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相宜：“怎么不可能？”

    程懷楊：？

    他頓時沒了聲響，一個箭步沖到沈易修面前，自上而下，審視般地把他打量了遍，眼中充滿不信任和懷疑。

    “你真是沈易修？”他從小就不太會看人眼色，說話很直，和顧渺那種呆呆愣愣的直又有點不一樣，冒著股傻氣，“看著不像啊?！?/br>
    顧渺感覺自己在演小品，忍不住出聲制止：“你夠了，程懷楊?！?/br>
    繼續待在這兒令她有些窒息，甚至隱隱要動起和程懷楊這個傻逼絕交的念頭。

    好在，沈易修即刻注意到她的情緒，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讓她先去和老師傅聊會天，這邊他會負責解決。

    他給鄭相宜使了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牽著顧渺往里間走，關上門，留沈易修和程懷楊在外頭。

    “你想和我談什么？”沈易修笑，“直說就行，渺渺能理解的，何必這么彎彎繞繞?！?/br>
    程懷楊并不認為自己這行為有多丟臉，他向來不畏懼社交，管對方是誰，照樣我行我素。因此無形中得罪不少人，與之相對的，他的交際圈也廣得離奇。

    這會兒，他盯著沈易修看上半晌，忽然嘆氣：“我相信你是沈易修了?！?/br>
    “嗯？”

    沈易修坦然和他對視，任他打量。隨后彎起眼尾，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語氣：“怎么突然這么說?！?/br>
    若是換作旁人，他興許沒這搭理人的心情。但對方是程懷楊，是顧渺這么多年以來，身邊唯一一個，關系好男性朋友。

    顧渺對程懷楊的態度，和對顧璟是同樣的，那種肆無忌憚，不用擔心對方會不高興的態度。

    能成為顧渺的唯一，他身上一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就像現在。

    程懷楊吐口氣，摸摸褲子口袋，沒摸到東西，只好郁悶地向人討要：“有煙嗎？”

    沈易修：“我不抽煙，渺渺不喜歡煙味?！?/br>
    程懷楊訝異瞥他眼，磨磨后槽牙，開始說話。

    “我了解渺渺的性格，她不可能隨便和人結婚的?！敝皇Ｋ麄兌?，程懷楊顯得正經許多，語氣篤定，“所以肯定是你耍了什么小手段?！?/br>
    “我從朋友口中聽說過你，不外乎是笑面虎，活閻王，類似的稱呼。有朋友和你合作過，他們對你個人能力的評價極高，但也吐槽過你完全不夾帶私人感情的行事風格?！?/br>
    說到這里，程懷楊抬起頭，面容在暖色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就單純好奇，為什么是渺渺呢？她對你沒有利用價值吧，就一被保護挺好的小姑娘?！?/br>
    沈易修不答反問：“你和她是發??？”

    “算吧?！背虘褩钕肓讼?，也不瞞他，“從幼兒園就認識了，除了她高中不在這讀，其他時間都一起長大的?！?/br>
    沈易修：“你喜歡她？”

    這是什么離奇的問題？

    程懷楊像只炸毛的貓，立刻跳腳：“怎么可能？我跟顧渺就是純得不能再純的兄弟情好吧，要真有什么早有了，還等到現在？你可別亂造謠啊，我有喜歡的人?！?/br>
    沈易修頷首：“我也有喜歡的人?！?/br>
    他低下眼，語氣聽著有些輕：“我也想和她當發小?！?/br>
    那就不必苦等這么多年，還讓一個宋時愷搶在前面。

    這言下之意程懷楊要聽不出來才是真沒救了。當即看沈易修有種看患難兄弟的感覺，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沒關系兄弟，至少你和我們渺渺公主結婚了，已經成功晉升王子了，我這還在起跑線呢?！?/br>
    沈易修捕捉到關鍵詞：“渺渺公主？”

    他若有所思：“剛才你好像也提到過‘王子’這個詞?！?/br>
    程懷楊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何況是這種，光說出來就很有意思的事兒。當即不吝嗇地和新交的兄弟分享起來：“說起這個啊……我跟你講——”

    -

    顧渺渾然不知自己的“小秘密”已經被前兄弟抖得一干二凈。

    老先生這里沒有現成的可售賣手表，只有可供選擇的基礎版型，具體的表盤設計需要和他溝通后來現場繪制，根據復雜程度定價不一。

    顧渺要和老先生商量，鄭相宜識趣地不打擾，借著后門出去逛街。

    顧渺想定個情侶款式，她比較喜歡簡約風格，表盤上分別以黑和白為基底，做單一圖案就好。

    她給沈易修選的是蘭花，給自己選了條小魚。

    顧渺將這個想法告知老先生，聽說她給沈易修選的意象是蘭花，老先生眸光稍頓，隨后摸著下巴，肩膀微顫，控制不住地笑出聲：“這小子在你心里是這樣的嗎？”

    “真是稀奇，我還是頭一回見人這么評價他?！?/br>
    高潔的，一塵不染的，白蘭花啊。

    似乎是聽到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這位老先生笑得停不下來，還被口水嗆了兩下。顧渺連忙去給他倒水，沒太懂笑點在哪：“這個評價不好嗎？”

    “好，當然好?！?/br>
    老先生接過茶杯，喝了幾口水，好不容易止住笑，看顧渺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大寶貝：“那就這么決定了？工期大約在三個月左右，三個月后來這里拿?！?/br>
    顧渺點點頭：“您這支持手機支付嗎？我可能，沒帶多少現金?！?/br>
    不知哪個字戳中他笑點，老先生又開始笑，笑得胡子都在抖：“不用，讓沈易修付錢。要是買東西還需要讓女孩子付錢，他這丈夫可以辭職下崗了?！?/br>
    顧渺抿唇，試圖爭取一下：“這是我想送他的禮物，花他的錢感覺不太好?！?/br>
    老先生越看顧渺越覺稀罕，沈易修從哪找來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當老婆？他那臭脾氣也配？

    “三個月后再付就好?！?/br>
    他想說不用給錢，知道顧渺肯定不會愿意，只好打馬虎眼過去。

    大抵是太久沒和顧渺這樣沒心眼的孩子聊天，他不由得起了幾分逗她的心思，故意道：“希望那時候，你對沈易修的評價沒有變，依然是這朵蘭花?！?/br>
    顧渺來不及思考這話背后的意義，身后門被推開，一道聲音緊隨其后。

    “陳老先生?！鄙蛞仔奚锨?，下意識將顧渺擋在身后，“您又在亂說什么呢?！?/br>
    “這么緊張干什么?！?/br>
    老先生瞧他這樣，但笑不語：“渺渺已經和我商量好了，不需要你，你們可以走了?！?/br>
    話音剛落，見程懷楊站在門口，往里頭探頭探腦，他心里明了大概，笑著指指后門：“你找那小姑娘嗎？她走后門出去了，說要去小吃街逛一圈?！?/br>
    程懷楊得令：“好的陳爺爺，我下次再來好好看您，爭取把爺爺拉來陪您敘舊?！?/br>
    程懷楊走后，陳老望著剩下的兩個人，慢悠悠問：“你們要不也去逛一圈？”

    他說：“我沒記錯的話，小沈從來沒逛過夜市吧?！?/br>
    ……

    “你真的沒逛過夜市嗎？”

    盡管早對沈易修的經歷有所耳聞，再聽到，顧渺仍覺得匪夷所思：“小攤都沒有嗎，每次放學校門口都有好多，我同學基本上都吃過?！?/br>
    十幾年前的京市，在這方面管控并未如此嚴格，幾乎出門就能遇到擺攤賣小吃的。不像現在，只能在規定區域擺攤，比如這種小吃街。

    沈易修嘆息：“渺渺，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家里不允許?！?/br>
    其實是他嫌臟。

    “我家里以前也不允許?！鳖櫭煨÷曊f，“我偷偷吃，他們也沒辦法拿我怎么樣?！?/br>
    夜市人流量大，走出巷口，迎面扎進人堆里。幾乎出于本能的，顧渺捉住沈易修的手，和他交扣，

    她人比較嬌小，走在前頭，替他開出一條可供行走的道路，回頭提醒他：“人有點多，你別和我走丟了?！?/br>
    夜市燈光昏黃，顧渺大半張臉都落在光亮里，在人潮中，依舊耀眼，依舊令他挪不開半分視線。

    沈易修不由得看癡了眼。

    真不愧是……渺渺公主呢。

    作者有話說：

    得知真相以后的渺渺（捶胸頓足）：都暗示這么明顯了我怎么一點感覺沒有呢！我真傻，真的

    評論發紅包

    第33章 夜市

    ◎渺渺，你在吃醋嗎？◎

    沈易修的心理變化, 顧渺渾然不知。確定牽住他的手后，顧渺邊走邊看，注意力很快來到一家飄著香味的燒烤攤上。

    作為骨灰級垃圾食品愛好者, 顧渺格外喜歡吃燒烤, 尤其是烤腸。

    這會剛好是人流量最多的時間段，穿過來往人流, 必然會產生肢體接觸。顧渺不太在意這些, 但她不確定沈易修會不會不喜歡這種擠擠攘攘的氛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女人尤其多，她的鼻尖全是味道混雜在一起的各種香水味。她不由得往沈易修那貼近點, 空著的那只手伸過去，纏上他的手臂，猛吸他身上的柑橘味。

    “渺渺, 抱得再緊一點?！?/br>
    發覺她的動作，沈易修順勢低頭，騰出手臂方便她抱。這里人太多, 正常音量說話對方很難聽見, 他貼近她的耳朵，唇瓣幾乎觸碰到耳尖，若有若無的，濡濕的觸感。

    他輕聲說：“人好多, 你可要看好我?！?/br>
    顧渺尋思這還要怎么再抱緊點，她總不能騎他身上。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他皺了皺眉, 似是對這環境有些抵觸。礙于顧渺在, 不好當場發作, 只得好脾氣地忍耐, “想吃什么我們就去買?！?/br>
    顧渺轉頭看他，下意識想說要不我們走吧。

    人一多，身上的香水味，擺攤的食物香氣，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顧渺習慣了所以能夠接受，沈易修多愛干凈一人，不能接受也很正常。

    她剛準備張口，轉念想到沈易修和她提過，認為她在他面前過于拘謹，不像她在顧璟面前那般自由。

    她抿抿唇，掙扎片刻，最終還是誠實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吃燒烤?！?/br>
    這兒幾乎每個小吃攤都要排隊，顧渺不好意思拉著沈易修和她一起排隊。平心而論，沈易修可能從小到大都不清楚“排隊”這兩字怎么寫。

    正巧路過家中古店，里頭沒幾個人，顧渺停下腳步，自以為十分善解人意地說：“你要是嫌人太多的話，要不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對面燒烤攤排隊，很快就回來的?！?/br>
    “……”

    聽到這個提議，沈易修沒有接話，垂下眼，沉默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