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復雜的情緒暗涌,想要沖破心防,阮時樂卻像一屁股坐在井蓋上一般,抱著膝蓋埋著腦袋,死死的捂住。 他不知道里面會?出來什?么。 他天生遲鈍又敏銳,習慣的把所有事情鈍化。 這樣,事物所有接收開關和解釋權都在他手里,他不會?放任自己被不斷的傷害。 琴聲換成?更低鳴的私語了,像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燭焰映在銀罩上,比原來顯得長了。 阮時樂鼓了鼓腮幫子,朝謝玦瞥了眼,濃稠的晦暗光線里,謝玦的眼神太重了,壓的他眼皮承受不住。 最終低掩著眼瞼,干巴巴的說了聲謝謝。 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琴聲也停了。 悶沉就像默不作聲的蜘蛛,在暗地結網,結成?一個密閉的繭,里面關著他和謝玦。 他們?要面對面,給?出清晰的回答嗎。 然而什?么是清晰的? 短短兩個月不到,能有多清晰呢? 阮時樂抿著嫩粉的嘴角,阻止自己再入深巷。 窗外的紅光逐漸暗淡,低暗的黃暈侵蝕了謝玦側臉,輪廓顯得格外棱角分明的冰冷,深邃的黑眸蒙上一層陰翳。 薄唇抿了口紅酒,謝玦輕晃著酒杯,暗自嘲笑,他又著急了。 謝玦放下酒杯,不輕不重開口道,“你眼皮子真淺,這點就感動?的哭了?!?/br> “你還記得你說走腎不走心的宗旨嗎?” 三言兩語就挑起了阮時樂的反骨,他抬頭瞪了謝玦一眼,呼吸吞咽,才發?現嗓子被淚意灼燙的干痛發?緊。 盡管如此,他還是反擊道,“誰哭了,就這么個老土形式,也就你自我感動?吧?!?/br> 暗淡的圓眼重新恢復了水靈靈還兇巴巴的。 謝玦還品出了些委屈可愛。 恰好,這時候侍者推著兩層的餐車過來送餐。 謝玦對侍者說要一杯佛手檸檬紅茶。 阮時樂沒管謝玦,暗自輕吸著鼻尖,低著腦袋,拿刀開吃了。 吃了會?兒,一只修長冷白的手在他面前放了杯果茶。 阮時樂抬眼,謝玦淡淡道,“潤潤嗓子?!?/br> “哦?!?/br> 阮時樂咬著吸管,滋溜滿管果汁,滯澀的咽喉瞬間清爽通暢,隨著吞咽連肺部的濁氣都一掃而空,眼底水眸都亮了幾?分。 謝玦看他那?樣子,剛剛垮著臉像是天塌了,現在又像是雨后剔透的水珠了。 謝玦端起紅酒杯朝阮時樂舉起,一本正經道,“謝謝你愿意和我結婚,今天的日子,因為我們?賦予了新的意義??!?/br> 阮時樂一怔,他也想拿紅酒杯,但在謝玦眼神示意下,他不情不愿地拿起果茶玻璃杯。 阮時樂撇撇嘴,不過也怕自己喝酒管不住自己嘴去?親謝玦。 這樣的氣氛下,想想就很尷尬了。 紅茶厚玻璃杯和紅酒杯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謝玦酒到嘴邊,頓了下,朝桌對面看去?,阮時樂仰著下巴喝果茶的時候,眼瞼薄亮彎彎像月牙,掩著一泓濕漉漉的清泉。 他一睜眼,眼里重新恢復了往日的鮮活與沒心沒肺。 謝玦嘴角也松弛了,輕輕抿了口紅酒,酸澀但也回甘,讓人沉醉。 阮時樂忽然開口,“謝玦,你說的很對?!?/br> 起碼,今天的日子,是他們?一起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這是繼他生日后的第一個不同的日子,他也愿意大方的賦予它不同的意義?。 但還是和生日有些不一樣,那?是他一個人揣著的秘密,但今天會?有另外一個人一起記得。 阮時樂撐著下巴,對謝玦道,“你這人還是有些情趣的?!?/br> 謝玦沒搭話,端起他面前的牛排,拿刀叉小塊切好后才遞回給?阮時樂。 以前,阮時樂覺得平常的舉動?,現在再也遲鈍不了了。 他小口小口的吃下謝玦切好的牛排,好像品味出一點東西——謝玦好像真的很喜歡他。 這種沒頭沒腦的感覺,生出一種浸潤心靈的溢滿,就像雨季的湖水,不覺之間漲滿了水邊的庭園。 兩人吃完晚飯,才晚上7點多鐘。 微醺的天空就像湖水表面,微微含著憂郁,又貪戀人世間的煙火。 正是返程高峰期,一路都在堵車, 阮時樂小臉貼著車窗,下巴擱在白嫩的手指上,漫無目的的望著匆匆忙亂又彌漫幸福的街道。 人們?都往家里趕,他們?也往家里回。 家里…… 這種莫名的悸動?還沒等阮時樂抓住,一道公交晃悠悠的停在了他眼前,整條道路堵成?豬肝色,公交車一聲嘆息似的熄了火。 阮時樂視線被擋,與公交車身海報面面相覷。 海報是顧景游戲公司的宣傳海報,黃通通的,在晦暗的夜色中十分亮眼。 阮時樂拉上窗簾,嘀咕了一句像隨地拉shi一樣惡心。 謝玦聽見這憤懣的嘀咕聲,輕捏他脖子,將人攬了過來,“怎么了?要上廁所?” 謝玦問的自然而然,像照顧孩子似的,阮時樂有些別扭,又有些怪異的歡喜。 “不是?!?/br> “我一路上看到好多公交站、公交車身都有顧景游戲公司的海報,鋪天蓋地的?!?/br> 說道這里,他突然想起來了,“哦,謝耀祖不是說要開什?么股東大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