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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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卻沒有停留,他走入雨中,不曾回頭。 屋外的雨聲里,謝知池想起年少時走過的夜路。 那一輪遙不可及的月。 他啃著手中的餅,當月滿的那一天,他騙自己咬到了餅就是咬到了月。 圓滿、快樂、幸?!率侨绱?,他也是如此。 他把月亮咬出一個陰晴圓缺。 雨聲里,謝知池手中沒有月也沒有餅。 他咬著手腕,嘗到了自己的血。 腥得發甜。 淅淅瀝瀝,雨打秋涼。 林笑卻發現了山休膝蓋上的傷。 他本想問怎么傷的,可是記憶里突然跳出來一個畫面,他把碗摔碎了。 他聽到山休跪了下來??墒撬麤]在意。 山休連忙說不疼:“主子,奴才不疼,奴才只是忘擦藥了?!?/br> “奴才自找的。是不是太難看了,您不要嫌棄我,”山休攥住林笑卻的衣擺,“奴才知錯了,奴才會很快好起來,絕不會留下傷疤,污了主子的眼?!?/br> 林笑卻紅著眼眶搖頭,他讓旁的小太監叫來太醫,他讓太醫給山休瞧。 山休又要跪,林笑卻說:“我沒有怪你,沒有?!?/br> “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绷中s望著窗外,“山休,等冬天來了,我們一起堆雪人吧?!?/br> “堆出一個你,堆出一個我,堆出滿宮的人,干干凈凈。他們不會受傷,融化的時候才會像落淚一樣?!?/br> 太醫在給山休治療完后,才發現世子昏迷了過去。 病勢洶洶,太醫一時間竟慌了神。 蕭倦沐浴完出來,看見自己的寢宮里淋淋灑灑散著血跡。 怯玉伮不見蹤影。謝知池倒在角落里,手腕上咬痕斑駁還滴著血。 蕭倦緩緩走過去,一腳踩在了謝知池受傷的手腕上:“怯玉伮去哪了?!?/br> 他說得平淡,但腳上的力度踩得謝知池骨節作響。 謝知池不答,慘白著臉譏嘲地笑。 蕭倦道:“你想死,沒那么容易。謝知池,狗能活幾年,你在朕手里就得活幾年?!?/br> “從始至終,你都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江山萬里,你一步步走到朕身邊。在朕的身邊,只能跪,而不是妄想著和朕一樣,與朕平起平坐?!笔捑胧樟四_,踩在大地上,他道,“朕給過你很多機會,你偏要做一柄寧折不彎的劍,對準朕?!?/br> 蕭倦笑:“劍尖的光芒耀眼,除了把你踩在腳底,朕找不到別的理由放過你?!?/br> 張束上前,說世子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蕭倦收回了看謝知池的目光,望向殿外:“這么大的雨,逃得倒快?!?/br> 又道:“把謝知池拖下去,找個太醫治,別留下傷疤?!?/br> 張束望向謝知池的手腕,咬得慘不忍睹,觸目驚心,這要不留疤可就難了。 只能先抬下去。 到了傍晚,雨小了,毛毛雨秋情秋意。 蕭倦讓人叫怯玉伮過來用晚膳。 太監去了又回,說是世子病得厲害,昏迷不醒。 蕭倦擰著眉頭,有些不悅。但到了林笑卻的床榻旁,才發現他竟是真病了,而不是又托病不出。 蕭倦摸著林笑卻的小臉,燙燙的,在發燒。 許是覺得癢,林笑卻昏迷了都還要躲,把臉扭到另一邊去了。 蕭倦直接把他整個人抱起來,抱在懷里,看他還怎么躲。 這一抱出來,蕭倦就看見林笑卻脖子上的傷口。他道:“誰傷的?” 聲音低沉郁怒,屋子里伺候的人跪了一地。 沒有人答。蕭倦片刻后也就得到了答案。 除了他養的那條狗,誰還能仗著利齒亂咬人? 蕭倦道:“張束,去把那條狗的嘴堵上?!?/br> 張束心想,可是要拔了牙齒割了舌頭?但陛下連疤痕也不讓留,估計就是口枷堵著,以后除了用食,再也別想開口說話,更別說亂咬人。 蕭倦望了下床簾,張束連忙上前將床簾放下。 有了遮擋,蕭倦才解開林笑卻的衣衫,他看到更多的傷口,胸膛起伏,壓抑著怒道:“掌嘴,讓朕的那群護衛,蒙了眼到月生跟前,輪流掌他的嘴,力度輕些,別落了牙齒。要叫他明白自己的身份?!?/br> 張束應“是”,誰料他剛跨出房門,蕭倦又叫住了他。 “算了?!笔捑氲?,“杖責即可。你讓太監行刑,自己看著辦吧?!?/br> 張束心中一激靈,不明白陛下怎么輕饒了。 他看著辦?他可不敢打傷了。謝知池本就傷了手腕,這下若是正常杖責,可不一定能熬過去。 張束掂量了下,準備意思意思做個樣子。 倒是謝知池……張束心道,那副慘樣,竟惹得陛下都輕拿輕放了些。 雖還是要堵嘴杖責,但到底不是讓護衛輪流掌嘴這樣的侮辱。 床帳內。 蕭倦抱著林笑卻,在傷口邊緣撫過。 傷口已經上了藥,但怯玉伮被咬的時候一定疼極了。真是個傻的,打不過謝知池,還不能叫人來打嗎? 一定是強忍著,不敢發出聲音,怎么就養出了這么個性子,什么都往肚里咽。 蕭倦掐了掐林笑卻的臉蛋:“問你呢,怎么這副孬樣。躺著讓人咬,你當你是活菩薩?” 林笑卻昏得厲害,哪能回答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被掐,本能地躲,躲不出去,只能往蕭倦胸膛處蜷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