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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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不服,不到兩個月,侄子養著養著成了魏西陵的侄子,他的狐貍兒子,怎么也養著養著也認魏西陵當爹了? 他們往老夫人的庭院走去,蕭暥好奇問:“所以,它的名字就叫狐貍?” 魏西陵點頭。 蕭暥:真直接…… *** 午后,屋內的火爐燒得很暖。 太夫人靠在床榻上,渾濁的眼睛里閃著淚光,顫抖地抓住蕭暥的手還不大相信,“阿暥,我的阿暥終于回來了?” 蕭暥喉中一哽,“太奶奶,你怎么生病了?” 太夫人立即道:“不礙事,也就前陣子受了點涼,你常來看看太奶奶,太奶奶什么病都沒有了?!?/br> 蕭暥剛想脫口而出‘好,我以后會經?;貋?,’ 可話到嘴邊,他又應承不下。最后只憋出個勉勉強強的‘好’字。 北宮氏占據幽燕之地,虎視眈眈,他還有一場艱巨的北伐要打。 他這次是裝扮成彩勝上了潛龍局寶船,又趁著魏西陵赴潛龍局之機,暗度陳倉地偷渡回來。以后怕是沒有這種機會了。 而且此番回來也呆不久,他掐算著日子,怕是家里還沒呆熱乎,他就得走了。哪怕他心底有多想再看看永安城花市燈如晝的上元夜,再去一回春潮帶雨的桃花渡。 但他必須在開朝之前回去,謝映之給他定了日期,不可久留。 太夫人察覺到他眼中的無奈,“阿暥,我知道你和西陵都有大事要忙,我也就隨口這么一說?!彼聪蛭何髁?,“西陵,你也過來?!?/br> 她立即轉了話題,嗔道,“你前陣子老是惹我不高興?!?/br> 蕭暥好奇問:“他做什么了?”難得看魏西陵挨訓,他心里不厚道地有點想笑。 太夫人道:“他還什么事?他不娶妻了?!?/br> 蕭暥吃驚地看向魏西陵,真不娶了?不會是因為那封酸溜溜的信罷?逗他玩的??! “太奶奶,我說的是天下未定,不娶妻?!蔽何髁暾J真道。 老太太虎著臉不跟他理論,又拉起他的手,和蕭暥的手交疊在一起,“這事就罷了,算你孝順,這回把阿暥給我帶回來了,總算做了一件讓奶奶稱心的事?!?/br> 呯的一下,外面又傳來一聲悶響。 “定是蘇蘇又闖禍了,我去看看?!蔽含u臉色有點蒼白,轉身出去。 魏西陵看著他的背影,不露痕跡地把手抽了回來,又順勢扶老太太靠在枕上。 太夫人欣慰道,“阿暥離家七年了,今年終于可以過一個團圓年了?!?/br> 七年……蕭暥聽得愣了下。他離開江州竟然已經七年了嗎? 他看向魏西陵,魏西陵一言不發,鳳眸里流轉著深沉的情緒。 太夫人嘆道:“只可惜你的父親和姑姑沒等到這一天。否則看到你們該多高興,我記得,阿暥的名字還是婳兒改的?!?/br> “太奶奶?!奔螌幠艘话涯?,紅著眼睛倉皇轉身,“我,我去幫阿季找貓!” 太夫人搖頭道:“人老了話多,總惦記這些陳年往事。把嘉寧給惹哭了?!?/br> 又陪著太夫人說了一會兒話,一名身形清健的老人敲門進來,這是侯府的管家吳岱,曾經是魏淙軍中的老人。后來年紀大了,就在公侯府當了管家。 吳岱躬身稟報道:“太夫人,璋平侯來看望你了?!?/br> 太夫人皺起眉,顯然不大高興:“阿暥才回來,我們還沒來得及說上一會兒話,他倒會挑時候來,跟他說,老身睡下了?!?/br> 蕭暥立即反應過來,道:“太奶奶,這樣怕是不妥。璋平侯親自來探病,太奶奶還是該見一見?!?/br> 他腦中思緒飛轉,剛才在艦船上時,就聽說了方寧和魏燮的事情。雖然說他們是被東方冉所害,但是方胤的心里恐怕多少會遷怒于魏西陵和公侯府。 如今他們前腳剛回來,方胤就上門探望老夫人,可見是收到了魏西陵回永安城的消息后,卡著時間來的。 方胤知道魏西陵至孝,太夫人有恙,魏西陵回來后必定會推去一切的公務,來看望太夫人的。如果這個時候避而不見,就會引起方胤的懷疑。 如今他們的首務是北伐。這兩年內魏西陵要擴軍備戰,還需要江州各大世家的支持,在這個關鍵時候,要穩住方胤和方家。江州不能自亂。 同時,老夫人在方家族中德高望重,方胤此番來探望老夫人,怕是別有深意。 還有一點,蕭暥心中警覺,絕不能讓方胤知道他來永安城了。 太夫人嘆道:“好罷,阿暥此來也舟車勞頓,聽說你們之前還打了一仗,吳岱,你帶他先去后堂休息?!?/br> *** 公侯府的后堂庭院很大,隆冬里開著幾支臘梅,他們沿著回廊樹下走過,孤香撲鼻。 蕭暥邊走邊和吳岱閑聊,他發現吳岱做事細致,記性極好,在江州,各大家族皆是幾代聯姻,公侯府那么多人,相互關系龐雜,各人的背景、家族脈絡乃至于習慣偏好,他都理得清清楚楚。 太夫人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得問他,哪家老爺老夫人壽辰到了,哪家的公子任事,誰家娶親,該備什么賀禮,太夫人都是交給他cao持,他都心里有一本明細,難怪太夫人讓他當府里的管家。 蕭暥問,“吳叔,太奶奶說你是義父軍中的故人?” 吳岱腳步一緩,遲疑道:“將軍不認識我了嗎?” 蕭暥只覺得他的輪廓有點面熟,這就好像是在某個電視廣告里瞥過一眼的人,乍一眼有點印象,仔細一想,卻模糊一片。 他解釋道:“吳叔,我一年多前生了場病,以前的事情記不清楚了?!?/br> 吳岱嘆了口氣道,“我倒是聽君候說過,你在京城流血夜后就忘了……” 說道這里他趕緊閉嘴,“將軍,你看我這嘴,我就是個粗人?!?/br> 蕭暥早就被別人口誅筆伐慣了,吳岱顯然是隨口一說,若這都介意他沒法活。 “所以吳叔,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當年的事情?” 原主一離開江州就是七年,他當初到底為什么出走? 這一走顯然改變了他的一生。此后,他再也沒有回過江州。終其一生,都沒有渡江。 對于原主的這次夜奔,蕭暥只夢到過魏西陵在山道上截住他,但他卻鐵了心不肯回去。他隱隱覺得,變化早在這次夜奔之前就已經在發酵了。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讓那個驕陽般的少年變得冷酷決絕? 盡管謝映之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囑托他不要去多想。 可他想知道,原主那些支離破碎的回憶為什么會讓他感同身受,血rou相連,他迫切地想把它們拼接完整。 只有它們被拼湊完整了,或許他就知道他是誰了。他就知道他這樣出生入死,到底是為了在這個亂世存活下去,還是為了曾經那個亂臣賊子沒有實現的愿望。 這位吳岱既然是義父當年的軍中故人,也許知道更多。 吳岱問:“將軍想聽哪些?” 蕭暥開門見山道:“我離開江州的前兩年發生了什么?吳叔還記得嗎?” 吳岱聞言,神色驀地一沉。 第307章 離家 八年前,魏西陵率軍在蘅水鎮一帶剿匪。大軍駐扎在斜溝嶺。 “西陵!西陵!” “別喊了,少將軍耳朵又不背,他聽得到?!眲⑽淙氯碌?/br> “走開!”蕭暥一把推開他,力氣還挺大。 劉武這才發現他一副氣勢洶洶找人麻煩的模樣,要說這小家伙平時嬉皮笑臉的,沒想到兇起來還挺嚇人,像一只被惹急了露出尖牙的小狐貍。 “少將軍怎么得罪你了,跟他欠了你酒錢似的?!眲⑽洳幻靼琢?,蕭暥一早趁魏西陵有事,偷偷溜到鎮子上去吃酒,怎么就吃出一肚子火氣來。 眼看蕭暥徑直向中軍大帳走去,他才反應過來,趕緊喊道:“我跟你說,你這樣別進去?!?/br> 但是已經遲了,蕭暥一把掀開帳門。 只見魏淙面色凝重地坐在中軍主帥的桌案前,魏西陵肅立在他身邊。兩人同時看向他。 蕭暥登時就愣住了,“義父?!?/br> 魏淙不動聲色問:“他在軍中一直是這樣沒規矩的?” 魏西陵道:“父親,不是?!?/br> 然后他轉向蕭暥,問道:“阿暥,出了什么事?” 蕭暥急道:“姑姑被狗皇帝廢黜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放肆,怎么說話的!”魏淙手掌擊落桌案, 蕭暥趕緊單膝跪下,但頭還是倔強地仰著,目光毫不相讓地射向魏西陵,“連鎮上酒保都知道了,西陵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難怪十天前,他回營,發現鐵犁木長案少了一角。斷口齊整,利落的一劍切下。 這鐵木的木質極硬,軍中用的長案又特別厚實,蕭暥當時覺得這手勁厲害了,落劍角度極精,才能一劍削下。 之后幾天,他看到魏西陵神色越來越冷。 “姑姑是不是被陷害了?”蕭暥問。 “罪名是用秘術加害太子?!蔽何髁甑?。 “什么?”蕭暥徹底懵了, “太子患了怪病,整日神智不清,哭鬧嘶嚎,于是陛下在宮中遍查邪祟,在長樂宮查到了用于巫蠱秘術之人偶?!蔽何髁甑哪抗馍畛晾滟?,“王氏指責姑姑嫉妒王貴妃之子封儲而意欲加害,陛下聽信,降旨廢黜,如今幽閉沉香宮?!?/br> 吳岱道:“當時,巫蠱之物被查出后,奇怪的是,太子的臆病就真的好了,所以陛下深信太子是中了秘術?!?/br> 蕭暥頓時明白了,當年的太子不就是如今的桓帝么,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奧斯卡影帝!演的一出好戲! 蕭暥道:“那就沒有什么辦法查清真相嗎?” 他雖這樣一問,但心里也知道,秘術巫蠱這種東西,根本沒法查,幽帝本來就迷信方士,王氏只是利用了這點。 吳岱也搖頭道:“自從先祖賢國公去國離都,遠赴江南以后,近百年過去,江州魏氏一族在朝中已沒有根基,就算想查,怎么查?老將軍只有表明對朝廷的忠心,對皇帝決策的毫不質疑,再慢慢派人送禮疏通朝中大臣,讓方皇后在沉香宮的處境有所好轉?!?/br> 蕭暥明白吳岱說的沒錯,魏淙當年如果非要這上面質疑追究皇帝的決定,只會將江州和朝廷之間的關系推到懸崖邊上??偛荒芷鸨旆戳T。 蕭暥想了想,問,“我當年沒有少給義父添亂吧?” 吳岱道:“這不能怪將軍,你那時年紀太小,方皇后一向又最疼愛你,你想不通,覺得不公平,就跟老將軍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