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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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東西受驚一縱,竄到了案上,還來不及看清是什么, 蕭暥眼疾手快,手腕一翻,茶盞精準地倒扣在了上面。 然后他促狹地眨眨眼睛, “殿下沒嚇到吧?” 魏瑄:…… 他的茶盞…… “這是什么蟲子?” 蕭暥謹慎地從茶盞捉出那小蟲,“這襄州有個菰云城,最有名的就是斗蛐蛐,我給殿下帶了一對?!?/br> 他說著拿起那根牛筋草在罐子里又挑又撩,“這是驃騎將軍,這是驍騎將軍。威風罷?” 魏瑄心情復雜,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都當職任事了,怎么還送他這些? 難道在蕭暥心里,他永遠都是個孩子? 他這邊正有點失落,就聽蕭暥詫道,“咦?它們為什么不斗?” 魏瑄看了一眼,“你是不是買了雌的?這斗不起來?!?/br> 言外之意,你是被騙了吧。 “這兩只都是公的!”蕭暥很肯定道,“看尾巴,兩根刺!” 魏瑄一看還真的是。 照理,這兩只公擱一塊,稍微一挑唆,就能斗得熱火朝天。 這兩怎么回事? 蕭暥皺起眉,使勁地用草葉挑釁。 你們倒是有點血性??! 作為本將麾下的戰將,給我爭點氣??! 為什么不斗! 撩了半天,某狐貍灰頭土臉敗下陣來。 這怎么搞的?難道他打開方式不對? 等等,非但不斗,怎么還…… 蕭暥瞪大眼睛。 這是做什么? 怎么……疊一起了? 那邊,魏瑄的神色已經從有點不自在,到漸漸繃不住了。 看到某人還在徒勞地用牛筋草挑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魏瑄拉了拉他的袖子,別sao擾了行不行?你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嗎? 這兩蟲子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相好了,你在那里搗什么亂。 而且,這人在這里禍害,非要讓兩只明顯沒有戰斗欲望的蟋蟀斗起來,這簡直……沒法辦公了。 他呆在這文昌署,其他的署員如避蛇蝎,誰都不敢進來啊。 魏瑄無奈,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你怎么瘦了?” 蕭暥一愣,嗯? 這口氣怎么跟魏西陵似的。果真是親叔侄。 蕭暥在江州生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清癯了一圈。 這小魏瑄一任事,說起話來居然有一種超出他年齡的沉穩,甚至帶一點滄冷。 他終于有點覺悟了……這孩子長大了啊…… 而且,怎么感覺自己是來干擾公務的? 他正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就聽魏瑄道,“晚上想吃什么?” 蕭暥眼睛一亮,誠實地說,“吃螃蟹吧?” 這江州的螃蟹都是清蒸沾著醋吃,醋吃多了胃泛酸, “我想吃年糕炒螃蟹?!?/br> 魏瑄一本正經道,“我把手頭的公務處理好了。就去將軍府上?!?/br> 某人立即領悟到了,這意思是下班給你做,你現在消停點,人全被你嚇跑了,怎么干活? 后面幾天,魏瑄白天在文昌署任事,每天提前一個時辰,把所有的事務處理完畢,就去某人府上變著花樣給他做飯。 蕭暥白天有謝映之給他湯藥調理,晚上又能吃到魏瑄做的營養晚餐,這日子過得滋潤。 一方面緊鑼密鼓地準備西征,一方面,正好抓緊這西征前最后的好日子,養養肥。 戎馬倥傯之余,亂世里舒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這一眨眼就到了十月。 到了預計要出兵的日子了。 從大梁出發到雁門幾千里,行軍也要七八天時間。抵達雁門就是十月下旬了。 西出雁門,那就是朔風呼嘯,黃沙漫天,戈壁千里。氣候極其惡劣,漠北草原十一月中旬就下雪了。蕭暥的身體畏寒,到時候撐不下去就只有撤兵。 所以這一場仗,蕭暥定的計劃是奇襲,快戰。盡量在十一月中旬,寒降之前結束戰爭。 但曹滿這頭涼州狼不是朱優,沒那么容易對付。 謝映之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文書道,“曹滿在涼州經營多年,和西北各蠻夷部落都有勾連,我這里有一份西北各蠻夷部落的卷宗,主公可以帶著?!?/br> 蕭暥接過來一看,這是一副超詳細的漠北地圖,這將西北各蠻夷部落的名稱,現在的首領,部落的人口,兵力等等都標注地一清二楚。 謝映之道,“主公要孤軍深入漠北草原營救公主,沙漠行軍容易迷失,向導我已經找好,我玄門在西北之人主公可以任意調用,這些人常年和蠻夷部落雜處,熟悉各部落的情況?!?/br> 知己知彼,蕭暥點頭,謝先生考慮地很周全。 “還有一件事,朝野的局勢,還要先生穩住?!?/br> 他西征的這一個月,正好是諸侯云集的秋狩,大梁又是新政推行期間,絕對不能出事。有謝映之穩定大局,他是放心的。 *** *** *** 朱璧居 容緒先生養了一只鸚鵡,這幾天正在教它說話。 王戎看了一會兒道:“你倒真是好心情。蕭暥搞新政,逼退了一大批官員,那些老氏族天天有人到我這里哭訴,你就不拿個主意,任憑蕭暥在那里折騰?!?/br> 容緒漫不經心道,“我看挺好的,這察舉和科舉并行,小狐貍做事已經留了三分余地了,其實,能進察舉名單的也都是各郡縣的世家子弟,最終的排名錄用則是按照才干來,挺公平,比起以往按家世排,那些世家豪門的子弟不管是癡是呆都能當上官,只吃空餉就算了,還誤事兒。我看著改得不錯?!?/br> 王戎聞言臉色陰郁,忽然站起身,手中寒光一閃,就挑斷了掛鳥籠的繩子。 那鳥籠哐當一下砸落在地,飛起幾根毛,里面那只紅嘴綠毛的鸚鵡拍著翅膀驚慌失措大聲叫道,“將軍威武!國色天香風神秀異雍容美儀……” 王戎:…… “你都教了它什么?” 容緒不緊不慢撿起鳥籠,“兄長,你跟一只鳥置什么氣?” 王戎:“你這是玩物喪志!” 容緒道,“兄長打算如何?為那些老氏族出頭?如今蕭暥推行新政,得罪了一群老氏族,這不是我們求之不得的嗎?” 王戎皺眉,“那我們就什么都不做?” 容緒道,“兄長,有一個人比你更急。更不甘心。他不動,你急什么?” “誰?” “楊覆?!比菥w篤定道,“兄長覺得楊司空會安心當這個沒有什么實權的太宰嗎?” 王戎皺眉,“他已失權,還能翻騰出什么?” “兄長,楊司空老謀深算,更兼這朝堂上有多少門生故吏,看著吧,蕭暥提拔上來的新銳們和朝中的元老世族之間的一場惡戰遲早要來,到時候就是我們王家坐收漁利的時候。我們要沉得住氣?!?/br> 王戎琢磨了片刻,恍然道,“所以我們現在要隔岸觀火,等他們自己斗起來?”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們還要暗中支持蕭暥?!?/br> “什么?支持蕭暥?” “對,一來表明我們王家的立場,讓蕭暥認為我們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必然要拉攏我們,這次清查,朝中空下的職位很多,不僅我們可以趁機從而在朝中攫取一些要職,同時對我們王家的生意也有好處。這二來,這朝中新銳的勢力還太弱,我們要托他們一把,這樣才能讓老臣們感受到更大的威脅,逼楊覆采取進一步的手段,而雙方勢均力敵,也才能斗得起來,斗得精彩?!?/br> 王戎仔細琢磨了他的話,深以為然,“二弟果真是我王家的智囊?!?/br>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出乎我意料……”容緒眉頭微微一斂。 “何事?”王戎急問 “蕭暥讓晉王主持征辟和科舉之事,這樣一來晉王就會成為將來新銳大臣們的首領,小狐貍這一手別有深意,倒是有點意思……” 王戎問,“什么意思?” 容緒道,“兄長不急,等過幾天,我去探一探他?!?/br> *** *** *** 蕭暥一邊吃著今天份的營養晚餐,一邊計算著還能吃幾頓。 瞧著這湯里的當歸枸杞,大概知道他吐血多了,給他補補,這孩子也太用心了。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 從上次他離開大梁,他好像是看出來了,魏瑄舍不得他走? 但這次西征是絕密,他恐怕是又要無恥地不辭而別了。 蕭暥看過書,知道武帝小時候缺關愛,所以他才有機會刷刷好感,為天下謀個太平,為自己謀條生路。 但是結果每次刷好感都以失敗告終,武帝只要跟他一起,最后都被他坑得很慘。 不是擷芳閣差點被火燒死,就是地xue里被流沙埋,或者是含泉山莊被蛇吞。反正沒好事,一次比一次慘。 他回顧了一下自己干的這些缺德事,總覺得他這千刀萬剮得翻個倍了,可怎么著這小魏瑄非但不怪罪他,倒是被他越坑越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