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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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覺疼痛地磕著頭,一下、兩下、三下、無數下,淚如泉涌,說話的聲音都快叫人心碎了,嘴里還在不停地哀求: “松亭……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媽好不好?她真的要不行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面前……求求你了……!” 周圍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嘈雜得不行,可他的耳朵已經聽不見了,不斷地重復著同一句話,像個沒有情緒的機器。 他都想好了,如果季松亭不同意救周曼香,他就在這里磕到頭破血流,磕到死為止,既然無能為力救不了自己的母親,倒還不如跟著一起離開,一起死。 沒想到對方竟然為了一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卑微成這樣,季松亭覺得失望至極,心臟狠狠抽搐了兩下。 聽著耳邊磕在地上發出的“砰砰”響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他臉上不為所動的神情開始有些動容,但對于簡桉為了周曼香做到這般地步,又感覺可氣、不爽。 他此刻的內心異常矛盾和復雜,一邊想著那人必須無條件服從自己,成為他可以隨時隨地掌控的東西,可一邊又十分厭惡看見那人除了他對以外的人有一絲好。 小王平時除了給季松亭當司機,并不知道簡桉在季家里也是這么卑微、倍受折磨,感覺有些炸裂,不忍心地勸道: “咳,季總,簡先生流血了,再繼續這么磕下去,可能會失血過多而休克?!?/br> 聞言,季松亭從紛亂的思緒中抽回,攥緊的手指也隨之緩緩松開,連忙看向地上還在接連不斷求人的青年。 他煩躁地皺起眉,眼中閃過一絲陰郁,緊接著伸出一只黑皮鞋踩在血跡上抵住簡桉磕下來的額頭,聲音不耐煩地說: “行了,你母親死不了的,我答應救她,但是你最好別忘了,離婚這件事,以后不許再提起,要不然的話……” 在簡桉不可置信又帶著點希望的注視中,他收回腳,一絲陰冷的笑容,在嘴角一閃而逝,語氣帶著威脅地說:“我就不能再繼續保證你母親的死活了?!?/br> 終于聽到這句話,簡桉艱難地喘著氣,身子忽然一軟癱坐在地上,被小王用手輕輕抵著后背才沒有倒下去。 季松亭單手放在后脖頸,輕輕扭了下脖子,沉聲道:“小王,過去?!?/br> “明白,季總?!?/br> 小王點點頭,朝不遠處走過去。 簡桉沉沉地閉了閉眼睛,整個人如釋重負,隨后又緩緩睜開,鮮血順著額角流淌而下,浸濕了眼前的一切。 第70章 他從始至終一無所有 他來不及抬手擦掉那些多余的鮮血,想要重新站起來,但雙腿因為車禍的創傷再加上剛才持久地跪著,已經麻木了。 簡桉兩只手撐著地面,用力支撐著身體,試圖讓自己的重心能夠平衡一點,但踉踉蹌蹌了好幾步,又坐到了地上。 他現在變得好沒用啊…… 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是嗎? 他微微低頭看著臟兮兮的手掌,顫抖著摸上了鮮血淋漓的臉頰,忽而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像極了一條被人丟棄的狗。 而不遠處的周曼香已經徹底昏死了過去,起先刀疤男并不愿意放人,小王扔過去一張金卡,那男的就立馬點頭哈腰。 簡桉收回目光,雙眼迷離,沒有焦距,疲憊瞬間從四肢鉆到皮rou里、骨髓里,仿佛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酸痛。 但起碼母親現在安全了,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只要到了醫院,她就沒事了。 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嗎?區區這點狼狽和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手,給我,不想說第二遍?!?/br> 頭頂忽而傳來一聲冷到極致的男音,讓他不由得心臟一顫,下意識地縮緊了肩膀,隨后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那是一張絕美無暇的臉,可看向他的眼神里卻帶著一抹令人驚駭的陰沉與狠戾,仿佛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修羅。 簡桉直愣愣看著那只朝自己伸過來、懸在半空中的手臂,空洞無神的瞳孔里莫名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和震驚的神色。 他的眸中忽而涌起一陣悲愴之色,腦子也像斷了發條的鐘,不能轉動。 這樣算什么……? 是打斷了他的雙腿,然后再扔過來一副拐杖,告訴他,要感恩是嗎? 簡桉低下頭,不回話,一絲輕蔑又嘲諷的笑容浮現在他那張如江南煙雨般憂愁的臉上,也不再理會圍觀者的言語羞辱。 他想,他這輩子再也不會相信那人任何突如其來的施舍了,也再不是從前那個吃盡苦頭、聽盡冷嘲熱諷,然后給一顆糖就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的簡桉了。 原來拼命去爭取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或人,是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季松亭的手在半空停頓了幾秒,也沒等到地上的人握住,臉上的神情驟然陰沉下來,好似蒙上了一層暗淡的寒霜。 他也懶得再多說一句話,簡單粗暴地直接將青年從地上拽起來。 突如其來的站立,簡桉明顯還沒適應過來,來不及站穩,整個身體歪歪斜斜地搖晃了幾下,不受控制地倒在男人懷里。 下一秒,一件不太合身的西裝外套落在他的肩膀,他的腦袋被堅實的胸膛撞得有些昏昏沉沉,只剩下鼻子尚且聞著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氣,還有一絲清涼的感覺。 這個氣味,和十年前那股溫潤柔和的感覺相去甚遠,卻又偏偏是他熟悉的,每次聞見,都有一種想落淚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