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謝玦默默看了會兒,突然想抽根煙。 但想到阮時樂不喜歡煙味,他又壓了下去。 只肩背后靠沙發,靜靜望了會兒天花板,深邃復雜的黑眸逐漸變得溫柔寧靜。 隨后,他隨意點開一段監控視頻,時間顯示在五年前。 阮時樂穿一件藍白的高中校服,拉鏈到領口,咬著鎖頭坐在書案前搔頭寫作業。聽見開門聲,像是等到救星似的,他立馬從椅子上蹦起。 畫面里出現謝玦,手臂上擱著西裝,正抬手解白襯衫領口。不過下一刻,他背上就掛了個猴子,修長冷白的手指不得不停下解領口的動作,手往后腰一攬,拖住下墜的臀部。 “玦哥,你終于回來了,加班好晚啊,都十一點了?!?/br> “作業做完了?” “還沒有?!鼻辶恋穆曇粲行┚趩?。 “我很用功的嘛,深夜了還在做作業,已經很卷了?!?/br> “你那是卷?別侮辱卷這個詞了。效率低下還摸魚刷網頁,能做出來就見鬼了?!?/br> “我不管,我就是腦子笨做不了一心二用,光擔心玦哥去了,寫不來作業?!?/br> “別撒嬌。今晚作業沒寫完,我們都別睡?!?/br> 而后便是少年一陣哀嚎聲。 視頻里的謝玦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 謝玦退出視頻,又看著最新更新的圖片,少年除了容貌更加出挑外,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諳世事、嬌縱。 謝玦反復看了幾遍照片后,他精準的生物鐘提醒他,快到九點,他睡覺時間到了。 大廳墻壁上的掛鐘滴答滴答響,指針落在9時,發出金屬質感的悠揚洪亮的鐘聲。 昏暗的臥室內只留一盞嵌入式暖燈,絲滑流線的珠光黑色被罩下,謝玦躺的板正。 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他朝一旁整齊又空蕩的枕頭看了一眼,緩緩閉上了眼睛。 只不過,今天的嘴角有一絲松弛的笑意,給了他安睡的力量。 偌大的雙人床,謝玦的身體只輕壓下一側,另一側真絲枕被永遠安靜平坦。他和它一起,在五年間無數個安靜的夜晚,一同失眠又在同一天的清晨醒來。 莊園一到晚上九點就很安靜。 潮濕的濃霧開始彌漫,吞噬整個莊園。 一片寂靜中,有什么逐漸躁動。謝玦又似聽到山后的野獸嚎叫,千里之外的奔流洪濤似震耳欲聾,忽的好像又下起暴雨,大廳里,鐘聲的鳴奏曲越來越慢,最后變得悄無聲息。 漫長、沉默的夜晚,星辰循環交替,一點點抽走謝玦保持眉心平靜的定力,變得緊蹙壓抑。 他又開始進入破碎的夢境,剎車緊急制動砰響,他虹膜上濺落guntang心悸的血液,盲目飛舞的一片亂影塵埃中,喧鬧、喊叫、驚恐、痛苦齊齊爆發。 有人在他耳邊呼喊,有人在用力掰開他和他交握的手指,有人在驚嚇痛哭,最后,所有的一切在眩暈的救護車聲中歸于虛無。 淺暗的黃暈下,謝玦的手指用力的攪勁兒像是在拼命拉扯什么?;薨道锏哪樂褐n白冷汗,深邃立體的五官上薄汗堆疊,像是覆蓋上一層層透明濕噠噠的薄紙,黑夜里,呼吸逐漸粗重痛苦。 他的身體和靈魂已經分離,但是又默契的達成一致。要讓痛苦把身體的血rou、精神啃咬的一干二凈,它們才能短暫的罷休,謝玦才會在濃霧消散之際有個淺眠。 周而復始,白夜與黑暗永遠在那里。 謝玦像是帶著面具鐐銬在這永無止境的區間服刑,等待著人解救他出去。 不,他已經等到了。 謝玦半睡半醒,今晚,沒有繼續放任自己在痛苦中沉淪。 鮮血凌亂的噩夢消散,阮時樂抱著薯片朝他揮手,還說海鮮大餐真好吃,還說謝玦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腦袋里閃過許多小碎片: 或是綠蔭蟬鳴、檸檬味的薯片、小揪卷發落在白衣后背上,側臉總是嚼著東西鼓鼓的,像倉鼠囤食一般。 或是星空低垂,他們躺在草坪上,蟬鳴窸窣,阮時樂時不時心虛的暼他喉結上的牙印,一副等著他制裁的小可憐樣。 這些,足以重新構建夢境。 早上7點。 一身黑真絲睡衣的謝玦在洗漱臺的鏡子前,微抬下顎,性感的喉結上有一道鮮紅的牙印。 摸了摸,指尖還能感受到殘留的酥麻和疼痛。 這個笨蛋,真是屬狗的。 洗漱完,他又在衣帽間里挑了件銀白色運動服。衣料遮蓋人魚腹肌倒三角的壯碩,只顯出挺闊的力量感,再挑了黑色闊脫褲。與禁欲冷感的西裝相比,多了絲蓬勃外放的運動荷爾蒙。 從電梯廳出來進餐廳,餐桌前,鄭叔已經備好了早餐等著謝玦,然后8點開始去理療館復建。 餐桌上的早點是營養師根據謝玦身體情況定制食譜,謝玦不追求口味,這營養餐放阮時樂眼里肯定被說是豬食。 謝玦一坐下,鄭叔就看到喉結處的類似吻痕的印記。 畢竟謝玦的下顎線、脖頸長短、線條粗細以及喉結大小都十分優越矜貴,是受造物者青睞的雕刻而成,那突兀鮮紅的外來印記在冷白皮上十分明顯。 鄭叔眨眼道,“看來最近園子里要消殺蚊蟲了?!?/br> 謝玦嗯了聲,端著碗里的營養粥,淡然自若的喝著。 鄭叔又道,“過幾天就是三小姐謝裊的成人禮宴會,夫人那邊要確認您會不會出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