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桑寧寧的思維很簡單。 大師兄是好人,那么說大師兄不好的,自然是壞人。 她覺得自己只是說了實話,但不知道為何,容訣卻被逗笑,笑著笑著,又咳嗽了起來。 須臾后,他才終于止住,抬起手,在桑寧寧頭上揉了揉。 “多謝小師妹?!彼?。 冰涼的手指落在了頭頂,哪怕有厚厚的烏發遮蔽,依然擋不住他的寒意。 “大師兄,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桑寧寧將容訣的手拽到了面前,雙手捧起他的一只手搓了搓,好不容易才讓他的手得到了一點暖意。 她皺眉抬起頭,“流光仙長也沒辦法么?” 容訣笑了一下:“這與我身體有關,流光仙長只能保證我的身體不會更差。若是想要重塑內丹,還是需要那一朵玉容花?!?/br> 桑寧寧自然記得這件事。 但無論是宗門大比,還是離恨天境都急不得。 不過說起玉容花…… “師兄身上的,是玉容花香么?” 問出這句話時,桑寧寧的面容十分平靜,只是抓著容訣的手下意識的更用力了些。 容訣并不驚訝桑寧寧會想起,他又淺淺笑了起來,嘴角上綻起了一個小小的梨渦:“是啊,這是我在容家時管用的熏香,時間久了,似乎連骨頭都浸上了這味道?!?/br> 這句話里用得比喻十分罕見,桑寧寧卻沒在意。 對于容訣時不時的奇怪,她早已習以為常。 畢竟她自己在旁人眼中也并非什么正常人,不是么? 這么一想,桑寧寧更是忽略了容訣的奇怪,兀自點了點頭,然后慢吞吞道:“我方才……我想起,我小時候也見過玉容花?!?/br> “大片大片的玉容花,都種在一處,很香很香?!?/br> 極為簡單的字句,卻勾勒出了一段永夜似的昏沉。 容訣眼睫顫了顫,垂下的睫羽猶如雨中蝶翼。 腕間珠玉不斷地收縮并發出脆響,一聲又一聲,猶如警告,將白皙的手腕上勒滿了紅痕,并如藤蔓般不斷向上蔓延。 好似要生生將這個人割碎。 可容訣卻恍若未覺。 他安靜了幾息:“在哪?” 桑寧寧毫不猶豫道:“玉堂洲,容家后院?!?/br> 玉堂洲,容家。 熟悉的詞匯驟然出現,那些已經混沌的記憶也隨之而來。 容訣眼神短暫地空茫了一瞬,而后緩緩地彎起了嘴角。 他輕輕開口,像是生怕驚擾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桑寧寧眼神閃了閃。 她當年年紀尚小,遇到事情后不夠沉穩,只想著發泄…… 桑寧寧沉默了一瞬,確認道:“師兄不會罵我?” 很鮮活可愛的樣子。 是一只生機勃勃的小青鳥。 容訣原本空洞的心,被這小心翼翼的眼神填上了部分。 他收回思緒,語氣平穩:“不會?!?/br> 桑寧寧小聲道:“我那時候年紀還小,偷偷跑出去后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后院,然后摘了一朵玉容花?!?/br> 容訣定定地注視著桑寧寧,隨后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獻祭他神魂,禁錮他骨血的玉容鎮魂陣,正是設立在此處。 摘下了一朵玉容花…… 容訣驀地低聲笑了起來。 原來他二人之間,因果早已欠下。 第50章 在夢中別的事情都有些模糊, 桑寧寧只能記得個囫圇,但唯有這件事,她能十分清晰的想起。 “我當時還小, 不懂事, 又心情不好,不知怎么一個人繞到了那花圃中, 摘下了一朵玉容花,離開時隨手送給了當時一個在哭的小孩子?!?/br> 說道最后這句, 桑寧寧難免有些氣餒。 她小聲嘀咕:“早知道這花這么珍貴,我就不送了?!?/br> 若是沒有送,她現在就有玉容花,可以給大師兄重塑內丹了。 風聲漸止,可心緒呼嘯。 容訣無言片刻, 抬起眼看向了前方,笑吟吟地開口。 “不知道友來此, 所為何事?” 桑寧寧驀然回首, 警覺地抽出了玉容劍, 道:“誰?!” 此人功夫內斂, 氣息綿長,應當也是金丹之上的修士! 錢芝蘭被兩人的反應嚇了一跳,她趕緊從樹林里走出, 舉起手:“我是奉師叔祖的命前來接引二位, 我可什么都沒聽……好吧, 我還是聽到了一點的,但是不多!絕對不多!” 原來是錢師姐。 桑寧寧頓時收回了劍。 錢芝蘭還在保證不會外傳, 就差賭咒發誓了,桑寧寧搖了搖頭:“沒關系, 這本就是我做下的事情,沒什么好不認的?!?/br> 不愧是桑師妹。 錢芝蘭心中一嘆。 對于桑寧寧的心性,她向來是服氣的。 不過這就更奇怪了。 有這樣的心性,為何桑寧寧修習功法,修為卻總是極難精進?而且桑家父母也很奇怪,據說他們對桑寧寧這樣一個習劍的好苗子不管不問,漠視許久,卻對桑云惜那個空有些氣運的草包極為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