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下有氣無力的敲門聲,在寂寂寒夜里猶如平地驚雷,詭異滲人。 年渺僵在了原地,渾身發冷,大腦一片空白,生怕下一秒就有臟東西闖進來,直到敲門聲再起,將他驚醒。 “咚——咚——咚——” 又是三下。 年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能闖入落霞峰中,斷不是普通鬼怪,掙扎不掙扎都沒有意義了,他想了想,拿了張紙,從門縫里一點點插出去,一邊念叨:“好妖怪,好鬼魂,你有什么冤屈,有什么要求,就寫下來罷,我什么本事都沒有,但可以替你求求神仙,好讓你安息?!?/br> 那張紙遞出去后,似乎被人攥住了,他不由松開手,還沒縮回去,又看見紙慢慢塞了回來。 他接過,發現上面多了兩個字:開門。 年渺喪氣道:“我這里什么都沒有,為什么一定要開門呢?”他謹慎地靠著門,也不敢扒著門縫瞧了,猶猶豫豫囁喏,“那我開門,你不要打我,也不要罵我,有什么恩怨,推薦你去逐日峰,那里有只萬年老妖怪,脾氣好為人大度,能滿足你所有需求……” 他還沒說完,腦袋便被無形的手狠狠拍了一巴掌,只好捂著被打的地方把門開了。 就在開門的一剎那,無數璀璨的煙花飛竄到夜空之中,絢爛如夏花,次第綻放,將墨色深沉的蒼穹點亮,浸得紅艷艷的,迷迷蒙蒙如秋霧,經久未歇,盛大輝煌。 年渺仰著頭,臉也被染得紅撲撲的,漂亮的眼睛里盛滿耀耀光華,天上人間,再也尋不到比他的眼眸更明亮的東西。 在煙火消失的時候,他聽見身后屋里一聲不滿的冷哼:“區區登徒子,一點本事都沒有就出來坑蒙拐騙,這種小玩意兒,哪需非得下山才能看到?!?/br> 藏不住的nongnong酸意,讓人難以相信,這么大個人了,竟然跟小孩子置氣。 年渺背對著他,故意板著臉:“半夜三更裝神弄鬼,來敲女孩子的門,難道就是君子么?” 又是一聲冷哼,然而這一聲更像是掩飾。 倏而,他的右手被一握住,強行拉回屋里,不滿的聲音再次響起:“沒了,手這么涼還站在外面,不知道進來?” 年渺趔趄了一下,被拉著轉過身,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理直氣壯道:“為什么這么冷,還不是你嚇的,是不是有毛病?!?/br> 季一粟默不作聲解開他的斗篷,摸了摸他濕涼單薄的后背:“每次都不喜歡擦頭發,還怪我?!?/br> 他板著臉,唇角卻不由自主要往上翹,又飛快壓住,渾身上下散發著輕松和愜意,握著年渺的濕發,很快頭發變得半干,手中又多了把梳子,一下一下慢慢梳著,只有臉頰邊垂落的碎發沒有顧及到。 年渺身上只剩下雪白的里衣,卻不覺得冷,背后的濕涼感也消失了,屋里瞬間充滿春日般的溫暖,乖乖站著讓對方給他梳頭發,手卻不停在對方身上摸,從腰一點點往上,倒沒別的意思,只是好奇的探索,故意問:“你是什么人???” 季一粟垂眼瞥他:“來打你的人?!?/br> 年渺重重哼了一聲:“我師兄的身體呢?” “……用壞了,丟了?!?/br> 年渺沒繃住,像下雨時湖面上的水泡被戳破,綻放開笑容,像剛出水的芙蓉,柔嫩清絕,叫人挪不開眼。季一粟低頭專注地望著他,伸手輕輕撩撥開他臉頰邊垂落的碎發,攏到耳后,又拉回來繼續垂著,覺得怎么樣都好看。 “好歹用了十年,怎么說丟就丟?!蹦昝斓?,“也不給人家好好安葬?!?/br> “已經埋了?!?/br> “立碑了么?” “……沒有?!?/br> 年渺又笑起來,手漸漸探索到他的喉結,見那喉結滾動,便停留住多摸幾下細細感受,畢竟他的喉結沒有這么明顯。 季一粟突然握住他作亂的手,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沉沉盯著他。 年渺心虛地低下頭:“我就熟悉熟悉,這個身體跟以前不一樣,萬一認錯了怎么辦?!?/br> 季一粟慢慢松開了他,目光挪開,繼續給他梳頭,梳得又順又滑,鴉羽一般幾乎在發亮,看著便賞心悅目。 他新換的身體是按照自己真正的身體造就的,外形相差不多,用起來雖然不盡人意,但比鹿鳴的要好太多,只有臉是隨便捏的。 他真正的身體,已經是四分五裂,一部分沉在遙遠的冰川之下,無人能夠前往,一部分被鎮壓在天地四方,被嚴防死守。 年渺繼續肆無忌憚地探索,開始用手指描摹他的五官,從眉眼順著鼻梁再到唇角,在唇瓣上畫了個圈,細膩柔軟的觸感,似飛鳥輕掠湖面,漣漪一圈圈蕩漾,很快平靜無波,然而留下的酥酥麻麻的癢意,卻勾得人心肝直顫。 季一粟打掉他的手:“還鬧?!?/br> 年渺立刻撲進他懷里,環著他的腰咯咯直笑,笑得停不下來,季一粟放下梳子,也回擁住了他,將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多日的煩悶一掃而空,無盡的滿足感取代了之前極其難受的酸脹,忍不住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又覺得只抱著也不滿足,收緊了力度,年渺微微掙扎了一下,他又松開一點。 太軟太嫩了,豆腐似的,他怕稍微一用力就能擠碎。 可滿足之后,是前所未有的空虛,他還想得到什么,又不知道要什么,鼻息間全是年渺清新的發香,又不安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