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節
書迷正在閱讀:絕版白月光、親事吹了,大佬連夜登門[八零]、你到底懷的哪門子孕[穿書]、病弱萬人嫌重生后、她一統天下[基建]、今天主角真香了嗎[快穿]、萬人迷又在崩劇情、替身小夫郎、總在先婚后愛的Beta[快穿]、穿成全A軍校唯一的普通女生
其實以謝映之的修為,完全可以不聽到這些,但是那人吵吵鬧鬧的,倒是挺有趣,也就由著他去了。 如今幾天過去,兩人相隔千里,這相偕之儀終究失效了。周遭一下子安靜下來,竟有些許寂寥。 謝映之已經很久不知道寂寞是何滋味了。他的內心包羅萬象,目光通透澄明,對世間萬物洞若觀火。像他這樣的人,早就習慣于以看天地廣宇之心,看煙火人間。也就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更談不上寂寞。 如今除夕之夜,于燈火闌珊處,聽人笑語,雪映孤窗,更漏向晚,倒別是一番滋味。 他索性起身出門,廊下積雪未融,鋪著保暖防滑的稻草。 負責巡夜的黑柱子遠遠看到他,趕緊小跑過來,“先生,外頭冷?!?/br> 謝映之笑道:“那就去熱鬧的地方?!?/br> 山寨的聚義廳里,山匪們喝酒劃拳吹牛皮熱火朝天。 這些漢子已經喝了半晌,正酒酣耳熱之際,就見一位白衣翩翩風華傾世的佳公子施然走了進來,這簡直就是羊入虎口,一個個伸著脖子看向他。 伏虎見勢不妙,一把踹開一個挨上來意圖勾肩搭背的醉鬼,急道:“先生,這都群山賊喝醉了就不是人,那就是一群牲口!” “嗯?!敝x映之毫無警覺地穿過人群,也不理會那些趁機撈他腰間長發,扯他衣袖的毛手。 伏虎急了,這先生是從來沒跟山匪打過交道嗎? 這群匪寇跟著蕭暥不到一年,本性難移,換是他們清醒的時候,他們還會對他這出塵脫俗孤高俊逸的風儀有所敬畏,可這會兒都喝高了,恐怕是個個手心長毛,口吐污言穢語,冒犯了先生。 “先生,這群牲口喝醉了腦袋都可以當球踢,先生還是回去吧,別跟他們見識,想喝酒我給你送屋里來。以免他們下三流的話濁了先生耳朵?!?/br> “無妨?!敝x映之一拂衣擺灑然坐下,“這里喝酒熱鬧?!?/br> 他這剛一坐下,五六個如狼似虎的山匪立即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狍子跨坐在桌案上,粗聲粗氣道:“先生也能喝酒?” “自然?!敝x映之道。 狍子肆無忌憚地盯著那琉璃般的眼眸:“正好,兄弟們正在賭酒,先生敢賭嗎?” 謝映之饒有趣味:“賭什么?” “先生贏了,我全聽先生的,刀山火海都沒二話,但是若我贏了?!贬笞硬粦押靡獾夭[起眼睛,目光囂張地打量起他來,“先生也一樣,今日全聽我的?!?/br> “先生,別答應那廝,他沒安好心想灌醉你?!狈⒏糁巳和馊碌?。 謝映之從容道:“很公平,正合我意?!?/br> 謝映之知道這些山匪,山林里弱rou強食,現在他在他們眼里,不過就是蕭暥身邊一個弱不禁風的謀士,他們戲稱他是壓寨夫人,明顯帶著輕佻。 若是如此,他吩咐他們的事情,多半不會放在心上。若要讓他們真心服氣,要么在戰場上,要么在酒桌上。 “怎么個喝法,頭領說罷?!敝x映之爽利道。 “上酒!”狍子一揮手。 粗糲的厚木長桌上,整整齊齊擺了兩排闊口海碗,一排十個。 隨即山匪們又扛進了十幾壇子酒,開了封,酒香濃郁,彌漫到屋子的角落中。 排場已經鋪開,群匪迫不及待地看向謝映之,個個躍躍欲試。 狍子咧嘴笑道:“這酒烈得很,先生如果后悔了,現在還來得及,省的以后在大統領面前說我們兄弟欺負你不勝酒力?!?/br> 這是怕他去蕭暥面前告狀,丑話說在前頭。 謝映之心中了然。 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他站起身悠然走到桌前,微笑道,“在我來之前,諸位頭領剛才已經喝了不少酒,所以,為示公平,我先喝一輪?!?/br> 這下群匪都瞠目結舌。這桌上可是有二十個海碗。這清雅秀逸的公子恐怕喝不滿五碗就不省人事了。 狍子大笑:“先生豪爽!” 伏虎簡直要給跪了,有這樣趕著送上門的嗎?他來不及擠進去阻止,謝映之已經拂袖端起一個海碗。 粗陋的闊口陶碗,映著白皙清勁的手,碗里乘著濃稠的酒液,怎么看都和他的氣質不搭。 在眾山匪餓狼般的注視中,謝映之仰首一飲而下。 燭火縈照,沿著他修長如玉的脖頸勾勒出一道優雅起伏的弧線,纖薄的皮膚下透出滑動的喉結。 這回連伏虎都看傻了,視線不由順著那淡濡的唇,微揚起的下頜,到秀致的頸項。好看得讓人窒息,又不帶絲毫情色。周圍只剩下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謝映之喝完一碗,毫不耽擱,隨即附身拿起下一碗,舉止如行云流水,起落之間,白衣不染,風流不羈。 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一輪酒喝完,白衫上竟然滴酒不沾,依舊仙姿飄然。 他看向已經呆立當場的狍子,莞爾道:“首領,該你了?!?/br> 桌案上立即再次滿上了二十碗酒,這回,一人十碗。 狍子也不能示弱,大義凜然地走到桌邊,撈起一個酒碗仰頭海飲起來。 謝映之悠然抬手,再次端起酒碗。 周圍的山匪都被激得熱血沸騰,紛紛手掌猛拍桌案發出砰砰的震聲,吼著助興,“快干了!”“干!干!干!” 頓時山堂里又喧鬧起來。 這邊剛喝完,碗都沒干,那頭就又開新壇,立即把酒續上。 流水般的酒席,幾輪下來,山堂里熱烈的氣氛到了極點。 “今天喝得……真痛快!”狍子晃了幾下,眼睛一翻轟然倒地。 謝映之莞爾:“賭約依舊有效,下一位是誰?” 酒喝了一夜,廣原嶺除了伏虎和執勤巡邏的黑柱子,其他大大小小賭酒的頭目都滾到了炕桌底下,說醉話的,哭哭笑笑的,鼾聲如雷的,千姿百態。 狍子抱著酒壇子滾在炕角,嘴里尤在嘀嘀咕咕,“以后……我們蕭大統領回來,再……再跟你喝,他酒量好,你肯定贏不了?!?/br> “這可未必?!敝x映之把玩著手中的酒碗,目光清冷無塵。 窗外天色微明,曦光透過軒窗照進來。 謝映之閑散地靠在長榻里,清若琉璃的雙眼在晨光中微微闔起。 伏虎見狀上前,“先生,你寫個醒酒的方子,我下山給你抓藥……” 他話說到一半,才驟然發現,曦光映入那琉璃般的眼眸中,清明如鏡。 謝映之和他們喝了一夜酒,身在俗世里,卻不沾染一絲紅塵氣。 “天氣晴好,諸位首領陪我去山中一游罷?!?/br> …… 雪后初晴,天高云淡,視野極好。 眾山匪算是服了,一夜宿醉后,他們頭昏腦漲地跟著謝映之身后爬山,被折騰地苦不堪言。但是有昨夜的賭約在身,不陪也不行。 廣原嶺莽莽蒼蒼層巒疊嶂,尤其是以黃龍寨一帶最為山勢險峻,山崖如刀劈斧鑿般高聳入云。 伏虎實在是佩服,謝先生喝了一晚上酒,非但沒有醉意,依舊神清氣爽。 眾人行至山中,忽然聽水聲隆隆,謝映之便隨即循聲走去。 行不多時就見一堵萬仞絕壁拔地而起,從半山腰有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即使是隆冬季節,依舊沒有結凍,水勢濤濤奔流不息。 謝映之望著高入云霄的絕壁,“嚴冬之季,竟不結冰,莫非是溫水?” 狍子搶道:“先生好眼力,就是溫水,這條瀑叫做白馬澗,直通楚江,水流湍急,太危險了。先生若想沐浴,山后有泉池。我可以領路?!?/br> “不必?!敝x映之淡淡道,轉向伏虎,“這山澗的水量一年四季都如此豐沛?” 伏虎道:“這水就像是天上來的,流之不盡。這會兒冬季是水量最少的時候,換是春夏之季,這水聲如萬馬奔騰,我們在這里說話,都聽不清?!?/br> 謝映之道:“甚好?!?/br> 正如他所料,這處山澗應該是奔流入楚江的。 “既然這里水量充沛,我想在此養點小蟲子。它們喜歡潮濕?!?/br> 狍子一聽蟲子頭皮發麻:“蚊子?” 謝映之搖首。 “只要不咬人的都行?!彼麆e的不怕,就是有些怕蟲子。 謝映之失笑,“它們很良善,是蠶?!?/br> 伏虎一愣:“養蠶?先生衣服不夠?” 謝映之道:“我想在此山間種百畝桑田,用于養蠶。這便是我想讓諸位首領替我做的事?!?/br> 狍子等眾首領頓時如釋重負,還以為謝映之會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結果只是……養蠶? 狍子滿口答應:“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把這蠶養得白白胖胖?!?/br> 謝映之點頭,“這蠶不是養一年,而是從今年開始養,年年養,要養很多年,直到我告訴你們,不用養了?!?/br> 眾人雖答應下來,心里還是有些犯嘀咕,這先生是想讓他們這些匪寇改務農桑了? 伏虎也道:“先生這是何意?” 謝映之淡淡一笑,“我觀此處風景甚好,種桑養蠶,倒是歸隱的佳處?!?/br> 說罷往山頂走去。眾山匪一愣,趕緊跟上:所以他真要把這山匪窩改造成神仙洞府了? 白馬澗往上,便是懸劍崖,此處山勢雄渾巍峨,往下看就是數十丈的深淵,白馬澗水聲濤濤,站在崖頂都能感到陣陣充滿水汽的山風自崖底吹來, 謝映之道:“我還要在這里建一涼亭?!?/br> 狍子道:“這倒是納涼避暑的好去處,就是蚊子多了點?!?/br> 伏虎跟著蕭暥打仗期間略懂點戰略地形,“你懂什么,這里險峻,又扼住兩山之間的要道,所以才風大?!?/br> 謝映之略帶肯定地看了他一眼,但不予置評,轉而道:“此亭的名字我也想好了?!?/br> 三千世界,歸去來兮。 “就叫歸來亭?!?/br> 伏虎道:“歸來?那先生打算什么時候歸來?” 謝映之輕嘆了口氣:“我卻希望再也不用來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