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封鐸:“老頭子有這么點興趣愛好也挺好,不然精力沒處放用總抓我的茬,我這日子真沒法兒過了?!?/br> 花月喝著杯中的牛奶,啟齒道:“冬釣挺有意思的,有帳篷和保暖設備,在戶外提竿也不會受凍?!?/br> 封鐸笑:“哪有那么高級,他們就是簡裝上陣,憑經驗選片水域,再鑿個冰眼過過釣癮?!?/br> 花月思考:“那不會冷嗎?” 封鐸:“冬泳不也一樣,人們還不是趨之若鶩?!?/br> 似乎有道理。 花月又問:“成果如何?” “還不錯。蕪江里有種魚俗名老頭魚,rou質緊致,不肥不爛,醬燉可謂一絕,我猜晚上他們滿載而歸,肯定會想著招待客人給你做著嘗嘗鮮?!?/br> 花月聽他描述確實有點嘴饞,同時心頭不禁感慨,北地居民的抗寒能力果然非比尋常,不僅青壯當先,更不乏老當益壯。 三明治吃完,她用紙巾擦過手,抬頭對封鐸說:“那我們一會兒去哪?” 他昨晚有提到今日有出行計劃。 封鐸沒回答,反而問了她一個似乎并無相關的問題:“你有沒有和與你差不多體量的動物近距離接觸過?” 花月想想回:“澳牧?” 封鐸搖頭:“不夠大?!?/br> 花月又認真思考了會兒,再次回答他:“袋鼠算不算?” 封鐸忽的笑意難掩,語氣幾分意外:“你和袋鼠還有過接觸?” 花月一本正經的口吻:“嗯,有次拿著胡蘿卜去獻殷勤,結果差點被揍?!?/br> 那么滑稽的畫面,封鐸很難想象花月會是其中的主角。 “膽子也不小嘛,那看來我的擔心倒是多余了?!?/br> 花月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猜測問:“所以,你準備帶我去看動物?是什么?” 封鐸起身,收了自己的湯碗,又來端花月的餐盤,花月本想自己動手,可對方實在麻利,她只好擦嘴做個閑人。 “昨天太晚,沒來得及跟你介紹,其實這片林區曾經住戶人家不少,但后來大多遷搬出去,原來的舊屋拆除造林,到今年就只剩我們一家?!?/br> 水池淅淅瀝瀝,陽光充盈進室,花月安靜站他身側,看著他因身高優越而不得不躬下更分明的腰際弧度,一時覺得畫面滑稽又透幾分和諧。 她用眼睛當相機,眨眼完成一次定幀,來將此幕定格。 她順著話音問道:“那伯父他們為什么不搬?” 封鐸:“我母親是鄂溫克族人,從小生活在這片山林里,我父親當年是林業局的職工,經常需要上山作業,緣分使然,他們在這片林木的見證下相識相戀……后來,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病逝,父親至今不肯搬走,大概是留戀舊物,追憶舊人?!?/br> “我昨天見到的那位……” “那是鈴鈴的母親,在我八歲那年嫁給我爸的?!?/br> 原來是這樣。 昨日見面,花月的確看出阿姨年紀較年輕些,可看他們相處親近自然,便未曾多想。 花月覺得眼下時刻自己應當開口安慰封鐸幾句,但這實非她擅長之事,關乎親情,她又何嘗獲得過圓滿,童年見證罹難,手足隔洋斷牽,她自小知道,她是無根屬的孩子。 略微猶豫,她輕聲對他說:“你有個很可愛的meimei?!?/br> 封鐸面上并無顯悲色,完全有情緒自我調控的能力,他面容如常地彎了下唇,問她道:“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花月怔然一瞬,心頭頓涌澀意:“跟你一樣,有個meimei,但我們很久沒見了?!?/br> 封鐸:“長大后彼此都會有自己的生活,不是不再親密,而是各自有自己的天地要闖?!?/br> 反而是他寬慰了她。 花月慶幸他是這樣的回答,并沒有執著問她為什么不見,如果他問,她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多么想見…… 日思夜想。 不知封鐸是否因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所以才快速新啟了話題。 他問道:“見過馴鹿嗎?” 聞言,花月絞盡腦汁,在自己有限的知識體系里只能想到一個西式的形容:“圣誕老人的坐騎?” 封鐸微笑:“差不多,但北州可等不來什么圣誕老人,你要真有愿望的話,告訴我比跟他許愿管用得多?!?/br> 花月不以為意:“我小時候才信對圣誕襪許愿的說法,現在早沒那么幼稚了?!?/br> 封鐸專注地看她,少頃,語氣認真啟齒:“你現在的愿望,許給我,我全部幫你實現?!?/br> 四目相對,寂靜之中,花月聽到身側碗池里最后一滴水洇懸墜的清脆,聽到蕩起漣漪的起承波浮,聽到心緒松解復又纏亂……她聽到自己心臟響跳不息。 她沒有開口,先一步越過餐桌,離開廚房方寸擁隅之地。 三步后,花月停下,回頭看向封鐸,問道:“去看馴鹿,現在不出發嗎?” 第1章 第十九輪月 依舊是那輛軍綠色舊吉普, 封鐸熟稔駕駛,載著花月馳向原始森林的最深處。 凜冬之季,葉落裹素,這抹綠竟成深林中難得一見的色彩裝點。 施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