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體弱多病 第95節
將要跨出門檻時,依稀聽見身后傳來男人?似夢語般的喃喃—— “久久,既然要舍了我,當?初何必對我伸出手?!?/br> 溫久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只?是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 才?走出重?華宮,溫久就撞進一個熾熱的懷抱。 “慕之??” 謝懷藺大汗淋漓,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他捏著溫久肩膀,眼里滿是驚懼:“歲歲,你來這里……做什么?” 得知溫久前往重?華宮時,他正與?一幫頑固的老臣對峙。 今時不同往日,他沒有理由派人?盯梢溫久的動向,所以?沒能同步接到消息。 他立馬扔下?唾沫橫飛的老臣們,無視他們在背后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奔來此處。 并非是不信任溫久,而是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宋彧惺惺作態、巧言令色博取溫久同情,他害怕溫久會念在青梅竹馬的情誼,對宋彧軟了心腸。 他害怕,這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夢醒后他還會面對失去她?的現實。 “別擔心?!?/br> 男人?患得患失的驚惶神色刺痛了溫久,她?趕忙拉住他的手安撫。 “我只?是來取樣東西?!?/br> 說著,她?拿出折疊好的宣紙,展開給謝懷藺看:“你瞧,我把禪位詔書要來了?!?/br> 少女溫溫柔柔的聲音好似泉水清泠,謝懷藺漸漸安定下?來。 溫久仍舉著那張在謝懷藺看來無關緊要的破紙,甚至他看到上頭的字跡就心生暴戾。 偏偏小姑娘毫無察覺,嗓音清軟,像邀功的小孩子似的,驕傲地揚了揚眉:“有了這紙詔書,你就能名正言順地登基,也不用怕別人?說閑話啦?!?/br> “溫歲歲,你怎么這么不聽話?!?/br> 謝懷藺深呼口氣,將人?用力帶入懷中。 “都說了我不在乎那些虛名?!?/br> “可是我在乎?!?/br> 溫久在他懷里昂起腦袋,認真地說:“河東謝氏滿門忠勇,不應該被當?做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br> 不管是埋骨雁南關的鎮北侯和十?萬謝家軍,還是為?爭取援軍而死的紀向紜,他們都在溫久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不愿那樣可敬的人?死后清名受損,她?要他們的功績名垂千古。 謝懷藺說不在乎旁人?的閑言碎語,但在過?去的三年里,溫久深深明白人?言可畏—— 祖父活著時是備受尊敬的當?代大儒,卻因為?教導、扶持過?暴君,身亡后還要遭受世人?的謾罵和指責。 所以?溫久不愿謝懷藺也受千夫所指。 少女毫不退讓地直視,謝懷藺讀出了她?眼里的堅持,心疼的同時,也被暖意簇擁。 不光他想守護溫久。 他的小姑娘,也在以?她?的方式為?他掃清障礙,蕩平荊棘。 第56章 北國客1 大朝在立夏那天正式易主。 剛過弱冠之?年的新帝少時便是頗負盛名的小將軍, 隨父鎮守塞北多?年,立下累累功勛。 后來鎮北侯府傾覆,天之?驕子被折斷傲骨, 所有人都以為他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可他不過花了三載就從嶺南那等吃人不吐骨頭的兇險之?地爬出,劍指帝京,生擒郢軍數萬人眾。 這份血性和毅力讓人敬佩, 也讓人生畏。 世家年輕一輩與謝懷藺交好,擁立他稱帝,出身?清流的朝臣對此?卻頗有微詞, 搬出忠君忠國那一套向謝懷藺施壓。 然而宋彧親筆的禪位詔書一出, 他們再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其實老臣們也知道,即便沒有這紙詔書,謝懷藺大權在手,他想登基誰都攔不住,更別提如今有了名正言順的由頭。 是?以老臣們在見過禪位詔書后, 也只能順承天意,做出讓步—— 若不是?謝懷藺, 大朝早在郢軍攻破京城那日便亡了國。 反對的臣子多?是?歷經?三朝的老人, 面對不可扭轉的現實, 心中百感交集, 化為一聲?聲?嘆息。 自太?.祖統一山河以來,宋氏王朝綿亙三百年, 期間也有過數位明君, 一度達到鼎盛。 可惜, 再繁冗的王朝也有終結的一天。 至少?和暴虐無仁的宋彧相比,謝懷藺胸懷蒼生百姓, 并非貪慕權勢的狼子野心之?徒,更不會動輒大動刀劍,斬殺不服他的人——臣子們暗自慶幸這一點。 因戰亂初定,百廢待興,登基儀式一切從簡,大典另擇吉日舉行。 宋氏王朝自此?成為過往,昔日追隨太?.祖打下江山的謝氏后人問鼎王座,改國號為大昭,一時間引人唏噓。 關于?國號,朝臣為此?爭論不休,謝懷藺放著禮部呈上來的十幾個國號不選,偏偏中意溫久取的“大昭”。 昭,日明也。 意味帝京結束了持續三年的漫漫長夜,終迎來破曉時分。 且“大昭”又和“大朝”諧音,溫久在思考國號的時候,考慮到這樣或許能讓世人更易接受新的朝代,也能穩固資歷深的老臣們。 起初謝懷藺用輕松的口吻讓溫久幫忙想個國號時,溫久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不過也是?認真思考了一番,誰知謝懷藺竟真的采用了。 男人笑嘻嘻道:“論學問你一直比我優秀,你想的肯定比我想的好?!?/br> 饒是?如此?,溫久還是?覺得不妥。 備選的幾個國號都是?內閣重臣和翰林學士冥思苦想出來的,寓意也都不錯。 如果謝懷藺只是?單純參考她的意見也就?罷了,直接采用她的想法,讓那些引經?據典的大學士得知豈不得罪人? 溫久表明了自己的顧慮,但?謝懷藺滿不在乎:“翰林那群人幾乎都出自太?傅門下,可論繼承太?傅的畢生所學,哪個能比得上你?” 再怎么樣翰林的各位官員都是?通過科舉正兒八經?選拔上來的人才?,謝懷藺的話實屬過譽,夸得溫久不好意思。 ——反正我就?是?覺得你取的最好。 謝懷藺在這件事上格外堅持,大手一揮,頒發召令,改國號為大昭。 新朝初立,積壓的政務一堆,這些天謝懷藺都是?宿在御書房里,批閱奏折直到深夜。 白?日上朝也是?破事一籮筐,不僅要處理?宋彧留下的爛攤子,還要cao心外部的事。 乾坤殿內,龍椅上的男人單手扶額,微闔的眼?簾下隱藏著銳利的鋒芒。 “陛下,北戎一行還有三日抵京,您看這迎接的人……” 楊尚書小心翼翼試探道。 謝懷藺懶洋洋嗯了聲?:“你們誰要去?” 朝臣面面相覷,沒有一個吭聲?。 “閣老怎么看?” 被點到的鄭閣老臉色一僵。 大昭和北戎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雖不像與郢國那般劍拔弩張,但?也時有摩擦,宣明帝在位時兩國每年都會互派使節來往,以維持正常的邦交關系。 然而三年前北戎內亂,同室cao戈,最終奪得王位的是?年紀最小的王子拓拔琰。 這位小王子幼時遭賊人擄去,在狼群長到十二歲才?被尋回。 傳聞他食人rou、啖人血,生生剝下父兄的人皮,掛在宮廷帳前以儆效尤,讓北戎三十六部族迫于?yin.威不得不臣服。 其手段之?兇殘狠辣,聞者皆驚。 早前北戎那邊便表示要遣使入京,本?以為派來的會是?普通使臣,誰知那位北戎王不知抽什么風,竟親自前來,說是?要恭賀新帝登基。 迎使一般由德高望重的老臣負責,可這對象一旦變成暴戾恣睢的拓拔琰,便無人肯了—— 據說拓拔琰曾當庭砍了東夷使臣的腦袋,只因為那個使臣不小心驚擾了他養的游隼。 是?以此?刻聽到要迎接拓拔琰,朝臣兩股戰戰,不約而同垂下腦袋,生怕這倒霉差事落到自己頭上。 鄭閣老早在楊尚書提起這事時就?深感不妙,眼?皮跳了又跳,果然被謝懷藺盯上了。 他清了清嗓:“北戎王親臨,事關重大,老臣也想替陛下分憂,只是?近來身?子骨不利索,反應也遲鈍許多?,怕是?有心無力吶?!?/br> 人年紀大了反而越加惜命,這種吃力不討好還風險極大的事,鄭閣老心里一萬個不情愿。 “那楊尚書呢?” 謝懷藺目光一轉:“既然此?事由你提起,不如由你來辦?” “這……” 楊尚書急得滿頭大汗,拼命找尋借口。 “微臣司掌戶部,對迎使章程并不了解,閱歷也不如鄭閣老……恐出了差池,惹北戎王不快?!?/br> 上座的男人低低地嗤了聲?,對這個結果似乎早有預料。 “江愛卿?!?/br> 江澧應聲?出列:“臣在?!?/br> 謝懷藺本?就?不指望這群老東西,眼?瞅著這些自居朝堂肱骨的家伙互相推諉,他心里直發冷笑。 “接見北戎王的事宜就?交給江愛卿了?!?/br> “臣領命?!?/br> 江澧拱手行禮,其他人則因為甩掉燙手山芋而松了口氣。 然而謝懷藺下一句話卻讓他們這口氣不上不下地憋在胸口—— “北戎王親臨,我們也該表明誠意,派去迎接的大臣官階不能太?低?!敝x懷藺稍作停頓,“傳朕旨意,擢江澧為左丞相,即日領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