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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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回鶴雙手環胸,問道:“陸小鳳可有見過你的家人?” “這……”花滿樓沒反應過來傅回鶴突然問及陸小鳳是為何,但還是回答道,“自然是見過的?!?/br> 他與陸小鳳相識在幼時,陸小鳳與花家人都是十分相熟的。 傅回鶴幽幽道:“陸小鳳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他見得,我就不能見了?” 花滿樓有時候真的很想跟上傅回鶴說話的節奏,但是傅回鶴卻總是會冷不丁冒出那么一兩句,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話。 他無奈笑道:“好吧,如果傅兄不會覺得困擾,我自然是十分高興向家里介紹傅兄的?!?/br> …… 吃頓飯而已,傅回鶴原本沒覺得有什么,但是當他真正見到花家這一桌子的家眷后,還是不由僵住了表情。 花家人真的是……太熱情了。 一直獨來獨往身邊最多帶只爾書的傅回鶴,幾乎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場面。 花滿樓察覺到身邊人的僵硬和隱隱的不知所措,偷偷彎了下嘴角。 在被美艷溫和的花夫人問及年齡多少婚配與否之后,傅回鶴終于忍不住在桌子下面伸出手指去戳花滿樓。 花滿樓忍著笑,提起公筷夾了一片筍干放進傅回鶴碗中,替傅回鶴擋了自家母親的問話:“娘,傅兄初次登門,哪有您這般問的!” 花夫人看著自家一向十分恪守禮儀規矩的小七替這位傅公子夾菜,笑意盈盈道:“傅公子如此龍章鳳姿,風姿特秀,氣質又如此出彩,一看便知是值得托付的男子,實在是讓阿娘想要為相熟的女兒家多問上兩句的?!?/br> 陸小鳳聽到這話眨了眨眼,多嘴了一句:“花姨為何不問問我呢?” 花夫人素指輕點,沒好氣道:“你呀!心都還不知道飄在哪里的浪子,誰要介紹好人家的姑娘給你辜負?” 陸小鳳自知理虧,低頭繼續喝酒,惹得旁邊的花五哥抬手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 花滿樓好奇道:“傅兄的容貌……當真如此出挑?” 傅回鶴眼睜睜看著幫自己解圍的花滿樓就要倒向花夫人那邊,面無表情地開口:“你不是都摸——” 花滿樓松開情急之下踩住傅回鶴靴子的腳,臉頰窘迫出些許緋色。 坐在上首的花夫人將自己幼子與這位傅公子的相處看在眼里,眸中思量了幾番,之后便再沒有像方才一樣過多與傅回鶴搭話,而是轉而同兒子兒媳 溫言細語起來。 …… 傅回鶴出來的時候,花滿樓正等在院門旁。 聽到他的腳步聲,花滿樓側首道:“我爹娘想來還是有些擔憂我,讓傅兄多費心了?!?/br> “無事,只是幾句話而已?!备祷佞Q道。 方才晚膳用過之后,花老爺與花夫人便特意請了傅回鶴過去。 花滿樓知道定然是因為他,便也沒有跟過去。 兩人并肩走到一處分岔的小路前,花滿樓正想要說什么,卻聽傅回鶴道:“去吧,晚上早些入睡?!?/br> 既然知道了傅回鶴來花家堡做客,花家自然給傅回鶴安排了客人的院落,沒有讓客人住在七少爺院子里的道理。 “嗯?”花滿樓一愣,總覺得傅回鶴的話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傅回鶴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帶著些許笑意:“早些睡,今晚……說不定會做個美夢?!?/br> 第20章 美夢一場 因為鐵鞋大盜的事,花滿樓本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是意料之外的,躺在床上后不久,他便沉沉進入了夢鄉。 初初目盲的時候,花滿樓是十分歡喜做夢的,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積極服用大夫開的養神安眠湯,就是為了能閉上眼睛沉浸在夢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還能記得的場景,還能記得的面龐。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花滿樓記憶中的花家堡逐漸模糊,家中親人的面龐開始陌生,手下摸出來的面容骨骼并不能讓花滿樓真正想象出一個人的模樣,想象不出慈祥和藹的爹娘,想象不出神采飛揚的兄長。 相反的,那一刀讓自己目盲的血色,卻頻頻成為年幼時花滿樓的噩夢。 所以花滿樓不再期待做夢,甚至在入睡前會默念佛經清空腦海中的雜念。 只是這一次,花滿樓在夢境中睜開眼,看到黑暗一片的四周時,敏銳的察覺到好像有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裊裊的白色霧氣在一片沉寂黑暗里漸漸蘇醒,以花滿樓為中心逐漸逸散開來,飄蕩去黑暗的深處。 花滿樓只覺得眼前一亮,腳下的黑暗開始生出土壤,覆蓋出磚石……似有所覺般,花滿樓瞳孔驟然緊縮一瞬,抬頭看向前方。 白霧不斷朝著遠方延伸,在花滿樓的注視下編織出彩色的夢境。 夜空墜著細碎的星星,月光籠罩下是江南風情的青磚黛瓦,桃枝婀娜,是花滿樓自幼長大,牽掛至今的桃花堡。 院墻桃樹與記憶中的模樣有了些許偏差,窗欞的邊緣多了些不甚明顯的痕跡,高低錯落的院墻比之從前加高了些許,或許還隱匿了一些從前未曾有過的看家護院的機關。 這的確是桃花堡,卻不是花滿樓七歲時的桃花堡,而是他無緣親眼所見的,二十四歲時的桃花堡。 花滿樓袖中的手指不斷顫抖著,眼眶逐漸泛起緋色。 他近乎貪婪地看著目之所及的一切,就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半分。 忽然,花滿樓想起分開前,傅回鶴意味深長的那句話,他猛然意識到什么,朝著院門的方向飛奔而出。 他用盡全力奔跑著,臉上是一種急切混合著欣喜又帶著深深期盼的惶然。 但他并沒有跑多遠,因為有幾道身影正從不同院落的方向同樣急匆匆跑來。 “樓兒!” “七童!” “真的是小七??!” 花滿樓緊緊抱著爹娘,用力之大手背處的青筋幾乎鼓動起來,他在笑,笑得燦爛而開懷,眼角的淚水卻不斷落下。 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么一直不愿見外人的傅回鶴會主動提出要去花家的晚宴,又為什么會在分開前囑咐他早些入睡。 傅回鶴送了一場美夢給他。 一份無與倫比的,宛如神跡的饋贈。 “我來了我來了!七童呢七童呢!”花五有些狼狽地從院子里跑出來,一邊跑一邊伸手摸后脖頸,“嘶,我總覺得我好像被人打暈了……脖子疼……” 結果抬頭就看見眼眶紅紅的花滿樓,頓時什么疼都忘了,沖過去擠開幾個哥哥,一把將小弟抱在懷里,連聲問:“七童,你能看見五哥對嗎?五哥是不是特別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嗯,嗯嗯,能看見……能看見的。五哥特別好看,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看!”花滿樓任由五哥又哭又笑地抱他拽他,視線在其他隱忍著急切地兄長身上流連。 花夫人的手帕都濕了一半,一向沉穩的花老爺也不由得虎目微紅,他站出來拍了拍兒子們的肩膀,頓了頓,輕聲道:“走吧,咱們好好看一看家里,然后一家人坐下來……坐下來,聊一聊……看一看?!?/br> …… 寂靜的夜色里,月光也像是朦朧的霧, 花家堡好似沉睡在了這片霧氣里,朦朦朧朧,只剩下夜風在呢喃低語。 傅回鶴坐在花滿樓院子的屋檐之上,身周的霧氣或聚攏成銀蛇,或疏散若月色。 他慢條斯理地抽著那柄長桿白玉煙斗,隨著他的一呼一吸,白色的靈霧蔓延開去,穿過花家堡的每一寸地面,每一處墻面。 夜風吹動傅回鶴素色的衣衫,寬大的袍袖滑落下來,露出精瘦卻蘊含著力量的手腕與小臂。 月牙似的月亮緩緩走著時辰,傅回鶴的唇角勾出一抹清清淡淡的弧度。 天際慢慢暈染出層層疊疊的橙,最終匯聚成絢麗的紅,鳥叫聲,蟲鳴聲喚醒了寂靜的夜,也帶來了東方天際那一大片一大片蔓延開來的魚肚白。 天漸漸亮了。 傅回鶴的神態平靜淡然,他緩緩站起身,足懸半空宛若行走實地之上,將入夜時走過的路重新走過一遍,所到之處,身周的霧氣開始朝著那煙斗處匯聚。 他將花家堡的每一處都看在眼里,如同入夜時做的一樣,懶懶散散地在花家堡走過一圈,而后又回到花滿樓的院子里。 仆從婢女醒來的聲音傳入傅回鶴耳中,花滿樓的父母兄長醒來后難掩激動失落的互相安慰也隨之而來。 但花滿樓院中的靈霧卻未曾散去。 傅回鶴皺了下眉,頓了頓,抬步朝著房中走去。 他沒有敲門,徑直穿過花滿樓從內拴好的房門,無聲行至花滿樓榻邊。 玉白色的煙斗勾起厚實的床幔,陷入沉眠的青年在昏暗中半隱半露著臉頰。 傅回鶴的視線在青年眼角邊的淚痕上頓了一頓,而后落在他被白霧纏繞著的手腕間。 這一場美夢理應要醒了,只是花滿樓不想醒來,不愿醒來,作為契約的種子聽到了這樣急切又執著的心愿,留住了傅回鶴的力量,延續了花滿樓的夢。 但夢終歸是夢,總是要醒的。 傅回鶴嘆了口氣,靠坐在床沿,抬手撥開花滿樓額前散亂的發絲,冰冷的掌心覆上花滿樓光潔的額頭。 緩緩閉上眼睛,沉入花滿樓的夢。 …… 花滿樓站在自幼居住的院子中央,正凝視著身前灼灼綻放的桃花。 “我本以為你不會這樣任性的?!备祷佞Q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傅兄當然可以信任我不會不知輕重?!?/br> 花滿樓恢復神采的眸子微動,眉目間泛起笑意,他轉過身來正要說什么,話到嘴邊卻驟然停頓。 花滿樓定定地看著手執煙斗緩緩走來的男人,眼中明明滅滅著一簇燃燒著的白色的冷焰。 傅回鶴看進那雙明亮的眼眸,第一次覺得,花滿樓的眼睛本該就像這樣明亮明澈、透著各種未曾訴之于口的情緒,而非永遠的淡然溫和,永遠的渙散無光。 “怎么了?”傅回鶴挑眉。 花滿樓搖了搖頭,忽而一笑,而后雙臂一展對著傅回鶴鄭重一禮,正聲道:“此番多謝傅兄饋贈?!?/br> 傅回鶴沒躲,站在原地應了這一禮,而后信步走到一邊,懶懶靠在了那株桃花樹上,勾了勾唇:“再不醒來,等到你爹娘兄長得到消息,進來你房間便會看到咱們睡在同一張床榻上,我的手還搭在你的額頭上……嗯,我是無所謂的,就看咱們未曾婚配的花七公子怎么想了?!?/br> 艷麗的桃花被風吹散了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卷著裊裊的白色霧氣飛揚在男人的肩頭身側。 男人輕笑時的眼睛微微瞇起,眼瞳處隱隱透著罕見的灰藍色。 白的素,粉的艷,點綴著灰藍色的神秘幽然,交織在一起深深印在花滿樓的眼眸深處。 ——立如芝蘭玉樹,笑若朗月入懷。郎艷獨絕,世無其二。1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