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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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有個問題,容緒擔憂道:“但萬一輸了怎么辦?” 這潛龍局里深不可測、臥虎藏龍,來的都是九州的有頭有臉的人,他們如果把小狐貍當彩勝輸掉了怎么辦? “我不會輸?!敝x映之很有把握。 容緒想起來,剛才在馬車上,這位主簿先生贏了他一路,不僅博弈技巧高超,簡直洞悉人心,他說這話還真是有底氣的。 容緒咬牙默默點了下頭。 而且這場潛龍局,若是錯過了,還要等十年。 蕭暥回過神來才發現,兩人都眼神默契地看著自己。心道:怎么了?不就想吃塊山楂棗泥糕,你們至于嗎? 謝映之莞爾道:“主公,船上什么美味都有?!?/br> 第285章 估價 煙波浩面的湖面寒霧沉沉,冷月如霜,照著渡口蘆葦白茫茫一片。 三層的豪華畫舫如同瓊樓寶閣,煌煌燈火倒影在暗沉沉的水面,如同銀河瀉落九天,撒落千點星辰,隨著波濤涌動。 蕭暥不明白為什么剛才還不讓上船,現在又允許了。大概謝先生總是有辦法的。 風帆已經張滿,走近了,他才發現龐大的船體四周還密布著兩排整齊的船槳,這是隆冬季節,刮的是北風。張起風帆,看來這船是要南下。 這里只是其中一個載客的渡口,樓船即將前往下一個渡口,要等到所有賓客都到齊了,盛宴才正式開始。 蕭暥以往沒有登上過豪華游輪,在現代他覺得自己約莫也挺窮的,跟人合租在一棟老式的公寓樓里,地段倒是繁華,他喜歡熱鬧,小區樓下就是繁盛的商業街,各式的中西的餐館、糕點小吃、零食鋪子不一而足,人來車往間,最大的好處,就算是深更半夜里也能覓到食。 ——虞兮正里p 上船登樓,樓船內部典雅富麗,十五連盞銅燈交相輝映,映照著白玉欄桿圍繞著的舞榭歌臺。仰頭望去,三重游廊盤繞著富麗精美的彩繪金頂,游廊上各色華服的貴人們絡繹不絕。 接待他們的是一名衣著考究的中年人,面白無須,容緒稱他為金先生。 蕭暥猜測應該是這里的管事,或者迎賓之類。 他不善應酬,更不習慣那位金先生用鑒賞的目光細細打量著他,那眼神類似于珠寶行的鑒定師或者拍賣行的東家打量著一件價值不菲的藏品,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于是干脆就踱開了。 金先生這才緩緩收回目光,默不作聲地將手中的白玉牌放回了案頭的雕花檀木匣里,又取出一串鏤金鑰匙。 “琥珀?”謝映之饒有趣味道。 “閣下好眼力?!苯鹣壬α诵?,鑰匙的一端鑲嵌著一枚晶瑩剔透的蟲珀,里面的小蜘蛛栩栩如生。 金先生用這琥珀鑰匙打開了一方象牙小匣,從里面取出了一枚玉牌,玉牌雕琢精美,四周鑲嵌著鎏金云紋。 金鑲玉?容緒眼睛一亮。 潛龍局有一個不成名的規定,局中的所有彩勝,入局前都會由金先生估價,按照估價的不等,以不同的玉牌來區分。分為青玉牌,白玉牌,金玉牌。 因為潛龍局中珍寶甚多,原本的美人屏風,容緒估計也就是白玉牌,而如今金先生取出的金玉牌下還垂著水晶流蘇,這是意味著那是頂級好貨。遇到這種有價無市的珍寶或美人,一般都是是二比一,甚至三比一進行博弈的,也就是用兩三件金玉級的寶器,來換這世間殊色。 金先生笑容可掬道:“其實僅他這一身錦帶華服都足夠換上一枚玉牌了?!?/br> 容緒知道他這話不是當真的,客氣道:“不瞞金先生,這是我親自制作的衣裳?!?/br> “容緒先生真是有心了?!苯鹣壬f著又別有意味地一笑,頗有點為他擔憂道,“舍得割愛嗎?” 容緒道:“我這位主簿專工博弈之技,我自然是有備而來?!?/br> 言外之意,他有把握,至少不輸。 “哦?”金先生吃驚地看向謝映之。 謝映之恍若未聞,慵散地探手取過玉牌,系在蕭暥的腰帶上。 琳瑯美玉襯著盈盈的腰身,垂下的流蘇隨著他的步履輕輕晃動,倒是好看。 “為什么我要掛著這個玉牌?你們怎么不掛?”蕭暥發現被區別對待了。 容緒臉色一僵。他不敢說,因為彥昭被你家主簿賣了,如今待價而沽啊。 謝映之和顏悅色道:“只要有一個人佩戴就可以了?!?/br> 蕭暥似乎懂了,難道這是團隊票?只要有一個人驗票通過就可以了? 容緒一邊暗中眼神表示:這遲早包不住的,你打算怎么收場? 謝映之從容不迫:“先回客房休息?!?/br> 此時,外頭天光微明,容緒折騰了一晚上也是腰酸背痛,心道不如休息好了再做打算??伤厥字H,卻發現蕭暥不見了, “子衿?”容緒心中猛地一沉,才一轉眼,人去哪里了? 但小狐貍那么兇,總不至于被劫色了罷。 謝映之失笑,某人還沒吃到山楂棗泥糕。 要說這豪華游輪就是不一般,即使是放置貨品的地方也格外講究精致。與河灘上的小貨攤不能相比。 蕭暥站在一個移動的多寶格前,這簡直就是火車上的售貨小推車了。 但火車上的食物以礦泉水、方便面、魚皮花生、泡椒鳳爪之類的為主,味道實在不敢恭維,貨品也都是些兒童玩具,再不就是襪子牙刷,但這里完全不同,太有逼格了! 那多寶格呈六瓣蓮花形,可以一分為六,從中軸展開,每一個格柵上分門別類,錯落有致地放置著不同的貨品。從零嘴點心、時令瓜果,到各種精致的古玩寶器,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蕭暥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不知道該吃哪個。 “公子可有中意的?”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蕭暥回頭就看到一名衣著錦繡的男子正打量著他。那人五官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間距近,眉弓突出,眼窩深藏,給人一種鷹視狼顧的感覺。他中等身高,卻很壯實,看來也是通曉技擊之術。這不奇怪,亂世里世家子弟只要不太是太菜,都會些武藝。 但真正引起蕭暥注意的是他身后那個漢子。 那人面堂黝黑堅如巖石,身軀精瘦,但胸前肩臂等處的肌rou虬起,目露兇光,有股頑強的狠勁。 蕭暥不自覺地就瞇起了眼睛,野獸般的直覺在他身上嗅到一股有點熟悉的氣味。 這人是山匪出身。 蕭暥自己就當過廣原嶺的山大王,有意思,在這里居然能遇到同行。 這些人大概都是沖著帝王之劍來的罷。 他發現那個男人也在觀察他,立即垂斂下長睫,正想隨便找個借口糊弄應付過去。就聽到一道粗橫的聲音道,“虞珩,你這未免太小家子氣了,這還要問?” 聽到那聲音蕭暥心中就是一摔,北宮??! 靠,這廝怎么也來了? 等等,他剛才叫誰?虞珩?這名字他有印象! 因為書上寫過。虞珩最后得到了帝王之劍! 《莊武史錄》里雖然對此人著墨不多,只寫到虞珩乃豫州牧虞策之弟,為人驕橫陰戾,喜歡結交三教九流、江湖豪俠,豢養門客,許多橫行霸道作jian犯科之徒都在他這里得到庇護和重用。 書中并沒有提及潛龍局,也沒有寫虞珩是怎么得到帝王劍。只寫了他得到帝王劍后,就開始野心爆棚,伙同沙蛇的前任首領裘徹想發動兵變,抓了他的庶兄虞策,不久后還稱了帝。 史書上評價此人是奢yin放肆,妄自尊立。 蕭暥當時讀到這一段,就覺得這貨太急功近利,如果沒有實力支撐,稱帝就相當于把自己架在爐上烤。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原主已經擊敗北宮達,虞珩大概也知道接下來要收拾他們,還不如執帝王之劍,號召天下豪俠拼一個魚死網破搏一把,有點亡命之徒的做派。 他這念頭還沒轉過,忽然覺得腰間一緊,北宮潯大咧咧地把他摟到懷里,蕭暥本能地反手就扣住那廝的腕子,正要錯骨一擰,就聽北宮潯湊近他耳邊道:“我們以前見過?” 靠!蕭暥心中一沉。立即想起在大梁那會兒,北宮潯整天盯著他看,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糊他臉上。 他現在化了個妝,又沒換臉,難免會有點似曾相識之感。 他正想到這里,北宮潯倒松開了他,大手一揮道:“這些貨品我全買了,送給美人?!?/br> 他話音剛落,鏘的一聲,一道疾風掠起,多寶架從中央一分為二,連同架上的糕點果脯都被攔腰斬斷,切口平整如削,紛紛滾落一地。 虞珩點了下頭,陰鷙地看著北宮潯。 裘徹收劍。意思很明白:那么你就全買下罷。 蕭暥的視線卻被那把劍吸引了。 他常年征戰,刀鋒上滾過的命,這劍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劍刃是彎曲的水波狀,如同游動的蛇,這種劍一旦刺入軀體,就會鉸緊血rou,看著就疼。蕭暥頓時明白為什么書上稱他們是沙蛇了,真是又狠又毒。 緊接著噌噌幾聲,北宮潯和他身后的燕庭衛同時抽出了劍。 刀劍林立,針鋒相對,寒光森然,晃得人眼花繚亂。 四周的賓客紛紛避走,閃到樓上的游廊上再回過頭駐足觀看。 這種場面蕭暥倒是見怪不怪了,只是看著滿地滾落的糕點,怪可惜的。他山楂棗泥糕沒咬上一口,就惹出這種事來? 此時樓上的游廊上已經站滿了賓客。蕭暥感到無數道好奇的、熱切的目光正從四面八方聚攏來。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蕭暥有點窘,覺得自己穿得就像孔雀公主似的,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漢子間格外搶眼。 當賓客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停留在他腰間的玉牌上,隨即那眼神就變得復雜了,曖昧不明中帶著輕浮和狎褻,他聽到一片竊竊低語聲,伴隨著輕微的嘖嘖聲。 蕭暥開始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三層的游廊上,一只白皙的手拂過白玉欄桿,幕籬的黑紗下透出一聲輕嘲,“今年的彩勝倒是別致?!?/br> “局主,此處人多眼雜?!苯鹣壬斏鞯厣锨?,躬身提醒道。 “知道了?!蹦侨寺唤浶牡?。 金先生趕緊低頭,不敢多言。 那人語調輕飄飄的,一字一句間卻透著無形的威壓,“金淮,你去提醒他們,怎么鬧都可以,但別壞了規矩?!?/br> 說完飄然而去。 樓下紛亂的人群中,謝映之靜靜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游廊盡頭,目光清冷幽徹。 大堂上,雙方劍拔弩張,絲毫不讓。 金先生慢條斯理得步下樓梯,彬彬有禮道,“局主說了,壞了規矩的,不管是何身份,都請在此下船?!?/br> 這話一出,場中頓時安靜下來。 蕭暥心中咯噔一下,可這里是在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