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體弱多病 第8節
謝懷藺目光森然。 他親眼所見,宋彧在城樓上是怎樣灌溫久飲下毒酒的,擺明要拉溫久共赴黃泉。 “……” 王朔被嗆住,頓了半晌爭辯道:“不是,我說慕之,你不會還對溫久戀戀不忘吧?別忘了她三年前是怎么對你的?!?/br> 在這一點上謝懷鈺和王朔不謀而合,他在心里瘋狂點頭,不禁把這個紈绔劃為盟友。 “你對她的好我們都看在眼里,可她呢?你們家一出事她就同你割席,沒多久就嫁給了宋彧——虧你以前還幫她護著宋彧,結果他們兩個一起背叛了你?!?/br> 王朔還在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著:“我真是看走了眼,以為溫久只是看著清冷,沒想到她竟如此絕情,那種嫌貧愛富的女人丟了也就丟了,以你如今的地位,想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說夠了沒?” 謝懷藺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特意來詆毀她的,那可以滾了?!?/br> “我……”王朔不甘心道,“我就是替你委屈?!?/br> “用不著?!?/br> 謝懷藺凝視博山爐上空的裊裊青煙:“我沒覺得委屈?!?/br> 第6章 宮苑深3 接下來的幾天,溫久都沒再見過謝懷藺。 那個夜晚恍如一場夢境,若不是孫嬤嬤在身邊,她都要懷疑謝懷藺是否真實出現過。 許是把謝懷藺的不聞不問當作一種信號,那些被溫久氣勢所鎮、稍加安分的宮人又恢復如初,甚至變本加厲,送來的飯菜一天比一天差不說,暗地里的小動作也不少,這幾日溫久觀察到青鸞殿的貴重物品有所減少,想來是被宮人偷拿去變賣了。 她向來清心寡欲,也懶得計較,左右這些東西都是宋彧強給的,只要不來找麻煩,她們要拿就隨她們去吧。 伴隨祖父去世、兄長失蹤,連對自己一向愛護有加的長公主和二叔也被宋彧調去守皇陵,曾經風光無限的溫家早在三年前就已名存實亡,全靠她一人勉力支撐。 墻倒眾人推。 宮人們的態度完全在意料和情理之中,溫久并未感到太大的落差,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處境。 她將抹布放進盆里,冰涼的水刺得掌心微疼。 盡管嬤嬤這也不讓她干那也不讓她碰,但她仍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為嬤嬤分擔。 正當她打算擦桌子的時候,孫嬤嬤提著食盒推門而入。 “小姐這是做什么?!” 孫嬤嬤一把搶下濕噠噠的布巾:“天寒地凍的,怎么能碰冰水呢?” “桌子有點臟,我想幫忙擦擦?!睖鼐糜樞?。 孫嬤嬤忙用袖子擦干少女手上的水漬,看見她指尖通紅,忍不住責備:“您又不是不清楚自個兒的身體,別說冰的,一點涼都碰不得啊!” “以后不會啦,”怕嬤嬤嘮叨,溫久及時轉移話題,“有點餓了,今天吃什么?” 孫嬤嬤臉色一僵,僵硬地打開蓋子。 食盒里只裝了兩個饅頭和一份素湯,饅頭又冷又硬,湯上飄著幾根可憐的菜葉,賣相寡淡得與白水無異。 “御膳房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居然拿著這種……這種吃食來搪塞您!” 孫嬤嬤本來想說這種連狗都嫌的東西,怕溫久膈應才忍著沒說。 溫久不甚在意,開解道:“沒事,至少湯還熱著呢?!?/br> 她本來就不是重口欲的人,寒冷冬日里能喝口熱乎的已經很滿足了,至于饅頭,等會兒放在火上烤一烤也能吃。 “辛苦嬤嬤跑一趟了,”她微笑道,“先坐下喝口水吧?!?/br> “老奴不辛苦,只是苦了小姐?!?/br> 看到桌上簡陋的吃食,孫嬤嬤眼眶紅了:“要不,老奴去求求都督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要是知道您如今的處境,定不會袖手旁觀的?!?/br> “都是小事,我自己能熬過去的?!睖鼐卯敿捶駴Q,“他心里有怨,我又何必去礙他的眼呢?” “可是……” “好了,我們吃飯吧?!?/br> 見她態度堅定,孫嬤嬤無奈,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了——自家小姐她最清楚不過,只要打定主意,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對了嬤嬤,拜托你打聽的事情可有消息?”溫久問。 孫嬤嬤點頭又搖頭:“老奴只打探到陛下被軟禁了,至于具體是哪座宮殿,就……” “這樣啊?!?/br> 溫久輕輕咬住筷子,這是她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 既然是軟禁,那應該還活著,可謝懷藺那一劍看著不輕,宋彧傷勢極重,被抬走時昏迷不醒,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暴君殘虐,人人得而誅之,可她不希望宋彧就此死去——至少不能死于謝懷藺之手。 她不想謝懷藺背上弒君篡位的千古罵名。 而且…… 溫久將筷子咬得更重幾分,齒根傳來酸澀的麻意。 關于當年的事,她需要從宋彧口中得到答案。 - “都督,左相呈奏的?!?/br> 書房里,陳嵩將幾封密函恭敬地遞上前。 謝懷藺接過,匆匆瀏覽之后目露厭惡。 觀兄長的反應,謝懷鈺不用看也知道密函的內容是什么,挑眉道:“那群老古董又在催你登基了?” 謝懷藺嗯了聲,將信紙拋進炭盆:“陳嵩,以后這種信直接處理掉,不用送過來了?!?/br> 陳嵩擔心道:“可是這樣好嗎?怎么說他們也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會不會……” “當初雁南關戰敗,上疏要治謝家死罪的是他們,如今要我擁兵為王的也是他們?!敝x懷藺冷笑,“所以不用管,晾著就行?!?/br> “明白了?!标愥渣c了點頭, “四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謝懷鈺好奇地問:“宋彧都那個樣了,再讓他坐龍椅也是個禍害,其他皇子死的死廢的廢——哥,你真不想當皇帝?” “再說吧?!?/br> 謝懷藺興致缺缺,心思似乎不在這里。 已經小半個月沒見過溫久了。 少女于他好比失而復得的珍寶,讓他不敢輕易觸碰,唯恐碰碎了摔壞了,生怕與她重逢不過是一場夢魘。 但忍到現在已是極致。 起初還能用堆積如山的軍務麻痹自己,如今郢人殘兵盡數捕獲,百姓的賑災和安撫亦落實到位,他再沒有可以欺騙自己的借口。 想見她。 這種近在咫尺卻無法得見的感受讓他如坐針氈,可以說之前分別三年都沒有現在煎熬,原來有些滋味一旦重新品嘗過,就像染了癮般克制不住內心深處瘋長的想念。 冷漠以對也好,被推開也罷,他都想見溫久——哪怕只是遠遠看上一眼。 “阿鈺,你初來乍到,還沒好好逛過皇宮吧?!?/br> “???” 少年還處于懵然的狀態,謝懷藺已經從位置上站起身:“走,四哥帶你熟悉一下?!?/br> - “四哥,都走這么久了,還要繼續逛???” 皇宮雖大,說白了也就是千篇一律的宮殿樓宇,謝懷鈺看都看膩了:“不就是大點的庭院嘛,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咱們河東山水漂亮呢?!?/br> 謝懷藺自顧自地走著,看似沒有目的地閑庭信步,最后逛到了一處熟悉的宮殿。 “這不是……” 謝懷鈺認出是青鸞殿,不爽地說:“四哥,我們來這做什么?” 溫久那女人棘手得很,他壓根不想和她面對面。 可是兄長置若罔聞,謝懷鈺只能嘟嘟囔囔地跟上:“人都跑哪去了,怎么這么冷清……” 話說一半,他突然拔高了音量:“怎么有煙?哪里走水了嗎?” 內殿方向升起nongnong的黑煙,謝懷藺注意到后臉色驟變,扔下弟弟沖了進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少女蹲在廊下,拿著一根燒火鉗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盆里的東西,黑煙正是源自于此。 見她無礙,謝懷藺懸著的心悄悄放下,跑過來的短短距離竟驚出一身冷汗。 “你在做什么?” 冷不防響起的聲音嚇了溫久一跳,手里的燒火鉗險些掉了,差點就被燙到。 謝懷藺看得心驚rou跳,忍無可忍,一把奪過燒火鉗。 “如、如你所見,在燒炭?!?/br> 被撞見丟臉的一幕,溫久不免有些困窘,但還是佯裝鎮定地解釋:“火滅了,我重新添了點炭,放在屋里燒煙太大了,就搬到外面來……” 不知是不是燒的方法不對,溫久折騰半天都不得要領。 濃煙將她的眼睛薰得通紅,眼角還泛著水潤,像被人欺負了似的;臉頰和鼻尖都染了黑,在瑩白的肌膚上尤為顯眼。 “溫久?” 落后一步的謝懷藺一走進來就看到溫久的花貓臉,爆發出毫不留情的大笑:“你怎么成這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得不說溫久這副尊容比在城樓時見到的順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跌落凡塵——嗯,實打實地沾染了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