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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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瑄震驚,這貓比人還狡猾,居然知道聲東擊西虛晃一槍? 他是控過黑貓的,所以反應也是極迅捷,當下眼疾手快縱身一撲。 廚房里雜物眾多,那小怪轉彎地急了左后腿一崴,被阻了一下,才讓魏瑄拽著尾巴拖了回來。 不會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灰毛小怪的一條腿,似乎有點跛…… 但那小絨團子在他手心里也不老實,又扭又咬??上н@只小奶貓牙都沒長全,咬上去癢癢的。 事已至此,魏瑄也不管無相說的什么要先建立信任了,這小妖怪都能立地成精了,還建立信任? 他今天非得要看看這到底是只什么妖!到底有沒有誰在cao控它? 他摁住了那只扭來扭去的灰毛小怪,強行驅動了咒術。 緊接著,他忽然覺得眼前一暗,整個人頓時墜入一片漆黑中。 不對,這馭獸術不該是這樣的……! 他還沒鬧清楚是怎么回事,緊接就聽到黑暗中兵器破風的銳響劃過,隨即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用他完全聽不懂的話,在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什么。 接著他的視野開始急速地晃動,東倒西歪間,他感覺到好像自己在奪路飛奔。 周圍很暗,但他依舊能看清東西,他的視線壓很低,他成了一只貓,用貓眼看那個世界。 身后那個蒼老的聲音越來越衰弱,不斷重復著那句他聽不懂的話,近乎氣絕。 在不斷重復中,他忽然意識到那人說的可能是‘快跑’! 緊跟著,頭頂傳來嘩啦一聲巨響,四周火星四濺,什么東西轟然坍塌。 他后腿一陣劇痛,不妙!被壓住了。然后他聽到自己發出一聲嬌嗲的喵聲。 ! 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莫不是進入了這只灰毛小怪的記憶里? 魏瑄還來不及理清頭緒,緊接著頭頂又是一聲嘩啦啦的坍塌聲。 糟糕!一念及此,求生的本能已經讓他猛地一抽傷腿,一躍而起,從燃燒倒地的梁木間竄過,拖著傷腿拼命跳出火海。 他一瘸一拐地又跑了一陣子,視線一會兒翻到斷墻上,一會兒竄過房梁間,鉆過溝渠里。 借著火光,他發現自己是一條陋巷里奪路狂奔,他太小了,任何燒斷的瓦礫磚石都足以把他砸成rou泥,他不得不左躲右閃。 當他筋疲力盡時,他終于鉆出了曲折的陋巷,到了外面。 街面上,幾股人馬正砍殺成一片,喊殺聲,慘叫聲,奔命逃跑聲交織在一起。 有人望著陋巷的方向驚聲尖叫到,“起火了!西市起火了!” 數百人簇擁中的一個穿著金燦燦盔甲看似首領的白胖子聽聞后,紅著眼睛發出豬叫,“姓李的瘋了嗎?就為搶這個上元花魁的頭彩,他至于嗎?燒了東西市大家都沒錢賺!” 魏瑄聞言驟然一驚,他說……上元?那這白胖子莫非是王祥? 所以,自己借著蘇蘇的眼睛,看到的是幾天前東西市械斗當晚的情景? 他記得蘇蘇是蕭暥從東西市的廢墟里撿來的,那么說,這只貓是從什么地方逃命出來的? 而那個蒼老聲音又是誰?那人還活著嗎? 他一念及此,忽然覺得手背火辣辣地一疼,才恍然回過神。 那只灰毛小怪撓他了一爪子,嗖地逃沒影了。 所以,他第一次試圖控制蘇蘇……失敗了。 然后他就又想到一個問題,幾天前,這王李兩家的私兵互斗,怎么就會突然起火了? *** *** *** 冬日的天暗得早,下山時天色墨藍,一輪明月掛在空寂的寒枝間。 湖邊停著一盞風燈,照著空蕩蕩的原野,原上停著寥寥的三兩部車。 蕭暥想解下貂裘還給容緒,畢竟這東西價值不菲。 容緒按住他的手,低聲道:“將軍為國事cao勞奔波,區區貂裘又算得了什么,不用還我?!?/br> 他這話說得很漂亮,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除卻那攏著他肩膀的手讓蕭暥覺得有點不自在。 然后他又對謝映之道:“先生精通醫術,子衿就拜托先生了,如需要什么藥材,先生盡管告訴我。即便再罕見難尋的藥材,我這里也有?!?/br> 謝映之點點頭,也不推辭。 容緒的車是低調奢華的皇家古董馬車,連四壁都用錦緞包裹,相比之下,謝映之的車清簡得很,也沒有容緒車上那么多設施。 可憐蕭暥今天是心神俱疲,還服了紫玉散,身子現在還有點虛軟無力,他靠在車壁上,車身一晃動,就有點膈著,比起容緒在車廂里放滿了軟墊,對他照顧地無微不至,謝映之這車實在算不上舒服。 但是車行起來,鼻間卻似有似無香氣縈繞,像山澤草木間的清香,倒是甚為宜神。 謝映之道:“你身虛體弱,不能受寒,切忌勞損,心力過耗,你今天三樣全占了?!?/br> 蕭暥有氣無力道,“寫詩也算損耗?” 謝映之指出:“你何止是寫詩,今日你周旋于那些人之間,思慮怕是片刻也沒得空閑罷?” 蕭暥被他看出心機,默默閉了嘴。 這謝大名士看似漫不經心,卻對周遭的一切洞若觀火。他說話做事看來都得留心,別漏出什么破綻來。 就聽謝映之道,“你住何處?我送你回去?!?/br> 蕭暥趕緊:“不勞煩先生,只要捎帶我到朱雀大街就可以?!?/br> 送他回去?開玩笑啊,送回將軍府嗎?他這身份不就曝露了? 謝映之淡淡道,“朱雀大街,那里有三十七坊間,中戶人家百余戶,深宅大院都不下數十戶。我觀蕭公子出身也非尋常人家,所以你是住哪一坊?” 蕭暥又是一驚,這謝映之不是在晉陽嗎?怎么他對大梁城的街坊這么清楚? 還有……他就是搭個車吧,怎么感覺還要查他戶口了? 謝映之好整以暇問道,“所以,我該送你到哪里?” 蕭暥趕緊在腦子里尋思,要么胡編個朱雀大街附近的住戶?小戶人家,那么多姓氏,謝映之總不會都知道罷? 但是小戶人家,寒門子弟……容緒會送你貂裘? 那么大戶人家吧?但這一帶有什么大戶人家,謝映之該不會都門兒清? 他只是略微遲疑,就見謝映之微微斂眉道:“難道你居無定所?” 蕭暥趕緊道:“哦……不是……” 謝映之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回去罷?!?/br> 蕭暥:…… 什么?! 跟他回去?回哪兒? 謝映之道,“在外間沒得細看,回去正好替你仔細查看一下?!?/br> *** *** *** 那是一個三進的宅院,夜里廊下點著燈,燈光映著青青翠竹,花圃里種著奇異的花草,在寒夜里幽香陣陣,恍若春深月夜。 開門的是紀夫子,看到謝映之居然會帶了人回來,明顯愣了下。 紀夫子上一回見到蕭暥,他是易妝術改變了容貌,而此刻蕭暥的臉上留著容緒的給他畫的妝容。所以紀夫子沒有認出他來。 夜里幽暗的光線下,紀夫子只覺得此人容貌昳麗,嫵媚夭柔,不想多看他,眉心都皺成了川字,不解地望向謝映之。 謝映之毫無解釋的意思,吩咐道:“伯恭,讓人收拾一間舒適的廂房?!?/br> 然后就帶蕭暥徑直穿過院落,走向書房,一邊道,“這里是謝氏在大梁的一處宅院,也就十來間屋子,大多是后沒有人住,得收拾一下?!?/br> 蕭暥心道,看來晉陽謝氏這樣的世家望族,除了晉陽外,在其他的大城市都有住所,所以他們是不會去住客棧的。 進了屋,離晚飯還有一點時間,謝映之讓人先上了茶點,等仆從出去后就關上了門。 蕭暥肚子已經有點餓了,剛把一塊芙蓉糕放到嘴里,就聽謝映之道,“衣裳脫了吧?!?/br> 他差點沒當場噎死。 什么?! 謝映之見他站著不動,閑閑走過來,抬起手。 蕭暥趕忙道:“我自己來?!?/br> 一邊心道,他這看病還要脫衣服? 謝映之一副從諫如流的樣子,收回手,旋即轉身拿起了案頭的一盞雁足燈。 這邊蕭暥剛解了外衫。正猶豫著這樣行了吧?不用脫中衣了吧? 謝映之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可以了?!?/br> 蕭暥剛剛緩了口氣,就見謝映之施施然走過來,一手持燈,一手輕飄飄地一扯,系帶松脫,衣衫像蝶翼般滑落到肩膀以下。 蕭暥:…… 原來‘可以了’的潛臺詞是‘我來’。 雖然火盆燒得很旺,冬夜里蕭暥還是覺得冷。尷尬得冷。 燈光下,肌膚光潤如玉。蕭暥很瘦,渾身沒有一絲贅rou,但絕不顯得單薄羸弱。 相反,他肌rou均勻柔韌,線條優美凝練。此刻那纖細的腰線被暗金色的燭光勾勒出來,尤顯得驚心動魄。 謝映之凝神看了片刻,不動聲色挑亮了燈。 蕭暥簡直自暴自棄……怎么還要挑燈看? 隨即謝映之撥開他耳邊散落下來的幾縷發絲,目光停留在他明晰的鎖骨下方,那里有一處很淡的印記。 “之前在梅樹林,給你散衣衫時,我還以為是梅花的陰影,沒想到你真有舊傷?!?/br> 這處傷疤蕭暥是知道的,在他檢視這個殼子的時候就看到過,他當時想到原主戎馬半生,便當這是戰場的紀念章了。 而且,確實是紀念章,因為這個疤痕已經淡去,留下粉色的一點,形狀像幾瓣梅花,印在冰雪般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