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當那雙冰冷的手碰到他手臂時，尹長雨終于有了幾分實感。 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尹念云是來報復他的嗎？ 你……”尹長雨試圖開口，嗓子干啞生疼。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隨便你處置，只要你能消氣原諒我…… 你是不是還很恨我…… 都是二哥的錯…… 驟然間空白的腦子瘋狂涌入情緒，破碎凌亂的句子組不成成邏輯的話，他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當看到眼前人蒼白無血色的皮膚，看到尹念云不言不語地從他懷里抱走了黑貓時，尹長雨終于感覺到了惶恐。 他寧愿尹念云罵他，嚇他，打他，都好。 都好過這幅視他如無物的樣子。 尹長雨伸出去一半的手懸在半空，“念云，對不起?！?/br> “嗯？”尹念云身上的白色睡衣又暈染開了一大片黑色的痕跡，他無心應付眼前人，只是梳理著黑貓身上糾結的長毛。 “是我錯了?！?/br> 尹長雨絲毫不敢碰觸眼前人，不管這是他的幻想也好，是鬼魂也罷，他都深深恐懼于尹念云的消失。 他無法接受尹念云以任何形式的離去。 不知道多少次驚醒于尹念云消失的夢，尹長雨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 時而是那場聲勢浩大的雪崩，時而是他不曾想象過的冬末初春的冰冷河水，時而是那場熾熱的大火。 他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懺悔，無人問津。 “念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二哥的錯?！币L雨說著便模糊了視線，guntang的淚水滴落，沖刷著臉上的墨水，在臉上蜿蜒出狼狽扭曲的淚痕。 “是二哥錯了，我不該意氣用事，將情緒都發泄在你身上?！?/br> “我不該把你的玩具都砸壞……” “我不該毀掉你的畫?！?/br> 尹長雨胡亂道歉著，言語間顛三倒四。這些話憋在他心頭太久了。 他每天要強裝正常，平靜，將自己包裹進一個成熟的、理智的大人體內，向外界塑造出一種與本人不符的身份形象。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樣有多么違和以及痛苦焦慮 他根本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像大哥奶奶那樣掌權尹氏，學不會念云的成熟理智。莫大的愧疚和悔恨無時不刻地吞噬著他。 他無時不刻地想起尹念云，在任何場合都會想起他。 時刻提醒著自己是個不成熟，不靠譜的哥哥，是害死了自己最親近的弟弟的罪人。 自己就是個罪人，徹頭徹尾的罪人。 “對不起，小云，念云……是哥哥不對，都是我這個二哥的錯，要不你把我殺了吧，帶我走吧?！?/br> “不，我不配當你哥哥，我、我從來沒有承擔起兄長的責任，我沒有保護好你?！?/br> 在尹念云死后，他明明那么努力地模仿成年人的行事作風，在大哥走后努力撐起尹氏的一片天。 可他極力撐起來的鎮定和體面，在見到尹念云的那一刻便碎了個徹底。 這個習慣事事都有人兜底，行事肆無忌憚的幼稚鬼，終于闖下了無法彌補的大禍。 第42章 第 42 章 ◎我不認識你◎ 眼前的青年白皙的面容上沒有表情, 他緩慢而又用力地將抓著他衣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我不認識你?！?/br> 尹長雨渾然聽不進去這話，“我是尹長雨，是你二哥, 你叫尹念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好像這些話說過三遍四遍十遍乃至百遍, 眼前青年就能被打動。 可是尹念云毫無動容, 胸口久違地涌上一股憋悶之意。 于是尹念云轉身就走, 貓不安分地叫鬧起來，被他壓在懷里不準出聲。 “你很煩，別跟著我?！?/br> 尹長雨聽到這話，腦子“轟——”地懵住了。 尹念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種話。這種嫌棄的姿態，以往是他的專屬。 記憶中的尹念云是溫順的, 怯懦的, 仿佛會永遠像只小獸一樣堅韌地跟在他身后。 尹念云居然在嫌棄他, 躲避他？ 眼看著青年頭也不回地走遠, 尹長雨崩潰了, “難道你都不恨我嗎？” 甚至連罵也沒罵一句，言語間是漠然的滿不在乎, 以及對他靠近的嫌惡。 尹念云不禁疑惑，為什么要恨？夜色暗沉, 他抱著貓走過曲折的回廊, 看迷失了方向的尹長雨喊著他的名字, 茫然又癲狂。 他不懂這個冒出來自稱是他哥哥的人為什么會這么執著, 一而再地出現在他面前, 但是尹念云也不想去弄懂。 什么都不想, 憑本能活著, 這才是他最習慣的生活方式。嚴善亭 只要活著就好。 尹念云沒有理會不遠處焦急茫然的呼喚聲，他朝休息的方向走去。 房間是亮著的。 打開門，尹念云不意外地看見了室內的項鳴。 項鳴正坐在電腦桌前，屏幕上顯示的是監控畫面。 “回來了?！表楕Q沒有回身，語氣平淡的仿佛是日常寒暄。 “嗯?！币钤婆仓阶?，小心地抱著貓進了浴室，然后犯了難。 他沒給貓洗過澡。 打翻墨水的貓現在一身皮毛濃淡不均，不洗是不可能的。 “我來吧?！表楕Q出現在浴室門口，手里已經拿好了清洗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