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季一粟聲音冰冷如霜,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問:“你想摸哪兒?” 年渺已經習慣了他雷聲大雨點小,一點怕的感覺都沒有,眼巴巴看著他,竟有幾分期待:“師兄,師兄,讓我看看你的唄?!?/br> 季一粟差點沒背過氣去,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長這么大,只看過自己一個人的?!蹦昝烀佳蹚潖?,一臉天真爛漫,毫無所覺地火上澆油,“給我看看你的,是不是長得不一樣?!?/br> 季一粟掀開錦被,翻身下榻,在屋里四下尋找著什么,被氣得暈頭轉向,轉了一圈后才想起來自己又不是普通人,手中頓時出現一把匕首:“今天說扒了你的皮就扒了你的皮?!?/br> 年渺拉長音慘叫,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趴在榻上一動不動裝死,悶聲悶氣道:“我現在是具尸體,僵硬了,不能扒皮了?!?/br> 他用被子作為掩護,偷偷掀起一角,露出眼睛想觀察師兄的動靜,可惜被視角局限住,什么都看不見。 季一粟冷笑,手中的匕首變成了條鞭子:“那就鞭尸?!?/br> 年渺頓時嗚嗚咽咽抽泣起來:“我錯了,師兄對不起嗚嗚嗚……” “錯哪兒了?” “我明明自己有,卻還奢望看師兄的,真是大錯特錯?!彼滩蛔《嘧煲痪?,“看別人的可以嗎?” 空氣中響起了鞭子揚起來的聲音,年渺飛快改口:“別人的也不能看,只看自己的就行了?!?/br> “站好,伸手?!?/br> 年渺一骨碌爬起來,乖乖在他面前站好,攤開右手,還未攤平便立刻縮回去換成左手,在季一粟的手伸過來前又飛速縮回去,換成右手,來回換了好幾次,不斷發出抽泣的聲音,總算醞釀好情緒,擠出兩滴眼淚,掛在眼睫上,看上去楚楚可憐,柔弱無助,勝過梨花帶雨,任何人聽了見了都不由心軟成水。 他這才攤著左手不動,開始斷斷續續用哭腔說話:“師兄罰我,是應該的,可是,可是師兄至少告訴我,為什么生氣?!彼薜迷絹碓絽柡?,眼淚也撲簌簌落得越來越多,帶著nongnong的鼻音,“我六歲上山,便一直待在落霞峰,跟師姐們在一起,縱然有滿腹疑惑,不敢多說一個字,多走一步路,除了師兄,我還能問誰呢?我只有師兄可以依賴,也只有師兄會教我道理,師兄無緣無故就要打要殺,卻是半點原因也不告訴?!?/br> 他說得凄凄慘慘切切,長發披散,額角一小綹劉海垂在白嫩的臉頰邊,只穿著里衣,單薄如紙,風一吹就能倒下的模樣,嬌嬌怯怯,石頭見了都要動容,偏生季一粟心狠如鐵,冷眼旁觀:“繼續裝,我吃你這套么?” 年渺便不再說話,只抽泣著,孱弱得隨時能倒下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默默把左手往前面伸了一點點,臉上有今日要冤死在此處的決絕,季一粟粗暴地扯過他柔嫩纖細的手,用鞭頭不輕不重地在掌心敲了一下,連點紅痕都沒留:“我沒教過你????十歲就教你,即使你是個男的,也會被人欺負,男的女的都會起色心,不要讓別人靠近?!彼D了頓,“你那命根子,更是私密之事,掛在嘴邊就算了,還要看別人的?腦子進水了?” 他說著不解氣,食指成扣敲著年渺的額頭,敲出了紅印子才收手。 年渺忍不住小聲嘟囔:“師姐們是女孩子,都掛在嘴邊?!?/br> “那是因為沒有旁人?!?/br> “可我跟你,也沒有旁人?!?/br> 季一粟炸毛:“那是能隨便看隨便摸的東西嗎?”他強忍著氣,“誰的都不能看,我的也不行,別人的更是提都不要提。自己的也不要總管?!?/br> 年渺乖巧道:“知道了?!?/br> 季一粟有種心力交瘁的疲乏感,深覺帶孩子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如何教這種事情。 年渺偷偷抬眼,見他神情有所緩和,又不怕死地問:“那那那,那個人的,是你咬的嗎?” “不是!隔空斷的!” 年渺在他發飆之前,飛快撲進他懷里,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前,可憐兮兮道:“師兄,師兄,我又不懂?!薄岸弊洲D了三個音,“你現在教我,我不就明白了,以后不會再提了,也不看你的?!彼哪橆a在對方身上慢慢蹭了兩下,軟綿綿撒嬌,“師兄,我只有你了?!?/br> 暖閣里寂靜得出奇,兩個人都沒有再出聲,年渺抱著他,心里有些小得意,無論犯多大的錯誤,只要賣慘裝可憐,掉幾滴眼淚,最后再撒個嬌,師兄就不會再生氣,更何況師兄永遠只會嘴上說的兇,從來沒真打過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季一粟才有所動靜,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拎開:“站好?!?/br> 年渺站直身體,兩條胳膊順從地貼在身側,抿起嘴巴,微微仰著腦袋,滿臉乖巧和信任,等待他發言,眼角余光看見自己的頭發散著,軟聲道:“師兄,我的頭發?!辈恢朗裁磿r候被拆開了。 季一粟拿著梳子給他梳順,挽了兩個簡單的發髻,一邊道:“你們門派聯合考核,是要去秘境的,到時候是四個門派一起,也是你第一次見外人,魚龍混雜,別傻乎乎的誰都信?!?/br> 年渺起了退縮之意,猶猶豫豫道:“我那天裝病,反正沒人注意,大師姐不會強行讓我去了?!?/br> 說完就被敲了下頭:“能裝一輩子嗎?遲早要出山面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