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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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蕭暥睡到日上三竿,被魏西陵從被褥里刨出來。 睜開眼睛就見魏西陵一襲銀甲,腰佩長劍,已經穿戴地整整齊齊。 蕭暥從枕頭里探出眼尾,挑了挑,“本大王今天不點卯,退了吧?!?/br> 接著他剛想卷起被褥,就被魏西陵揪了出來。 從永安城到嶺南,光是路上就要五六天。 剛出永安城那會兒,途徑的幾個郡都是繁華之地,蕭暥沿途遇到漂亮的姑娘,騎在馬上眼神瞟飛,左顧右盼,忙得不行。 但是三天后,進入山嶺,遇到的不是樵夫就是獵戶,蕭暥開始蔫了,叫苦不迭。 “西陵,我腰酸,都直不起來了?!?/br> “西陵,我眼睛里好像進蟲子了?!?/br> “西陵,跟我說說話?!?/br> “西陵,今晚到慶豐鎮,聽說那里的米酒釀得好,我弄一壇來?!?/br> “軍中禁酒?!?/br> 蕭暥長吁了口氣?!拔髁?,你總算說話了,快憋死我了?!?/br> “西陵,你怎么回事兒?這幾天一聲都不吭?!?/br> 他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魏西陵不大對勁,“西陵,你臉色怎么這么蒼白?” 魏西陵的容色向來清俊白皙,所以一開始他竟然沒有察覺到。 一旁的劉武憋不住了:“少將軍幾天前在魏氏宗祠前跪了大半夜。只穿一件單衣。這么冷的天,河水都沒化凍,誰受得住。清早他雙肩上都是霜?!?/br> “住嘴?!蔽何髁甑?。 劉武扁扁嘴,不說了。 “別聽他。他剛來,什么都不知道?!蔽何髁甑?。 蕭暥注意到他的嗓音低啞。 他一把抓過他的手,涼得像塊冰,再要去摸他額頭,魏西陵偏開頭去,“別鬧?!?/br> 額頭很燙。 蕭暥明白了,這人發著燒,行軍三天都硬扛著沒吭一聲,他這什么毛??! 西陵!他忽然驚醒,就看到魏瑄也恍然抬起頭看著他。 蕭暥心道,自己這是怎么回事,就因為他偷藏了魏西陵的發絲,所以老是夢到少年時的事情? “叔,你也做噩夢了?”魏瑄問。 等等……什么叫做也? “你經常做噩夢?” “也不是,最近多一點?!蔽含u道,其實是很多,奇怪的夢。 自從蕭暥從河里撿到的那塊石頭送給他后,他就睡不好,而且離望鵠嶺越來越近,這夢就越來越清晰。 他夢見自己當上了皇帝,蕭暥死在了寒獄里,漫天飛雪,血跡斑駁的囚衣。 他不敢睡,只有極度疲勞時才迷迷糊糊打個盹。 蕭暥手中挽起一簇青絲。睡不好……掉頭發了? “阿季,你最近都這樣?”他詫異道, 魏瑄頓時就像是被照妖鏡逼出了原型,雙肩明顯瑟然一顫。 “沒有?!彼s緊退開幾步。 蕭暥不由想起魏瑄那個哥哥桓帝,莫非……這是家族遺傳? 可這孩子禿得也太早了吧? 再看著這孩子生得古雅俊美,豐神如玉,著實可惜。 魏瑄已經有一個半禿的哥哥了,自己又塞給他一只半禿的貓,難道這兩兩相加,能召喚出謝頂? 這么說來,他覺得自己也有點責任。 “阿季,蘇蘇就留在這里罷。我還有事讓它去辦?!?/br> 魏瑄如獲大赦道:“叔,我也有事,我先走了?!?/br> 說著匆忙起身離去,他就怕蕭暥還要問起什么,他身上的石人斑已經蔓延到后頸了,若仔細看,怕是要被他發現。 魏瑄走后,蕭暥琢磨了一會兒不得要領。于是還是先安排手頭的事情。 他撓了撓蘇蘇的禿頭:“蘇蘇,你給云越稍個消息去。但別讓你西陵哥哥知道?!?/br> 蘇蘇給他個屁股。不干!你自己去! 蕭暥想起來,這貓見到云越慫的很,云越不是掐后頸皮,就是拎耳朵尖,虐起貓來一套一套不帶重復的。 但是這條消息,他只能捎給云越。 只有云越,無論他下什么命令,都會一絲不茍執行。 而這件事魏西陵絕對不會照做。 蕭暥捧出他的小糧倉。打開蓋子,眼睛彎了彎,“蘇蘇……” 蘇蘇一看,眼睛發綠手舞足蹈撲了上來,隨即蕭暥就感覺到下巴濕嗒嗒地被舔了一記。 “蘇蘇!” 把他當成小魚干了?! 蘇蘇這才伸了個懶腰,送信去了。 半天后,云越打開信,犯愁了。 兩件事,第一件事,他不想做,第二件事……他不由想起魏西陵凜若冰霜的臉。 他不敢做。 *** *** *** 一天后。 蕭暥摸了摸蘇蘇的禿頭,好樣的,扔給它一條小魚干。 一邊尋思著,云越果然是能干的小助手,怎么辦到的???他都不敢,同時心懷內疚地暗搓搓希望云越小朋友現在還安好。 就在這時,帳門掀開了,阿迦羅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這兩天他難得和阿迦羅相安無事。計劃已定,誰都不想節外生枝,除了一件事…… 蕭暥道:“我們兵力不足,我手下還有一百多人可用?!?/br> 程牧,伏虎他們必須在動手之前放出來,不然一旦事起,他們被俘,處境就很危險。 阿迦羅走過來挨著他身邊坐下,無比自然地拉過他一只手,在手心里攏著。 “你的戒指呢?”他忽然問。 蕭暥左手食指上空空如也,只剩下無名指上那枚鴿子蛋。 “你不喜歡看到,我扔了?!笔挄峨S口道。 聞言阿迦羅攬住他的肩,大力把他摟到了懷里,輕啄了下他的臉頰,低沉道:“你會那么聽話?” 玄首指環蕭暥讓蘇蘇帶給云越了。 云越現在是魏西陵的副將。云越心思敏捷,向來不需要自己多說什么就能會意。該做什么,他都知道。 “這是我合作的誠意?!笔挄渡陨云_了臉,阿迦羅下頜的青茬扎得他臉上頸窩里又麻又癢。 緊接著一只大手就把他的臉扳了回來,火光下,阿迦羅凝目注視著那俊美的容顏,“別跟我談合作,你是我的妻子?!?/br> 蕭暥道,“既然你說我是你妻子,那么他們是我的下屬,你該放了他們?!?/br> 蕭暥一邊心道,注意是你說的嗷,不代表我承認了。 阿迦羅沉下眉,琥珀色的眼睛里深深地不見底。這只狐貍,還是那么狡猾。 “好,我可以設法把他們弄出來,但是,既然你是我妻,那欒祺是我兄弟,也是你的兄弟,告訴我他在哪里?!?/br> 蕭暥心中咯噔一下。 其實他就是不說,他們也快要找到欒祺了罷,也就在三五天內。 “我們兵力不足,洛蘭部有三千騎兵,我們后天就要動手?!卑㈠攘_道,“事情急迫,等不及?!?/br> 蕭暥腦中飛速地思索著,洛蘭部三千騎兵,雖然不知道戰力如何,但是這些人若是歸了阿迦羅調遣,那么阿迦羅的實力又會增加很多。但是,如果不說,程牧他們會一直被囚禁下去。在王庭事變后,他肯定要撤離北狄草原,不能把他們這些人拋下。 他不會拋棄他的士兵。 “我告訴你?!彼?。 *** *** *** 一道火光照亮了草棚。 北小王欒祺在這里整整呆了五天后,終于出來了。 洗了澡,吃飽了后,阿迦羅就把這幾天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世子,你要起事?”欒祺緊張道。 阿迦羅道:“我不會將草原的未來交給維丹這樣什么都不懂的小子,更不會讓穆碩控制維丹為所欲為?!?/br> 欒祺立即道,“世子,我洛蘭部誓死追隨世子!” 阿迦羅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br>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們其實只有一半的勝算,完全是在賭運氣。 雖然他們占了奇襲的優勢,而且阿迦羅有一個周密的計劃,但盡管如此,他要對抗的是單于王庭的上萬驍狼騎,穆碩手下七千奔狼,以及聚集在單于王庭的五大部落軍隊。 兵力差距太過懸殊。 一旦沒有在第一時間控制單于,切斷他與其軍隊的聯系,并同時除掉穆碩,那么等他們反應過來,發起反撲,就極為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