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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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士卒上前,剛打開箱子,還來不及查看,忽然箱子里騰起一陣紫霧,隨著宮香濃郁的氣味,一張污白色的怪臉從箱子里突然探起,抓住那士卒,一口就咬上了他的手臂。 那士兵大駭,還來不及慘叫出聲,魏瑄出手快如閃電,疾風蕩過,血光飛濺,一劍剁下那人的手臂連同那怪物的頭顱! 云越皺眉地看向地上,那顆腦袋尤眼珠突起,射出怨毒的目光,死死咬著那斷手不放。 “這是什么東西?”云越道, “這叫做石童,除非砍去頭顱,否則殺不死。若被它們咬傷,也會被感染變成那種東西?!蔽含u快速道, “小心!” 他話音未落,忽然近旁砰砰幾聲,幾個箱蓋相繼爆起。 五六頭石童從箱中竄出,如同惡鬼一般眼睛通紅,撲上前見人就撕咬。 那城門令長期呆在大梁,戰場都沒上過幾次,哪遇過這東西,見到那石童撲來,竟瞪大雙眼滿臉驚駭,刀哐當一聲落地。 云越一把推開他,回手一劍削去一頭石童的頭顱,劍尖順勢一挑地上的刀,擊飛了出去,在空中劈出一道寒芒,將一個正要撲上來的石童攔腰切斷! 那城門令瞠目結舌。 云越冷白的臉上濺著血點,“你帶人護住百姓,撤去城內!” 此時城門口已經是驚叫聲,呼號聲此起彼伏,人們驚慌失措四下避走。 魏瑄砍殺了幾頭石童,利劍浴血。與云越相視交換了個眼色,兩頭包抄,把這些石童驅趕到城墻前。 片刻后,已經滿地都是殘肢和頭顱。所有石童終于被全部剿滅。 云越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東西,敏捷似猿猴,還力大無窮,狂暴異常。 好在銳士營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除了一名銳士被咬傷,云越當即斷了他一掌。其他倒沒有傷亡。 所有的箱子全部打開,空中彌漫著冷郁的宮香。 魏瑄心中隨之一緊,人呢?那個日月教主人呢? 難道是,調虎離山之計? *** *** *** 蕭暥一夢驚醒,又是一陣心悸。他本能地抬手胡亂地摸索起他的劍,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穩穩按住了。 “阿暥,做惡夢了?”魏西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蕭暥恍惚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榻上。 看周圍的陳設,應該是魏西陵的屋子,不過這硬得能膈死人的床榻……他換過了? 身下墊了三床絲被,躺上去軟綿綿的,他渾身跟沒骨頭似的躺尸了片刻,雖然胸口還陣陣灼熱的隱痛,至少暫時腰不那么痛了。 藥一樣清苦,吃完藥就看到床頭澈兒給他帶來一大堆的蜜餞甘果小松子,真的是養耗子了。 只是他在病中,口中彌漫著藥的苦澀和血的甜腥,沒力氣嗑了。 緊接著他就想起了剛才的噩夢。 他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原主什么乖癖,做噩夢的時候,習慣性就要摸劍。上一次把曹璋嚇得不輕。 在夢里,蘭臺之變的火光和除夕夜大梁城映紅天際的火光交織在一起。 他按著心口,只覺得這火光灼燒得他半刻都無法休息。 魏西陵見他眼神思索著,道,“你如果擔心大梁,我已經讓劉武帶了三千輕騎北上,你安心養病,不要多想?!?/br> 蕭暥心里一詫,魏西陵動作如此之快,同時又不由腹誹,劉武那個腦子…… 算了,好在有謝映之在,劉武應該也用不著腦子。 *** *** *** 傾顏閣 這里以前是擷芳閣的舊址。后來就被容緒先生改為畫樓。這傾顏閣最有名的是畫人像,其次是畫面妝。 在大雍朝,世家貴族都有畫像的傳統。 一方面是大雍朝入仕所察者:依次為門第,品貌,德行,才干。 所以九州上下都極重品貌,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名門閨秀,都熱衷于畫像。仕子應征自薦還會把畫像放在自薦之中,若出身名門望族又品貌端莊,很容易就一路平步青云。 另一方面,世家貴族們也會給家族中功績顯赫,或者位高權重者畫像,這些畫像會一直被家族保存在宗祠中,供后人瞻仰。 這傾顏閣匯聚了九州最好的畫師。雖然是在擷芳閣的舊址上重建的,生意卻一點都不受影響。加上除夕夜之后,容緒先生又暗中照著蕭暥臉上的面妝,描了畫本,推波助瀾之下,一項新的產業生成了,畫面妝。尤其是花神妝風靡九州。 所以到了中秋修沐,這傾顏閣里是人來人往,衣帶如云。 謝映之踏入這傾顏閣的時候就隱約感到這滿眼浮光繁華中夾雜著一股陰晦之氣。 一只晶瑩剔透的竹冰蟲從他袖子里悄悄探出頭來。 掌柜地見他一襲青衫如煙雨,一看就是風流俊逸之士,立即迎上前來, “客官,畫像還是……” 他話音未落,一陣風過,吹動紗幕如水波拂起,那掌柜的偷偷挑眼一看,頓時怔住了。 “先生還是畫像罷,不用錢!” “我們這里最好的畫師!” 那是一間素雅的畫室。 謝映之走進去時,就聞到一股長久沒人來的幽寂氣息。 畫室的中央有一道屏風,將畫室隔為兩方,屏風前有案幾茶點,還有一些打發時辰的書卷,這是客人閑坐的地方。 掌柜的殷勤地道,“畫工馬上就到,先生稍等片刻?!?/br> 謝映之關上門,袖中的竹冰蟲早就急不可耐地往外鉆。 它在畫室里東嗅西嗅一陣,徑直往屏風的方向爬去。 謝映之閑散地一拂衣擺坐下,篤定道,“閣下既已來了,就請出來一見罷?!?/br> 屏風后倏忽間風搖影動,一個人影走了出來,慘白的面具罩住整張臉,面具上兩團怪異的酡紅,他陰森森道,“謝玄首,多年不見,甚是想念?!?/br> 第173章 玄門 畫室里燈光昏暗,那人帶著一張慘白如紙的面具,兩頰上兩團胭脂,看上去既滑稽又滲人。 謝映之閑閑站起身道,“閣下的臉是傷于當年斷云崖的那場大火罷。我該如何稱呼閣下,東方教主,或者說薛先生?” 東方教主道,“當年玄清子座下前兩名大弟子,衛宛和薛潛,薛潛已經死于斷云崖的雷火,如今只有東方冉,玄首可以稱我東方先生?!?/br> 謝映之眼中一縷悲憫之色瞬息而逝。 “東方先生既然是當年斷云崖唯一之生還者,我想請教一下,當年斷云崖雷火是天劫,還是有人縱火?” 六年前,斷云崖一場大火燒死玄門弟子十多人,困在崖中的囚徒無處可逃,死傷近百,甚為慘烈。 東方冉陰測測道,“謝玄首對世間萬象洞若觀火,心中怕是已經有了答案?!?/br> 謝映之道,“我事后去過斷云崖,這雷火并非天降,而是從斷云崖底的巖洞中激發,火勢最烈的巖洞里囚禁著蒼冥族三長老,都已經化為灰燼。再聯想到,玄門內總是有人覬覦高階秘術,大師兄當時正想清查,就發生了此事,并非偶然?!?/br> “沒錯,我干的?!睎|方冉索然道,白面具上黑洞洞的眼睛里暗芒一閃,“我背著師父修煉秘術,又騙崖下的那幾個瘋老頭子,邪神就要出世,我就是邪神的侍從,需要他們為邪神效力。將秘法傳授與我。但是這秘術詭譎怪異,我學起來頗費周折。我還沒有學會,衛宛就要查這事兒,那么我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br> 謝映之神色冰冷,不見喜怒,道,“大多數覬覦秘術者,皆因修玄資質欠佳,難有突破,從而鉆研旁門左道,你的修行在玄門中位列前三,當年師父頗為器重你,你為何還要如此?” “你居然問我?”東方冉忽然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謝映之,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 謝映之靜靜看著他,長眉微斂。 “就是因為你?!睎|方冉忽然拔高了尖銳的聲音。 六年前,玄門。 已是深秋,山間空寂。滿地落葉間,溪水清冽。 石橋上站著一清癯高瘦的男子,仙風道骨,看不出年齡。他一身素衣,烏發如墨用一根木簪挽起。 他的聲音如空冷的箏弦振響,“我自門中前輩與蒼冥族之戰后,始任玄首,至今已百年,該歸隱云游了,衛宛?!?/br> 一個面貌嚴肅的青年上前道,“弟子在?!?/br> 玄清子將一戒杖交到他手中,“今后你掌門中之刑戒?!?/br> “是?!毙l宛恭恭敬敬接過。 “薛潛?!?/br> 薛潛心中驟然一動,但他按捺住了,屏息凝神謙謹地上前。 他深知,衛宛修為雖高,但為人嚴苛,不知通達。若論天賦和資質,他不僅不輸衛宛,在很多方面還超過衛宛,且他多年來修煉刻苦,修為日益精進,這玄門同輩中,自認為無人能出其右,每有大事,師父也會派他和衛宛一起解決,既然衛宛能掌罰…… 一縷妄念早就已經在心中發芽。 就聽玄清子道,“你和衛宛當盡心輔助未來之玄首?!?/br> 薛潛雙肩陡然一震。什么?! 輔佐誰? 誰是玄首? 師父要傳位給誰? 無數念頭如潮水涌起,在他心中鼓蕩不休,他神色幾變間,就聽玄清子道,“映之來了嗎?” 薛潛驀然怔了怔,抬眼看去。 只見山間的曦光中,一名少年飄然而來,質傲清霜,俊美風儀,似火的紅葉映著他一身如云的白衣。 就聽玄清子道,“我將玄首之位傳與映之,爾等今后當善為輔佐?!?/br> 薛潛看著那少年微微瞇起眼,眼底暗暗沁出血來。 謝映之泰然領命,并沒有絲毫的受寵若驚,也不惶恐推卻。 他無喜無憂,神色自若,曦光照著尚未青澀未褪、尚顯柔美的少年臉容,卻已經有一種洞徹世事的練達與灑脫。 銀白色的玄首指環戴在少年修長如冰玉的手指上,灼得薛潛眼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