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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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芙難掩委屈,冷聲打斷他,幾分賭氣地言道,“一邊為家國重擔,一邊不過臨時起興,用來逗趣兒的樂子,若我與尊主相換身份,當時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顧前者,尊主哪里有錯,我又何至于值得尊主放低身份來道歉求和?” 韓燼眼神懷愧,深深地凝著她,她一番帶刺言語,刺得他揪心發痛。 他嘗試想向前靠近她一步,卻被寧芙提防的眼神警告制止,他只好頓足,不敢惹她的惱,嘴上卻堅持不肯放棄地嘗試挽回。 “惹到我的乖芙兒傷心,只這一點便是千錯萬錯?!?/br> 寧芙未料他沉思半響,開口竟會說出這樣蜜意調情的話來,臉色不由訕訕,她嗔怒地瞪過去一眼,“油腔滑調!” 說完,她又咬牙切齒地補充糾正,“我才不是你的?!?/br> 什么叫他的乖芙兒,這么rou麻的話他居然也能啟齒自然,寧芙聽不慣,別扭地閃躲避目。 韓燼卻趁機上前邁近一步,臨在她面前,微微俯低身子。 兩人四目相對,他語氣哄著:“任你打也好,罵也罷,只要芙兒別再像方才那樣,用親近別的男人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折磨我,我任憑你如何作罰,都絕無一個‘不’字?!?/br> 寧芙咬唇瞪著他,“我才不會那么容易就消氣?!?/br> 韓燼點頭,依著她如何都好,“行,那我們就不消,我慢慢來哄,好不好?” 寧芙垂眼沒回復,被他幾句話引蠱,她心臟跳得好快。 可是……可是她心里還是不暢快,他悄無聲息地說走就走,現在又想來就來,還換了一個天差地別的身份。 他身上像有無數的謎團,而她則總陷被動。 她真的了解他嗎?甚至連他名字,都是她從別人口中得知。 患得患失的恐懼感和失落感叫寧芙答允不出,更點不了頭。 韓燼試著拉住她的手,輕輕啟齒:“我知道你一定也很想我,方才那一吻,芙兒情不自禁地也在投入,是不是?” “……” 寧芙不肯回答,更不肯叫他因此得意,于是掙著把手抽了回來。 她知道,若阿燼再這么引蠱下去,自己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忍不住松口。 這時,外面忽的傳來一陣嘈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相鄰不遠。 不用想也知來人是誰,等人多便不必獨身面對他,思及此,寧芙反而松了一口氣。 她垂眼再次謹慎地檢查了遍衣衫,捋了捋自己衣擺褶皺,抬眼間,又看到阿燼的衣領同樣被蹭得生褶,她猶豫了下,懶得費口舌提醒,便直接抬手也幫他撫平。 “多謝?!?/br> “哦……沒什么?!?/br> 韓燼沒再叫她為難,就算私下再如何混,他也不會真的不顧她的名聲,于是主動往后退了兩步,與她拉開安全距離。 他腳步剛定,身后遮幕便被人一把掀開。 “芙兒,你怎么樣,有沒有傷著?”一道女聲突兀傳耳。 寧芷擔心自己侄女的安危,自是一群人中奔得最急,趕在最前的。 鮮楽可汗緊跟在她半步遠后,顯然是在護她左右。 寧芷奔至她面前,雙手搭在她肩頭,前后仔仔細細地查看,顯然是依著傳聞,真將韓燼認成了洪水猛獸,生怕他會發狂傷人。 看來他的名聲真的不太好。 寧芙同情地看了韓燼一眼,不想他正好也看著她,還沖她自嘲一笑。 她一愣,沒給回應,趕緊將目光收回。 “姑姑我沒事,你們不在前席待客,怎么都過來這邊了?” 她面不改色,佯裝困惑,目光自然地向外掃下,也叫后面跟來想看熱鬧的一眾閑雜人等,失望敗興。 聞言,寧芷這才松了口氣:“芙兒沒事就好,剛才我還以為……” 她這話未說完,鮮楽可汗意識到不妥,立刻將其打斷。 “剛才侍婢傳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只道燼主走錯了道,不想王妃聽了個誤會,還以為燼主與我們家小侄女起了什么沖突,這才著急奔過來,眼下看來都是誤會,大伙都散了吧。對了,燼主也別在這兒待了,前席的酒未開壇的還有好多,都是我西渝特供,別處可喝不到啊?!?/br> 可汗從中作調和,一方面不想得罪雍岐,另一方面也愛屋及烏,幫著寧芷相護她的娘家人。 “確實是誤會。我本意是想尋個安靜的坐席,不想繞過遮幕進來,里面竟有人?!表n燼如此言道,方才的異常舉動也都有了解釋。 寧芙心里哼了聲,想他反應還真是快,謊話直接張口就來。 而對方似乎知道她所想,狹長的眸盯看過來,毫不避諱,而寧芙當下又被一眾人額外關注著,她生怕這道目光引得外人懷疑,一時實在心虛要命。 不去管他,她自己紅著耳垂暫先避過。 鮮楽可汗持重又道:“我當是什么,原來就為一個偏仄的位置,這哪值得你們二人相爭?前席的烤全羊馬上就要上桌了,放著好好的美味不享,咱們大伙兒干愣在這干嘛?” 他玩笑口吻地發了話,眾人也很識眼色地立刻哄散,隨列相繼返回前席座位。 韓燼也被鮮楽可汗以及他身邊的鮮濰葉護熱情地請到主桌,現在他面色輕松,明顯心情還不錯,與他剛進門時仿若要殺人的陰沉臉色相比,當下簡直叫人如沐春風。 寧芷卻沒跟著離開,她心里依舊放心不下,于是見人走得差不多了,又拉著寧芙的手,小聲確認問道。 “芙兒不用怕,你跟姑姑說實話,那位雍岐燼主剛才真的沒有欺負你?” 寧芙心一跳,面色勉強無異。 她否認開口:“當然沒有?!?/br> 說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嘴角竟微微痛了下,有些鉆癢。 混蛋,他剛剛真的吮嘬得好重。 寧芷這才放心,稍思吟了下,她見周圍沒有外人,便又問另一在意之事。 “對了芙兒,那雍岐燼主突然過來,是不是擾到你與特勤的相看了?” 寧芙不擅說謊,可眼下卻沒法子。 她有些對不起姑姑好意,可一個謊言出口,就需得有無數個謊言去圓。 “沒有打擾我們,燼主過來時,特勤已經離開了?!?/br> 寧芷有些遺憾的語氣:“啊,這么快?沒多聊兩句嗎?” “也不知要聊什么?!睂庈綋u搖頭,因著心虛,頭不由垂得很低,聲量也小。 此幕映在寧芷眼里,便只以為她是小姑娘家的害羞。 寧芷嘆了口氣,先前接到皇兄的來信,知曉芙兒與玉京謝家公子沒有結親緣分,她便私心提議,想叫芙兒嫁到西渝來。 一方面靂縐的人品相貌俱佳,出身也是王族偏支,與芙兒算得相配,另一方面,她也想留一與自己有血緣的親人在身邊,以解常日悶聊。 今日相看沒什么結果,她琢磨著該如何再給兩人獨處的機會…… 寧芙不知她所想,只道:“姑姑,我們也過去吧,別叫人都等著我們?!?/br> “好?!?/br> 寧芷收了思緒,同時嗅聞到遠處的烤rou香,于是笑笑拉上寧芙的手,帶著她朝著前席去了。 …… 落座后,寧芙左邊是寧芷,右邊則換成了箬蘭姑娘。 因兩人先前已敘過幾句話,現在彼此也算相熟。 吃過幾口rou食,寧芙飽腹落了筷,心里有些沒著落地忍不住將余光向外瞥,在她的視野范圍內,阿燼身影不大,但正好面對,只是這個距離,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注意到別人敬酒他不推辭,一連喝了好幾盅。 今日怎這么隨和? 寧芙想他方才痛苦的模樣,也不知他沒隔多久便喝下這么多酒,身體究竟受不受得,印象里,他總是那么不愛惜自己。 “五公主,你在看靂縐嗎?” 正走著神,身旁的箬蘭忽然與她搭話,將她嚇得一驚,克制著忍住異樣。 “什么?” 箬蘭怕她害羞,聲音特意放小了些,“我說……你是不是在偷偷看靂縐特勤?” 聞言,寧芙這才注意到,大致同一個方向,靂縐就坐在旁邊一桌,跟阿燼不同的是,她只能看到靂縐的背影。 想到他方才幫忙相瞞,寧芙知曉還欠他一個解釋和一聲抱歉,若能尋個不引旁人的機會就好了。 寧芙斂眸,搖搖頭回:“沒有,我只是隨便看看?!?/br> 箬蘭了然得嘿嘿一笑,沒再多問。 這時,寧芷也問了句:“芙兒,西域特產貢葡,眼下正是熟季,正好漢庭后面就有一大片葡萄園,要不要明日隨姑姑一起去采摘?” 箬蘭接了句:“那葡萄園好像是特勤奶奶種養的,葡萄藤里置著秋千架,可招小朋友喜歡了?!?/br> 寧芙正思量著如何不刻意地與靂縐再見一面,這聽起來似乎就是一個機會。 她回:“也好,先前只吃特供,倒沒見過葡萄園的模樣?!?/br> 寧芷燦然一笑,以為芙兒是了然她的暗示,有意與靂縐繼續了解,心里實在開懷。 “那邊還有葡萄酒釀呢,你小時候就好貪杯冷酒,去了定是喜歡的?!?/br> 聊得正好,侍婢又引人來落座。 見是寧蓉,寧芙倒不驚訝,她來時途中帶一小隊人馬,單獨去了戰場舊址紀念父兄,因此繞了些遠路,這才進城稍晚。 而且最近西渝常有悍匪出沒,二哥擔心蓉郡主的安危,下午親自出城接人,不過好在兩人歸來及時,白日宴沒算錯過,酒席也正當熱鬧。 箬蘭好奇席上多了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寧芷介紹時便笑說也是一位娘家人,引得箬蘭怨聲載道,揚言非要去喝一口大醴源地的水,說是也想養成這般水嫩嫩的膚。 這話一出,把她們三個皆是逗得一樂。 寧蓉本有些傷感懷心,這會兒竟慢慢平復很多。 寧芙心細,主動出聲將她思緒從感懷親人之中牽出,她道:“蓉jiejie,快趁熱嘗嘗這盤rou,姑父為待客特意命人宰殺的奉阜羊,草原上的上上佳品,入口鮮嫩,肥而不膩,比大醴御廚做的要地道得多呢?!?/br> “好,我嘗些?!睂幦劂读讼?,猶豫片刻再拿筷。 寧芙沖她笑笑。 忽的,她笑容淡了。 寧芙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二哥先前是見過阿燼的,雖然只有寥寥幾面,可認出的可能卻是極大。 她慌忙移轉目光,著急去尋二哥的身影,見他同樣落坐在主桌,竟是和阿燼只相隔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