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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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沒有煙火,沒有喧聲,街上萬籟俱寂。這回不但是將軍府,整個大梁城都冷得像個冰窟。 皇帝似乎在隱約告訴他,既然你不喜歡熱鬧,那就讓你冷靜一下。 大年初一,武帝下令將西京改為盛京。成為西都,大梁為東都,兩都并存。 皇帝仿佛是暗示,當年你說大梁城上元夜三天三夜的燈火,車如流水馬如龍,騙一個孩子來大梁。如今你食言了。那么這大梁城,你自個兒呆著去! 大年初二,緊接著幾道調令。大梁城的軍營炸了鍋。 陳英道,“主公,皇上下令,調我為盛京府的京兆府,即日赴任!” 程牧道:“主公,陛下調我去安陽任司馬!” 武帝在西京建大司馬府,統轄天下兵馬,他手下的將領紛紛接到調令。 到此時,蕭暥已經很清楚了。 這兩年間,為防御北狄,加強西京的軍備,蕭暥手中的銳士營已經大半都調撥到外地駐防。 皇帝又借著訓練新軍,不動聲色地一步步將他手中的兵權削去。 “主公,他們想分割銳士營,我們不走!”陳英抖著嗓子道。 “現在我們手中還有八萬軍隊,就算是起兵,誰怕他!” 蕭暥知道,他手下這些人,都是跟著他沙場百戰歸來的,只要他一道軍令,刀山火海都不帶眨眼,反了也就反了。 但他是反了,魏西陵怎么辦?是北上平叛還是按兵不動?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魏西陵聞訊后,那眉間的冰霜。 若北上平叛,他們就要刀兵相見,若按兵不動,輕則包庇,重則同謀,公侯府的聲譽從此盡毀。 而且,他若抗旨不遵,起兵造反,必釀成兩京之間的一場大戰。 倘若這時北狄入侵,后果不堪設想。說不定又是一場蘭臺之變戰火滔天。那么多年來他們四處征戰換來的清平世道,將毀于一旦。 他半生戎馬,為了家國永安。這是義父的愿望,也是西陵的愿望。 永安城,他回不去了,但愿這一身鐵血,能換來海內平靖。 他想起少年時穿過的每一條街巷,江南的細雨里有梔子花的清香。 初夏,柳蔭下系舟,河里抓魚摸蝦。大街小巷的賣的酸梅糕,一入口是整個夏天甜蜜的味道。 他一生最快樂恣意的那幾年,值得他后半生的南征北戰,血染沙場,再次換來天下清平。 他斷然道,“執行君令,后天我親自送你們出城?!?/br> 兩天后,蕭暥峭立城樓,望著大軍遠去,留給他的,是一片孤城。 *** 盛京,景陽宮。又是一年春早。 彌漫的香霧中,燃燭照影,夢中繾綣達旦,紙上筆走丹青。 但是夢中與他繾綣的終究是幻影,武帝不禁停筆,又開始想,蕭暥這會兒在做什么? 此人被晾在大梁半年,居然連服個軟都沒有。還和以前一樣我行我素。 果真是死硬啊。 “陛下,車駕準備好了?!痹t低聲道。 盛京往西北去,有一處橫云嶺,和蜀中一樣莽莽蒼蒼的十萬大山,橫云嶺為界,以北就是若羌、北盧人的地盤。 武帝此番北上就是要親自查看橫云嶺的地形,在此處建一個軍鎮,天下戰事平定后,他想要開疆擴土。 一旦得到橫云嶺以北的沃土,不僅可以消滅若羌、北盧等北狄人的同盟,還可以徹底切斷北狄對盛京的威脅,甚至對北狄形成包圍之勢。戰略意義非常重大。 雖然赫連因還沒有壯大起來,但武帝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來自同類的威脅,一樣的野心勃勃的氣息。 但是興建橫云嶺軍鎮為大后方,還只是武帝的一個設想,所以他此番北上,借口要在橫云嶺冬狩游獵,以避人耳目。 既然是狩獵,就要像狩獵的樣子,除了朝中大臣外,他所帶的軍隊也不多。以免引起北狄懷疑。 *** 這幾日大梁下著雨,連日淅淅瀝瀝的細雨也摧折人的心思,消磨英雄意氣。 細雨夢回,關塞重重,夢里不見江南的杏花煙雨,只有鐵馬冰河,刀光劍影,烽火連天,盡是惡戰的夢。 他乍然驚醒,汗濕薄衫,俯榻低咳。 云越聽到動靜,輕步進屋,坐在塌邊給他撫背順氣,見他氣色舒緩些了,才將剛收到的軍報交給他。 “主公,西北的消息?!?/br> 蕭暥立即接過來,展開一看,臉色驟變。 他強壓住胸口劇烈涌動的血腥氣,吃力問道,“誰讓陛下去橫云嶺的?該殺!” “是陛下自己的主意?!?/br> 蕭暥臉色清慘,要糟了。 橫云嶺溝壑縱橫,四通八達,難以據守,如果若羌等蠻族和北狄勾結,只要出一支幾千人的騎兵,急行一晝夜,就能一舉拿下天子行轅! 云越見他容色蒼白如霜,趕緊寬聲道,“但是北狄人也未必會想到取道橫云嶺襲擊天子行轅?!?/br> 他話音未落,窗外又傳來一聲翅膀的撲棱聲。 是玄門的鷂鷹。 鷂鷹送信,必然是十萬火急。 蕭暥一看之下,斷然道,“備甲!” 玄門信中道:橫云嶺西邊的離石谷出現了北狄騎兵,形跡可疑。 果然赫連因這人不簡單,戰機捕捉敏銳,反應比他想象的還要迅捷! 云越簡直要急瘋了,蕭暥還在病中,騎馬都困難,怎么帶甲出征? 更要命的是。蕭暥的銳士營被分割瓦解了,他手中還有多少兵可調? 蕭暥決然道:“云越,挑五名精銳,即刻隨我出發!” 云越愕然,只帶五個人去橫云嶺?瘋了嗎? *** 離開橫云嶺最近的是宣武大營,這里有數千名虎賁銳士駐守。 入夜,蕭暥風塵仆仆,直入大營。將士們一見到他,滿身的熱血頓時都燃燒起來。 “丙南,你手下有多少可用之兵?” 丙南眼中熱意灼灼:“三千精銳?!?/br> “夠用了?!笔挄兜?。 旁邊的監軍費鍾陰惻惻道,“蕭將軍,可有調兵的虎符或陛下的君令?” 蕭暥快速道,“赫連因帶兵欲襲擊橫云嶺,來不及請虎符了?!?/br> “將軍該不會再來一次擷芳閣之……”他話沒說完,后勃頸狠狠挨了一下,眼白一翻頹然倒地。 丙南收刀,“主公,精銳三千,聽候主公調遣!” 這一次,他沒有軍令,沒有調兵的虎符,什么都沒有。 完全是多年的信任,這些人跟著他赴湯蹈火。 跟著他,打這最后一戰! *** 月光照在山谷間,一隊鬼魅般的騎兵沿著峽谷悄悄潛行,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的北狄首領,精干清瘦,有著一雙鷹隼般犀利的眼睛。 “首領,我們在這峽谷里都走了那么久,這消息可靠嗎?” 一陣山風吹過,赫連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野獸的本能讓他似乎從風中嗅到了血腥味。 他噌得拔出彎刀,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一陣銳利的疾風迎面刺來,寒光一閃,只聽當的一聲,赫連因只覺左眼角一陣灼熱的痛,緊跟著眼前一片血紅。 他心膽俱裂。如果不是用刀背一擋,那一箭就穿透了他的頭顱! 緊跟著,林間火光亮起,殺聲震天,空中箭雨如蝗。 “上當了!撤!”赫連因大叫。 他一邊瘋狂地揮舞著彎刀,擋開密集的箭雨,一邊心懷震懾地,又向那箭襲來的方向望去。 火光映出一雙刀鋒般銳利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讓他胸中的戰意灼灼燃燒。 他孤注一擲的這一次賭博,遇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對手。 山崖上,蕭暥垂下手中的弓,剛才他蓄足了力的一箭,終究因為臂力不濟,被震偏了。 但他也再沒有余力拉開這張弓,只能抱恨看著赫連因帶著殘部倉皇逃出山谷。 *** 橫云嶺天子行轅。 武帝疑道:“你是說,蕭暥要逼宮?” 楊太宰趕緊道:“陛下,蕭暥無詔率軍直入橫云嶺,救駕還是逼宮,誰知道啊。陛下不得不防?!?/br> 柳尚書沉著臉道:“老臣倒是覺得,他沒有陛下的君令居然能調動宣威大營的兵馬,在軍中威望讓人震驚啊?!?/br> 武帝面色深沉。 沒有君令和虎符,蕭暥就能調動宣武大營的軍隊,那人在軍中的威信已經高到這個地步了么? 皇帝沉聲道:“你們說的沒錯,他的膽子和能耐也太大了點?!?/br> “傳令,蕭暥無令擅自調動軍隊,讓他立即回大梁閉門思過,思完了,給朕寫一份書簡。另派繡衣使密切監視他的行蹤?!?/br> 楊太宰焦急道:“陛下,赫連因偷襲橫云嶺,如此機密之事,蕭暥怎么會知道,必然有人暗中給他送消息,這也要查一查?!?/br> “你是說他還竄通外夷狄?”武帝的眼中顯出一抹陰郁。 “事關重大,陛下不可不察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