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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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丙南率領數千銳士沖殺了出來。 “丙南!賊子!”左襲大怒,正要拍馬沖上去,被部將蔣祎一把攥住馬韁,“將軍,敵軍早就防備,此處不宜久留!趕緊撤兵!” 左襲狠狠剜了丙南一眼,一咬牙撥轉馬頭,厲聲大喝道,“不要慌,穩住陣腳,把盾牌舉過頭頂,沖出營去!” “沖出營去!”五千熊豹營鐵騎畢竟訓練有素,很快鎮定下來,跟隨左襲身后向著前方的營門奔涌而出。 可剛沖出營門不過幾里,右前方的密林里陡然響起一聲清越的斷喝, “左將軍哪里去!” 左襲赫然抬頭,驚見林中殺出一支騎兵擋住去路,為首一將橫劍立馬:“我等在此等候多時了!” “蕭暥!”左襲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蕭暥長劍一指,斷然道:“出擊!” “殺——” 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中,數千銳士從密林中沖殺出來,與向前突圍的北軍迎面相撞,剎那間血光飛濺,馬嘶人沸。 左襲一見到蕭暥,渾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燒起來了。他拍馬提刀,不顧一切地直沖蕭暥而來。 眼看就要沖到蕭暥近前,就在這時,他胯下戰馬突然前蹄一沉,將他從馬背上重重地摔了出去。 絆馬索! 左襲灰頭土臉地摔倒在地,被人按住肩膀艱難地抬起頭,忽然桀桀地怪笑了起來。 “這……這不是左襲!”云越擎起火把道。 在火光照耀下,那是一張和左襲非常像的臉,暗夜里幾乎分辨不出?!@是左襲的胞弟左奔! 蕭暥心中猛地一沉,左襲果然是狠!竟以自己的親弟弟來試探陷阱…… 他這一念還未及轉過,就聽遠處的雪坡上傳來隆隆的馬蹄聲?;羧惶ь^,就見碎雪紛紛滾落。無數地火把從山坡上燃起,在火光照耀下,雪坡上肅立一道高拔的身影,正目光森然地凝視著他。 左襲,這才是左襲! 只見左襲緩緩地抬手拉下獸首面具,手中那柄鋒利的長劍用力往前一引。 剎那間,數千精銳的熊豹營騎兵像潮水般從山坡上沖殺而下,如雷的馬蹄雜亂地叩擊雪原,鋒利的鋼刀在昏暗的天空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 山梁上,北宮達坐鎮中軍,得意洋洋地看著排山倒海般的騎兵沖陣,慢條斯理問道,“留侯、趙侯、韓侯怎么還沒來???” 鐘緯策馬趨前道:“諸位侯爺應該在率兵趕來的路上了?!?/br> “好?!北睂m達點點頭,“此番諸軍合圍,料那蕭暥插翅難逃!” *** 原平城,留侯北宮茂正在披掛甲胄,“快點,再快點!” 這時,一名部將推門進來,躬身道:“主公外面有一位先生求見?!?/br> “都什么時候了,不見!”北宮茂不耐煩道。 “這位先生說今晚是主公最好的時機?!辈繉⑿÷暤?。 “什么時機?”北宮茂眼皮一掀, “算了算了,讓他進來罷!” 再急也不差這幾句話的工夫。 片刻后,謝映之施然進屋,笑盈盈問道:“侯爺這是要去哪里?” “先生不是明知故問嗎?當然是要去助我堂兄圍剿逆臣蕭暥!” 謝映之莞爾道:“依在下看,侯爺不用急著去?!?/br> 北宮茂不解:“先生這話好生奇怪,戰場如火,我不急著去,我還慢條斯理地去,貽誤了軍情該當如何?” 謝映之淡淡一笑,道:“此戰無非兩個結果,燕國公若勝,侯爺成全了左襲之功,若燕國公敗……” “還會???”北宮茂不信,“蕭暥都已落入包圍,在左襲掌中了。敗從何來?” “戰場之事瞬息萬變,可不好說?!敝x映之微微搖首,“若燕國公敗了,侯爺若不去,尚可保存實力,且,一旦燕國公兵敗,幽燕之地群龍無首,就是侯爺的機會了?!?/br> 北宮茂一念心動。 一想也是,若北宮達兵敗,上都城就群龍無首,后繼無人——北宮皓早就死了,北宮氏的家主總不能由北宮敏這個小娃娃來當。 屆時,韓侯和趙侯實力過弱,齊侯的兵團早就被蕭暥滅了,只剩下北宮梁,如此,他就可以跟北宮梁一爭家主之位了! 謝映之又道,“此戰若勝,侯爺無功,首攻乃是上將軍左襲,侯爺為何要助左襲功成名就?此戰若敗,侯爺參戰,便成了左襲的墊背,無論勝負,侯爺參戰,都對侯爺有害無利?!?/br> 北宮茂聞言深吸一口氣,默默地做了個請坐的姿勢,“請先生賜教?!?/br> 然后他自己端正地跪坐在謝映之對面,恭敬道:“先生,但是我若不出兵,而韓侯、趙侯及時發兵,不就顯得我有意延誤軍情了嗎?” 謝映之一笑,淡然道:“韓侯圖利,侯爺只要許重金,我便可說服韓侯,至于趙侯,其人膽小,見你兩家都不出兵,他亦不會出兵?!?/br> “如此,有勞先生了?!北睂m茂謙恭地給他斟上茶。 “事不宜遲,我這就出發?!敝x映之道。 *** 月光照著一望無際的雪原。 月光下,戰馬奔騰,鋼刀揮舞,雪塵飛揚,沉重的鐵騎挾裹著無可阻擋的沖勢從山坡上席卷而下。 “穩住陣腳!”蕭暥從容道,“全軍就地結陣!” “長矛兵居前,列拒馬陣!弓箭手靠后,放箭!” 密集如蝗的羽箭凌空潑灑下來,冰冷地攢射在鐵騎的重甲上,一陣人仰馬翻后,并不能阻止重甲鐵騎前赴后繼的沖鋒。 轉眼間重甲騎兵已經沖到了近前,狂飆的戰馬帶著強大的慣性狠狠地撞上了鋒利的拒馬刺。 噗的一聲,隨著一聲悲慘的嘶鳴,血光飛濺,尖銳的長矛扎入了戰馬的脖頸。 馬背上的騎兵被凌空甩了出去,尚未落地就被從盾牌后攢射出冰冷的長矛洞穿了身體。 “躍過去!” 跟在后面的重甲鐵騎隨即拉高馬頭,戰馬騰起四蹄,凌空越過拒馬的尖刺。 “長矛兵準備!” 蕭暥一聲令下,最前排的銳士立即將手中的木盾往地上重重一頓,頃刻間形成了一道厚重的盾墻。盾墻之后一支支鋒利地長矛豎起,寒光閃爍的矛頭斜指前方,匯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重甲鐵騎剛越過拒馬陣就狠狠撞上了鋒利如林的長矛。 “咴聿聿”戰馬的凄慘的嘶叫聲中,鮮血激濺,人仰馬翻。 “全軍突擊,后退者斬!”左襲冷冷地下令。 前面的騎兵倒下了,后面的騎兵蜂擁而上,悍不畏死地發動瘋狂的沖刺。翻騰的鐵蹄激濺起雪塵飛舞,金屬撞擊聲,戰馬嘶鳴聲交織成一片。 在重甲騎兵接二連三不要命的猛烈撞擊下,沉重的木盾開始裂開了縫隙,執盾的銳士們也在巨大的撞擊力下不斷地后退,陣型開始松動…… 云越緊張道:“主公,北軍全軍出擊了!” 蕭暥的眼梢微微一撩,眸中霎時掠過一絲冰涼的寒意。北宮達的主力終于忍不住要發起全軍沖擊了嗎?那就來罷! “傳令,刀盾兵護住兩翼。騎兵出擊!” 緊接著,披掛著重甲的鐵騎就像一柄鋒利的剔骨刀沖出了陣地,與洶涌前進的北軍迎面相撞,如同兩股巨浪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剎那間血光飛濺。 激戰。 這一戰毫無花巧可言,短兵相接,就是一場以命搏命的硬仗! “可惡,留侯韓侯趙侯之兵何在?”北宮達恨恨道。 *** 殘月如鉤。 謝映之站在城頭,韓侯北宮祁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手中抱著暖爐,問道:“先生,在看什么?” 他話音未落,就見西北方雪塵滾滾。 緊接著,一名望樓的哨卒跌跌撞撞地沖到 驚慌失措道:“主公,不好了!有騎、騎兵向北門殺來了!” 啪的一聲,北宮祁手中的暖爐驚地摔落在地,炭火滾了出來,燙得北宮祁踮著腳尖跳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被謝映之一手攙起。 “先生,本、本侯失態了?!北睂m祁尷尬道。 “侯爺放心,這不是沖著侯爺來的?!彼f罷從袖中取出一面小旗,對那哨卒道,“把此旗插于城西北,對方將領一看到這面旗,便知道我在這里?!?/br> “這……”哨卒接過來看向北宮祁。 “快、快去??!”北宮祁恨不得照著那呆頭呆腦的小卒屁股上踹一腳。 “喏!”哨卒趕緊雙手托著小旗飛奔而去。 *** 天光破曉之際,曠野上,激戰正酣。 張鳳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疾刺而出,一名北軍鐵騎來不及舉刀便被刺中咽喉,從馬背頹然摔落。 另一頭,丙南的鋼刀重重地劈在蔣祎的長槍上,激起一陣金鐵交鳴的巨響,丙南傷勢未愈手勁不足,刀被狠狠地反震回來撞在胸口,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蔣祎見機提槍欲刺,就在這時,他忽然隱約聽到西北方的天際有滾滾的驚雷聲傳來。 不!不是雷聲,是滾滾而來的馬蹄聲! 是騎兵!援軍終于來了嗎?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這不像是留侯、韓侯、趙侯的軍隊,或者說他從來沒有面臨過如此劇烈的壓迫感! 只見蒼茫的雪原上,那支騎兵席卷起一道銀白色的波浪沖擊而來,勢不可擋,無數紛亂的鐵蹄踏起荒原上雪塵滾滾。 中軍陣中,左襲最快反應過來,大喝道,“后軍改前軍,據敵!”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在幽北蒼寒的冰原上,九州最鋒利的劍已經出鞘,劍之所指,所向披靡。 當左襲看到寒風中繡著魏字的戰旗的一刻,他整個人如遭重擊,“不可能!這不可能!” ——魏西陵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拿下了上都城,回軍殺來! 另一邊,蕭暥頓時精神一震。魏西陵果然準時! 原來,他和謝映之、魏西陵約好,就在今夜,丙南詐降,舉火為號,誘北軍劫營,進而圍殲自己,將北軍誘出廣衍城,然后和魏西陵前后夾擊,謝映之則說服留侯、趙侯等按兵不動。趁這個時機,瓦解北宮氏聯軍,殲滅北宮達的熊豹營主力! “云越,率三千精兵攔截北軍后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