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去嗎？”季凝問得遲疑。

    程老爺子估計正煩，也不知道事情怎么處理了，這時候還有閑心去摘水果，會被說吧？

    畢竟季倩倩還躺在醫院，剛被搶救下來。

    據說程家的果園被打理得很好，她的確蠢蠢欲動。

    “為什么不能去？”程頤絲毫沒在意，開著車往程家老宅去。

    “大家估計都煩著呢?！奔灸终f。

    程頤語氣淡淡：“然后呢？關我們去摘水果什么事兒？”

    季凝：“……”

    程宅。

    程老爺子走到餐桌邊，看著一桌準備好的飯菜。

    “老爺子，您也用些餐吧，飯點都過了好久?！?/br>
    管家剛出口，程老爺子就擺了擺手，沉聲問：“怎么說？”

    “季小姐是在房間服用安眠藥，傭人敲門沒應，進去后叫不醒，又發現灑落在地上的安眠藥，這才被發現了?！惫芗艺f完，接著又道，“房間門沒鎖，窗戶也開著，傭人不知道為什么會擅自進去，倒不是堅決尋死?！?/br>
    要是想死，有無數種方式讓人發現不了，搶救不回來。

    房間門沒反鎖，就說明決心不夠，而且傭人就算上樓叫季倩倩，得不到她允許，也不會貿然開門進去。

    很多點都沒法說通。

    程老爺子聽后，臉色未變，緩緩轉身往客廳走：“這么著急結婚，也不見得是件好事。云哲年紀也算不上大?！?/br>
    管家陪在老爺子身邊多年，哪能不清楚他的意思，當下就道：“是啊，男人晚熟，身上得有些責任感?！?/br>
    之前，程老爺子生了一場大病，覺得自己沒幾年好活，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便程父幾人怎么折騰了。

    其實他最想看的是程頤這個小兒子結婚生子。

    程頤還沒結婚，程云哲就結婚了，算什么事兒？都差著一輩，外人容易說三道四。

    程云哲不想結，那就不結好了。

    等程頤結了再結，不就行了？

    程老爺子沒接話，算是默認。

    “老爺子，小少爺回來了?！眰蛉思奔泵γψ哌M來說。

    程老爺子原本波瀾不驚的眼底閃了閃，拄著拐杖，快速往前走。

    得知季凝是回來摘些水果，他哈哈大笑，并且道：“知道你喜歡吃海鮮，廚房今天還準備了好些海鮮，先吃了飯再去，現在太陽大，別給曬黑了?！?/br>
    小姑娘都愛美，季凝自然被說服。

    不用程老爺子吩咐，管家連忙就小跑去廚房，讓傭人和廚師忙活起來。

    程頤帶季凝剛坐在餐桌上，菜陸陸續續就上來了。

    原本沒有胃口的程老爺子，坐在主位，臉上重新染上笑意。

    一盤盤海鮮被端上來，擺盤精美，色香俱全，全是季凝愛吃的菜，這是她在季家從未享受過的待遇。

    饒是季家人最愧疚的時候，也沒對她這么好。

    季凝看著飯菜，鼻尖突然有些酸。

    “想吃什么，就要多吃些，不然到了我這個歲數，想吃都吃不了了?！背汤蠣斪有χf。

    他說完，見程頤剝了一只蝦放在季凝碗里，低著頭喝粥，假裝沒看到。

    季凝很不好意思，但程頤似乎沒覺得有什么。

    三人吃完飯，程老爺子也沒打擾季凝的興致，假借要休息，就上了樓，程頤帶她去果園。

    季凝來之前，就聽說程家老宅的果園很大，去了之后，發現她的想象力遠遠不夠。

    果園被打理得很好，干干凈凈。

    程老爺子沒騙她，果園里的水果很多都熟了，放眼望去，都是各色各樣的果實。

    荔枝樹上掛滿了一個個飽滿的荔枝，綠色的枝葉和紅色的果實相映，是一道風景。

    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實將樹枝壓彎，站在樹下抬手就能采摘。

    果園里，不少鳥兒正在來回飛著，嘰嘰喳喳地叫聲十足好聽，這是大城市里難得一見的景象。

    季凝正看著綴滿荔枝的果樹，一顆被剝了皮，果rou飽滿的荔枝出現在她嘴邊，程頤清潤的聲線傳來：“很甜?！?/br>
    她沒有遲疑，低頭把一整顆荔枝含在嘴里。

    甘甜的果汁瞬間在口中釋放，刺激著味蕾，果rou清甜，香味濃郁，一口咬下去，汁水爆開。

    季凝笑瞇了眼：“真甜?！?/br>
    程頤等她吃完，又剝了一個喂她。

    一連吃了幾個，季凝都感覺自己停不下來了，她還剪了一串非常好看的荔枝，舉給他看：“吃這串！”

    “你已經吃了好幾個，再吃一個就行了，吃多了上火?！背填U把她剪下來的荔枝放在筐內，從中選出一個最大最紅的，三兩下剝開，遞到她嘴邊。

    季凝只吃了一半，抓住他的手，把剩下的一半，遞到他嘴邊。

    一人吃了一半后，季凝又看中了一串荔枝，只不過還有點高，抬手踮腳都夠不到。

    “那一串長得好?！奔灸f著還覺得有些可惜。

    程頤抬眼一看，將筐放在一邊，蹲下來：“上來?！?/br>
    季凝不明所以。

    “過來?！彼终f。

    季凝屁顛屁顛走過去。

    程頤把她拉到身后，讓她坐在自己肩上。

    “我不敢?！奔灸B連搖頭，“摔下來怎么辦？”

    她不說還好，一說，程頤眉頭緊擰，這不是質疑他的能力嗎？一把將她逮回來：“上來！”

    季凝小心肝撲通撲通。

    心驚膽跳坐在程頤的肩膀上，他扶著她的腿。

    站起來的時候，季凝害怕得不行，聲音都變味了，兩只手一下抓住程頤的頭發，使勁薅，閉眼往上面一扯：“嗚嗚——害怕——”

    程頤倒吸了一口氣：“……”

    季凝穩穩坐在程頤的肩上，還有些抖，不敢睜眼，程頤也不急，把剪刀遞給她：“摔不了?！?/br>
    她一睜眼，抓住他頭發的手再次收緊，聲線微顫：“害怕——”

    程頤都忍不住輕笑：“沒事兒?！?/br>
    緩了好一會，季凝才平定心情，接過他手中的剪刀，不斷強調：“你慢點，我害怕?！?/br>
    “好?！?/br>
    ……

    程老爺子說是上樓睡覺，實際上哪里睡得著。

    見管家端茶進來，說道：“你去看看，他們摘得怎么樣了?！?/br>
    “我知道了，老爺子?！惫芗曳畔虏?，轉身退出去。

    “對了?！背汤蠣斪佑纸凶∷?，“廚房的糕點多準備些，吃不完還能讓那丫頭帶回去?！?/br>
    管家應下，退了出去，去了廚房吩咐，又往果園走。

    等他到果園，看到面前的場景，眼角都笑出了褶子，咧著嘴角沒往前，轉身就快步回去了。

    兩人已經摘了兩筐水果。

    季凝此時正坐在程頤肩上摘桑葚。

    這棵桑葚樹結果不算多，還被鳥蟲吃掉不少，但是品種好，香甜得很。

    就是樹太高。

    季凝坐在程頤肩上，都得把手拼命往上抬，才能夠到，有些還夠不到。

    所以，果園里時不時能傳來她的聲音：

    “夠不到?！?/br>
    “還差一點，你踮踮腳?！?/br>
    “夠不到！程頤我夠不到——”

    “我就不信摘不到那一串，就要那一串?！?/br>
    ……

    此時的季凝，卸下了在季家人面前的警戒敏感，在程老爺子面前的懂事禮貌，露出原本屬于她這個年紀的天真純凈。

    “小短手?！背填U上揚薄唇，取笑了她一句。

    “哼！”季凝抓住他往上伸的手，輕輕咬了一口。

    程頤沒掙扎，甚至還笑道：“你是屬小狗的？”

    “我是屬老虎的，是森林之王——”她的話都沒說完，程頤抱著她往上顛了顛，她頓時變了臉色，緊緊抱住他的頭，“我害怕——害怕——”

    前后的差距，讓程頤眼角的笑意加深。

    果園里陰涼，但摘了幾筐水果的季凝還是累得不行，額間都是細汗。

    程頤牽著她回來之前，還幫她擦了擦細汗。

    廚房已經備好了飲品和糕點，程老爺子就等著他們。

    怕季凝覺得不好意思，也沒多問。

    不過，程老爺子一直瞇著眼笑，心情愉悅得很，那叫一個熱情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