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一會兒后他抬手握住了云予的腳踝。

    很細，段霖突發奇想，一手還能再握住一支。

    愣神片刻，段霖連忙把他放下，動作又輕又快：“不行就不行，你……”

    干嘛這樣。

    “段霖?！痹朴韬八?，下巴以下襯衫扣子從上至下一顆不落，面部仍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給我一個理由?！?/br>
    段霖差點失去平衡，一只手撐著地面仰望座位之上，眼神倔強且亮，呼吸大概有點亂，聲音都變低了：“只有缺少自制力和未成年的alpha才帶抑制環，我哪個都不是?！?/br>
    他發覺自己心里愈發迫切地渴望取下抑制環，好像這樣就能得到認可。

    “那你是什么？”云予的腿伸展著，支撐的腰部有點吃力，不太舒服。

    小臂青筋虬結，段霖用力撐了起來，恢復先前的半蹲姿，表情臭屁且自豪：“自制力超強的成年男性alpha?！?/br>
    alpha天生骨架偏大，即便蹲著身姿也依然龐大，影子罩著下來有幾分壓迫感，近距離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成年……alpha?！痹朴锜o從動作，挑起一點視線看著他，“我最討厭的一類人?！?/br>
    成年意味著他們各方面的成熟，力量，體能，還有腺體。

    本就麻煩的alpha變得更難纏。

    云予醉后對另一性別的抵抗情緒毫不掩飾地流淌在眼睛里，誰知話音剛落，眼前的alpha肩頭垂了垂，段霖那雙眼睛一開一合的功夫，蒙上了一層霧氣。

    “你一直討厭我?！倍瘟芈曇舭l顫。

    段霖有日子沒掉小珍珠了，猝不及防，云予被段霖擺得別扭的坐姿都忘了調整。

    “第一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討厭我，你的討厭總是沒有道理?！?/br>
    看得出來，段霖極力壓著情緒，然而在云予面前他卻沒辦法止住眼淚，只能紅著眼睛，徐徐后退：“你討厭alpha，就因為我是alpha遷怒我，你這才是性別歧視！”

    貢酒實在厲害，云予腦袋發暈，段霖的哭聲簡直火上澆油，他眉頭一皺，喝道：“閉嘴?！?/br>
    星艦內安靜了一會兒。

    云予換了個姿勢，看他眼淚收得得差不多了才出聲。

    “遷怒？”他看了眼窗外，“那你早被扔下去了?！?/br>
    段霖眨著濕漉漉的眼睛，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問你，那天在實驗樓，你明明自己可以暴力破解抑制環，為什么沒弄？”

    抑制環這東西說白了，在絕對力量面前就是個玩具。對于段霖這種級別的alpha，也就起個裝飾作用。

    那天的情況，即便他強行破壞抑制環也不會遭到任何譴責，可他依舊沒有這么做，云予欣賞，但不理解。

    段霖擦干淚痕，摸了摸頸間的那個環：“alpha的抑制環只由伴侶掌控，你是我的法定伴侶，只有你有資格決定解開它，還是束縛我?！?/br>
    “除此之外誰都不行，包括我自己?！?/br>
    段霖一席話擲地有聲，眼神堅定得好像在宣讀什么天經地義的誓詞。

    云予想了片刻，提醒道：“別忘了，這場婚姻名不副實?！?/br>
    段霖整個表情白了一秒，接著婆娑著項圈的手部動作亂且急，扯了兩下像是急于找到出口似的，嘴唇磕磕絆絆了半天，他垂下手，緩道：“那也……那也是受法律保護的?！?/br>
    云予沒有再說話，一時間，空氣中只剩下干巴的沉默。

    有必要嗎？

    他們只是受制于軍令，勉強結合也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明明第一次見面時段霖也那么抗拒這段婚姻，這才過了多久，他就如此接受良好，甚至考慮起了alpha的義務。

    段霖根本沒必要配合演到這個地步，沒必要顧慮任何人搬進他的公寓，沒必要做一些可笑的陰間便當，當然也沒必要在生死關頭死守一些無謂的男德。

    一切都沒有任何必要，可他把這些變成了必要，段霖真是個怪胎，他從沒見過這樣的alpha。

    但這就是他和其他alpha的區別所在。

    云予交疊的左右手換了個上下位置。

    拿律法說事，有點牽強，他朝段霖招手：“過來?！?/br>
    不過他暫且接受了。

    段霖喉結處滾了一下，機器人似的聽從指令。

    云予左手不知什么時候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芯片。

    段霖有些吃驚，呆呆愣愣地問：“你隨身帶著控制臺??？”

    云予神情不悅：“少廢話，靠近點?！?/br>
    他一只手勾著項圈，一只手捏著芯片摸索位置，指尖頻頻在頸部薄而敏感的皮膚上掃過，段霖覺得癢，一邊笑一邊朝兩邊拱，云予冷著臉一掌拍在他額頭上，老實了。

    這張芯片原本是放在家中書房里的保險柜里的，從實驗樓里回來后他就揣上了，說不上因為什么原因。

    云予不忘恩威并施，拽了一下段霖的項圈：“以后老實點兒，否則下次再帶上，就得帶一輩子了?！?/br>
    語畢，啪嗒一聲——

    黑色項圈接口斷開，從段霖脖子上掉落，皮-rou上嵌著一道微紅的印記。

    段霖抬手撫過空蕩蕩的脖子，那兒空了，但是好像有什么別的地方被填滿了。

    沒了抑制環，段霖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輕松了不少，別的感官就開始活躍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空氣里好像忽然冒出一股香氣，羽毛似的一點點挑逗他的嗅覺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