的分布。 他們還那么小,已經不在乎一條生命的逝去。 鮮血淋濕了兩個男孩的手掌,無人在意。 但人生軌跡總會重合又分散,羅納德經受的是貴族學校的教育,對人類社會的道德標準認知極高,也能分辨出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羅納德想要成為一個從警方向的偵探。 而埃爾維斯—— 在發現精神異常又放蕩的母親,和貴族父親結婚后仍出去找新鮮,甚至帶人回來,終于有一天,他受不了那種兒童時就印下的、流血流膿的傷疤痛苦,和羅納德分享自己的想法。 他們彼時已經是青少年,黑卷發的男生歪了歪頭,冷漠地說。 “這樣不對?!?/br> 埃爾維斯:“……你已經知道這件事很久了?” 羅納德看著他,“那又怎么樣?!?/br> 埃爾維斯笑了聲,“我們做過更多不對的事,這次只是其中之一。更何況,你根本不在乎她?!?/br> 羅納德點頭道,“但我們仍然不能這么做,埃爾維斯——法律有衡量標準,這是‘犯罪’?!?/br> 埃爾維斯收起笑意,冷沉的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這之后他們就鬧崩了,就像從未有過利益糾纏一般,長達幾年都沒有見面,羅納德搬出了莊園,埃爾維斯則為了維持貴族的身份,一直居住在這里。 直到這一天—— 先前說過,埃爾維斯的母親有神經病征,他不知道母親是如何騙過的公爵,但作為承受了精神異常狀態的自己來說,他的情緒極其暴躁,善變易怒的同時,鍛煉得十分擅長壓制欲望。 但這種好事不是每一次。 就比如現在,母親出現在他的面前,趾高氣昂地通知他一些惡心的預告,心底是止不住的暴虐和陰冷。 這一瞬間,女人就好像有重影在他眼前旋轉,而那鮮紅的指甲,則瞬間刺痛了他在兒童時期就憤恨至極的,脆弱敏感的心臟。 作嘔的感受頃刻間襲上心頭。 埃爾維斯神思清醒無比——他掀起眼皮,與女人眼底一致的輕蔑與嘲諷掛起,卻不做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