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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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霽月正仔細想著復仇大計,卻見卿玉案早已經抬眸注視自己起來,以詢問的語氣問道: “霽月想不想聽聽???” 蕭霽月這才緩過神來,他點點頭。 卿玉案將今日所講授的經文轉述一遍,蕭霽月聽得全神貫注。 不得不說,卿玉案很有授課的潛能,蕭霽月只是聽了一段便沉浸于此,直至他合上書卷,蕭霽月遲遲才有回應。 他客套地說道:“二公子循循善誘、旁征博引。有大家之氣?!?/br> 卿玉案溫潤笑笑,他將書卷遞給蕭霽月: “若是喜歡,你再看看,必定比更有造詣?!?/br> 卿玉案并沒有多做言語,轉身步入屋內的東廂房,他的足下很飄,像是心有愁緒、失魂落魄。 他躲在角落處,脫力地順著墻坐下,攥緊了膝間的布帛,強忍不讓熱淚從眼眶滾落。 卿玉案顫巍巍地卷起衣袖,幾條紅痕依稀見血,赫然出現在眼簾,那都是京畿紈绔子弟所做的“好事”。 他們大肆嘲笑自己是個快死的癆病秧子,說自己是jian佞之子,說哥哥與父親三年前聯合佞臣上疏燕安王有謀逆篡位之舉,最終燕安王慘遭滅門。 明明不是那樣的。 他握住已經報廢的機關鳥,拿出那被他翻了千百遍的信箋。 信箋上只有一個字—— “忍”。 他從來都是對兄長報喜不報憂,哪怕自己的病情已經到了無藥可醫的階段,哪怕自己被欺辱,哪怕自己陷入流言蜚語。 小時候受傷了不說疼是因為逞強,長大了他還是不說疼。兄長為自己辛苦奔波半生,朝廷本就深如瀚海,他不想讓兄長擔心,不想讓他為難。 是啊,忍一時風平浪靜。 再忍一忍,兄長就回來了。 他將信箋放在心口,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啜泣著: “哥哥怎么還不回來啊?!?/br> 窸窣的腳步聲傳來,卿玉案警惕地抬起頭,他迅速抹掉眼角的淚,緩步走出東廂房。 蕭霽月站在主廳的梨花木桌前,望著其上的請帖正出神。 卿玉案收斂愁容,和蕭霽月并肩而立: “這是國子監的俊秀生推薦請帖?!?/br> 不同于貢監與承恩蔭入國子監的蔭監??⌒闵錾砻耖g,俊秀通文者受位高者舉薦也可入國子監。 他輕輕捏起請帖的一角,喜怒不形于色: “本想給容陵的,但是容陵在六扇門有要務在身,恐怕無暇來應?!?/br> 旋即他剛要將請帖拿起,放在燭火上燒毀,蕭霽月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沒等他去詢問,一條駭人的血痕展現在蕭霽月面前。 “這是……”蕭霽月皺眉。 卿玉案迅速放下衣袖,和蕭霽月擦肩而過,背對著他站在門前: “國子監魚龍混雜,也算半個士林,其中要比京畿險惡的多?!?/br> “既如此,我也想入國子監?!?/br> 聽懂他的話中之意,蕭霽月的眼中露出一絲促狹之意,伸出手便要去奪請帖,直至將卿玉案逼到狹仄的墻角。 他把卿玉案高舉請帖的手按在墻上,一手撐住卿玉案的腰肢,經蕭霽月整個人的身影籠罩身上,他的身形顯得更為清瘦。 兩人之間只差半寸之遙,卿玉案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對方溫熱的鼻息,勾得他心悸萬分,氣氛幾乎要讓卿玉案窒息。 他本想偏過頭去,但他又想起小時候,兄長曾說過,凡是遇見危險,躲避與抗爭中要盡量選擇后者。 卿玉案直視著蕭霽月,緋紅已經蔓延到耳后,但他依舊詰問道: “如果我就是偏不給呢?” “你當然不必給我?!?/br> 說罷,下一刻,蕭霽月自顧自地踮起腳尖,靠近卿玉案只有半寸之遙,用白齒輕輕叼下了請帖。 “我自己來取?!?/br> “……”卿玉案怔然。 真是……有點不太要臉。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蕭霽月主動和卿玉案拉開五尺遠,他面無表情地在請帖上寫下自己的大名,只留下滿面潮紅的卿玉案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像是草原上早就飽餐一頓的野狼,再次狩獵只是看天真卻落單的幼兔受到驚嚇,并以此為樂。 卿玉案的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種尷尬、劫后余生甚至一些被戲耍的挫敗感。 蕭霽月在抽屜中拿出幾個藥瓶以及繃帶,一向疏離的目光落在卿玉案身上: “手過來?!?/br> 卿玉案并沒有起身之意,他下意識的想要掩蓋胳膊上的創傷。 “看來二公子需要我伺候呢?!?/br> 蕭霽月主動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掌心,卿玉案忍不住想要往后縮。 但是他一個用力,卿玉案的手臂便被他牢牢握在掌心,后者疼得蹙眉,只能咬牙承受著疼痛,他似乎察覺到卿玉案的異狀,便松了口勁兒。 “這樣呢?還疼不疼?” 蕭霽月將繃帶打開、纏繞住他的傷口,動作果不其然輕柔了許多,他一邊包扎一邊道: “你這幾日好生歇養,不可沾水。以后的日子,我與公子同上國子監?!?/br> “好?!?/br> 卿玉案低垂著睫毛,他的臉頰有些燙意,竟飛快抽回手臂: “那便好,那……我先回了?!?/br> 蕭霽月的眼神落在卿玉案身側的請柬上,他輕輕捻起放進懷里,隨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