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體弱多病 第103節
這一番話說得輕飄飄的,沒什么攻擊性,但話里話外都在指桑罵槐,拓拔琰聽了,笑容咧得更大—— 小姑娘還挺牙尖嘴利。 他就知道溫久沒表面看上去的好欺負。 “溫小姐不怪罪便好?!?/br> 拓拔琰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他日溫小姐若有機會來我北戎,本王必親自獵上十只?雪兔給溫小姐做毛裘,聊表今日歉意?!?/br> “北戎苦寒,她不會去的?!?/br> 謝懷藺冷聲打斷。 “凡事?都沒那么絕對?!?/br> 拓拔琰曖昧不清地笑了笑,朝謝懷藺舉杯,沒再多說。 對方話里有話的樣?子讓謝懷藺眉宇深擰,他知道拓拔琰此時此刻的和顏悅色不過是偽裝,心里勢必在盤算著什么。 這么想?著,他也懶得和拓拔琰虛與委蛇,忽視了后者的敬酒,偏過頭關心溫久的狀態。 “累了?” 少?女?嘴唇沒什么血色,雖能泰然自若地和拓拔琰對峙,但得知湯圓死于鷹爪下還是給她帶去了不小的打擊。 謝懷藺又給拓拔琰記上一筆,心疼地對溫久說:“你先回去休息,等這邊散場了,我再去找你?!?/br> 溫久本來沒準備提前離席,但觀拓拔琰今夜的表現,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番五次找茬都是奔著她來的。 于是她點頭應好,又環視了一圈老臣和悠哉的拓拔琰,欲言又止。 “別擔心,我能應付?!?/br> 謝懷藺捏了捏她的手指,對雙兒說:“照顧好小姐?!?/br> 走出大殿,將歌舞并喧囂拋在身后,溫久長長呼出一口氣,算是明白謝懷藺為什么會說當皇帝累了。 身居最高位,那么多雙眼睛盯著看著,稍微一點錯處都能成?為前朝舊臣攻訐他的借口,更別提眼下還有個心思叵測的拓拔琰。 “姑娘,湯圓的事?……奴婢不是有意瞞您的” 雙兒誠惶誠恐地跟在她身后,絞著手指不安道。 “我知道,你是怕我難過?!睖鼐眯Φ?,“快別低著頭了,仔細看路?!?/br> “您不怪我?” 雙兒如臨大赦,又恢復成?沒心沒肺的模樣?,親昵地去挽溫久的胳膊:“那我們回去吧,傍晚風涼?!?/br> “等等?!?/br> 溫久腳步頓住,視線可及范圍內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雙兒也注意到了:“那不是北戎王身邊伺候的啞奴嘛,方才在殿里沒看到他,原來在這里閑晃啊?!?/br> “過去看看?!?/br> 溫久率先朝前走去,雙兒誒了聲,怕再發生那日蓮池邊把?主子跟丟的事?,慌忙追了上去。 青年?立在桐樹下,僅看身形和溫久牽腸掛肚的那個人極為相似。 然而隨著她一步步靠近,青年?平平無奇的五官清晰地展現在她眼前,偏又尋不到半點那個人的痕跡。 “在等北戎王?” 啞奴大概沒想?到溫久會跟他打招呼,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倉惶行禮。 “不必拘謹?!?/br> 溫久懊惱驚擾了對方,抬手虛扶了他一把?,啞奴動作很大地側身避開,唯恐身上的臟東西玷污了面前清冷無暇的少?女?。 他大多時候都卑微地躬著身,直起腰來便高出溫久一個頭,配上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倒有幾分傻呆呆的可愛。 算上今天,溫久也才第二次見他,可不知怎的,就是覺得格外親切,因而把?嗓音放得更緩,又問了一遍:“是拓拔琰讓你在這候著的?” 啞奴老實地點頭。 溫久對北戎多少?了解一些?,知道奴隸——尤其是被俘獲的奴隸,是北戎最卑賤的存在,別說上桌了,連在禁廷伺候的資格都沒有。 她蹙起眉,細聲細氣地問:“你還沒吃飯吧?餓不餓?” 她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啞奴點頭又搖頭,雙兒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你脖子不累???” 雙兒打趣道。 啞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溫久正琢磨著讓雙兒取些?糕點來,頭頂乍然響起一聲鷹唳,灰褐色的游隼乘著黃昏的清風飛來,展開的兩翼上鋪滿橙紅的光輝。 游隼又盤旋了兩圈,俄后俯沖下來,停在啞奴的肩膀上,滴溜轉著眼珠子,戒備地盯著兩個陌生人。 想?到湯圓就是死在這只?猛禽的利爪下,溫久臉上再無第一次見到它時的欣賞,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凌蒼殺害了湯圓,溫久看到它自然會覺得不快。 啞奴眉毛耷拉下去,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表現得像真正的兇手一樣?,心虛不已。 他用?食指和拇指抵著唇,吹了兩聲短促的口哨,凌蒼便重新振翅飛上了藍天。 小姑娘見凌蒼飛遠,這才放松下來。 但啞奴抿緊嘴唇,仍是一臉心虛。 他想?了想?,突然蹲下了下去,背對溫久找尋著什么。 溫久心中好奇,于是俯下身觀察他在做什么。 只?見啞奴摘了幾根長長的草莖,手指靈活地舞動,很快編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草兔子來。 他把?草兔子捧在手心,獻寶似的呈給溫久。 溫久驚訝:“送給我的?” 啞奴無聲地點了點頭。 “……” 溫久望著青年?粗糙掌心上的物件,陷入沉默。 啞奴以為她不喜歡,訕訕地想?把?手收回,溫久卻先他一步拿起了小巧的草編兔子。 “以前……我哥哥也送過我類似的東西?!?/br> 溫久聲音微澀,想?起幼年?時,祖父不允她養兔子,兄長為了安慰她,也親手做了個替代品。 當時溫初言送給她的兔子布偶和眼前的草兔子逐漸重疊,溫久眼里泛起霧氣,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壓制住。 “你手真巧?!?/br> 她牽起嘴角:“謝謝,我很喜歡?!?/br> 啞奴得到認可,羞澀地垂下眼瞼。 “對了,你的傷恢復得如何?”溫久關切道。 啞奴忙不迭點頭,像是覺得這樣?不足以表達謝意,他挑了截趁手的枯枝,在平整的土地上用?力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很好,謝謝你的藥。 “你收到便好,我本來還擔心那藥送不到你手里?!?/br> 溫久笑了:“那金瘡藥是李神醫所?研制的,效果奇佳,你多涂幾次,傷口才恢復得快?!?/br> 啞奴乖巧答應了,又寫: 你的手呢? 他是在問溫久為他擋的那一鞭子。 溫久了然:“我傷得淺,已經結痂啦?!?/br> 她揚了揚右手向他展示,傷口雖已結痂,但在白嫩的手掌中顯得觸目驚心,啞奴眼底浮起內疚之?色,溫久忙轉移話題:“總這樣?交流也不方便,你教我手語吧?!?/br> 她歪頭思考了片刻:“嗯……‘謝謝’和‘兔子’是怎么比的?” 她說想?學就是真的想?學,啞奴比出幾個手勢,溫久便依葫蘆畫瓢。 起初還有些?笨拙,但她學得很快,迅速掌握之?后自己完整地比了一遍: 謝謝、你的、草、兔子。 幾個手勢拼湊成?一句簡單的話,看著少?女?認真的神情,啞奴心中動容。 他是北戎最末等的奴隸,因為是啞巴,所?以飽受歧視。 哪怕拓拔琰因生母的緣故懂得手語,也從?來不用?手語跟他交流,只?會頤指氣使?地下命令。 可是……眼前的少?女?身份高貴,卻不惜臟了裙擺,蹲在樹下和他學手語,遷就他只?為更方便地與他交流。 啞奴默默望著少?女?潔白的側臉,目光柔軟,漆黑的眼珠里閃過一抹情緒,稍縱即逝,快得讓人捕捉不清。 你好聰明。 他噙著笑,用?樹枝在地上寫下四個字。 “我這種?程度不算什么,我哥哥的記憶力才是真正的厲害?!?/br> 溫久莞爾一笑:“他自幼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即使?平日松散,每次小考前只?需花兩三天翻閱書冊,便能斬獲書院第一……” 她語氣逐漸變得落寞,啞奴眼睫壓得很低,安靜地扮演置身度外的聽眾。 “抱歉,扯遠了?!?/br> 溫久強顏歡笑:“再教我些?其他的手勢吧?!?/br> 第62章 竊明月2 溫久離席之后, 殿內上演了另一場軒然大波。 酒過三巡,眾臣臉上都顯出幾分醉態,就在他們差不多快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時, 拓拔琰冷不防開了口。 “承蒙陛下厚待, 這些日子本王得了諸位不少照拂,特別是江丞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