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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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辰今日的馬術習練,她人雖在馬背上,卻被御下而不自知。 良久,她方后知后覺。 隔衣,周身潮意起,她還有什么懵懂不知呢? …… 東宮內,寧桀臨坐于書案前批文審諫,結束時,他微帶倦意地抬手輕揉了下眉心,而后仿若忽的想起什么,便將側旁一封已拆開的書信打開。 方才剛要讀信,正好趕上副將進門匯稟軍務,崔易不在軍營,一些關涉兵演的瑣碎事還需他親自點頭,于是只得將信放置一旁,事后等到副將退下,案牘批閱完畢,寧桀這才重新想起。 這信是謝鈞北歸前寄來的,上面除去關涉到一應軍務,信尾處還有謝鈞特意與他玩笑的言語,說寄養在他這里的兩匹駿馬最近可要喂養壯實,只待返京下月的懋場秋獵上,和他好好在騎射上比較一番。 寧桀不禁搖嘆失笑,素來正謹的面容上亦罕見露出輕松微哂的情緒。 當然,外人可不敢隨意對寧桀這般態度說話,唯謝鈞算一例外,在寧桀這里,與謝鈞的兄弟之情,是明確要放在君臣之禮前的。 最起碼眼下如此。 “來人備馬。扆崋”寧桀起身沖外吩咐,“謝將軍既滿心惦記著他這兩匹白駒寶馬,我便親自去營地給他盯一盯?!?/br> 寧桀也并非完全好心,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雖說有身份尊卑之分,可玩鬧起來后,互相坑一坑都是常有的事。 譬如眼下,眼看謝鈞不日便回,還大言不慚提前放言要與他在獵場一較高下,寧桀怎能坐得??? 尤其這坐騎,自然要先下手為強,誰先挑到好的便歸誰。 不是耍賴,畢竟得天獨厚的優勢,他不用才傻。 “殿下準備備馬去哪?”副將前來躬身問言。 寧桀腳步邁前,“去兵營喂馬,那兩匹白色良駒?!?/br> 聞言,跟從在旁的副將面露困惑詫異,接著猶豫著提醒說:“稟告殿下,那兩匹白駒現已不在兵營處了啊,殿下不是昨日才吩咐崔校尉,叫其牽馬去公主府,給公主練習為用了嗎?” “芙兒?”寧桀不由蹙眉,他從來沒有對其交代過這個命令。 副將并未察覺異樣,當下拱手在前點頭回應說:“正是?!?/br> 寧桀聲冷冷,“崔易現在在哪?” 聞聽這話,矜禮在旁的副官這才察覺到一絲異樣,于是趕緊低眉回說:“在……在公主府?!?/br> 上了馬,寧桀沉臉帶人直奔公主府的方向,先不說手下越命行事已惹他極為不快,就是芙兒要學騎馬,這么危險的事他聞知定然不會同意,偏偏崔易膽大包天,不僅不如實向他及時匯稟,反而私自給公主牽馬,簡直找死! …… 從馬背上下來,寧芙哄不好似的坐在草甸上悶郁著臉,眼尾隱隱掛淚,怎樣也不肯理人。 韓燼沒辦法,好話說了不知多少遍,可小公主這回脾氣鬧得大,被哄不僅沒見好轉,反而捂上耳朵,越想越氣。 “芙兒,是我的錯。這回我不上馬,就心甘情愿當一回馬夫,在前給你牽著怎么樣?” 寧芙推了他一把,態度堅決,根本不許他湊近,“你根本不好好教,理我遠點兒,別理我了?!?/br> 韓燼嘆了口氣,后悔自己方才直接說葷話惹到芙兒的羞。 他伸手起誓模樣,再三保證說:“我這回一定全部都聽你的,絕對老老實實,好不好?” 寧芙瞪了他一眼,吸鼻委屈,“我本來就是真心想學的,下個月父皇要去懋場圍獵,我在宮里悶不住自是要跟去,可先前我不會騎馬,每次只能眼巴巴看著二哥他們去捉兔子,今年我本想好好學,更想到了獵場能親身參與一下射獵??赡銉羰箟男难邸傇谄圬撊??!?/br> 韓燼被她哭訴得心頭直犯軟,回思過來,也覺得自己方才實在禽獸無節,他喟嘆一聲,抬手幫寧芙小心擦去眼角懸掛的晶瑩濕淚。 再開口,聲音罕見松軟,輕柔得不能再柔。 “寶寶,這次我一定好好教?!?/br> 寧芙看了他一眼,有所懷疑,只因對方實在不易讓人信任。 “……真的?”她眸光閃悸,聲音軟喃,“那你要保證教會我,我膽子很小,你要耐心多些?!?/br> 韓燼想也不想地坦言回:“對所有人的耐心都加上,也不如對你的多?!?/br> 聞聽這話,寧芙這才勉強同意由他給自己牽馬。 可眼下這匹白駒到底太過驃壯,對寧芙而言,就連登上馬鐙都十分費力。 因被提醒過,這會兒韓燼也不敢貿然上前去環擁托摟,給予相助之力,他方才承諾過,自己教習上的每個舉止,都得聽小公主的吩咐。 “殿下可需幫忙?” 她抿唇,不回答,手腳皆在努力嘗試。 可最后直將自己累到面紅耳赤,也還是未能安全上馬。 見狀,韓燼等不得她松口,直接上前一步把人摟腰一抱,而后輕易托舉,把人穩抱至馬背。 寧芙呼了一聲,下意識抓住韁繩,學著韓燼方才御馬的姿態架勢,可嘴上仍不肯示弱。 她姿態端持:“我……我沒說要你來幫忙?!?/br> “嗯,是我非要幫,公主如何罰我都可以?!?/br> 韓燼順著小公主的脾氣開口,說完便牽著馬向前緩慢行走,他速度放得慢,有意叫寧芙與白駒彼此感受。 畢竟是活物為騎,很是講究心靈通和。 “殿下別怕,白駒生性溫良,若非受到刺激,通常是不會傷人的?!?/br> 寧芙聽著他的話,試著放松身姿。 也許是方才經歷了大起大落的刺激,這會兒這樣平緩地走,沒過多久寧芙便覺得幾分有些無趣。 于是想想后,便主動提議說:“可以稍快一些嗎?” 韓燼點頭,有他在旁,自出不了什么安全問題。 “那我只能松繩,叫馬兒試著顛跑,我會在后面跟著,如此,殿下可害怕?” 寧芙現在幾乎是下意識的本能信賴他,“不是有你在呢嗎?” “好,我護著你?!?/br> 韓燼再次向她叮囑了一遍,韁繩收放以及腿腹收力的關鍵步驟,寧芙很是聰慧,只要掌握要領,慢慢顛騎并不是問題。 只是馬兒的速度自能很快超過人的速度,寧芙視野范圍內漸漸沒有了韓燼的影子,當下不由稍顯慌張。 “阿燼,我看不到你了,你還在嗎?” 她聲音微透慌急,卻又不得不目視前方保持姿態,更不敢動肩回頭,失去御馬的平衡。 話音剛落,她立刻便聽后面傳來吁吁的喘氣聲,明顯是阿燼疾奔過來,一口氣也未歇。 于是,她幾乎一瞬安了心。 “在。芙兒不用回頭,我一直都在,在你身后?!?/br> 韓燼迎風喊出這句話,卻又因風聲太大,生怕會落不進寧芙的耳。 當下又雙手闊喉,眺目揚聲:“有我,你可無畏一切?!?/br> 作者有話說: 坐等妹控兄長的修羅場嘻嘻 ———————— 第25章 白駒似也感知到了寧芙的緊張情緒, 當下不僅不慢下來,反而借勢逞起了威風。 畜生就是畜生, 慣會欺軟怕硬, 方才阿燼還在一旁,馬駒便裝得乖巧溫順,眼下只她一人戰戰兢兢坐于馬背之上, 就立刻不遮掩地展示出野性難馴的一面。 寧芙嚇得慌慌的,嗓音微顫地一直喊著阿燼的名字,可人就算跑得再快, 也趕不上四腿蹬蹄的馬, 明顯感覺到阿燼的聲音漸遠,寧芙安全感驟失, 就連收緊韁繩的指尖也跟著緊張發顫。 沒有辦法再依靠別人, 眼下白駒已從顛跑變成了騰奔,寧芙身姿更不受控制地前傾歪斜,千鈞一發之際, 她不得不選擇相信自己, 于是忍下心驚, 按照阿燼方才教的方法,手下用力收勒韁繩,腿腹同時試著放松。 不能給馬兒傳遞緊張情緒, 更不能讓它翻身逞勢! 寧芙在馬背上煎熬得只覺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腦袋里緊繃著的一根弦更片刻不敢放松,直至馬蹄逐漸收速真的有了效果, 她這才沉沉喘息出了一口氣。 這時回頭, 已經看不到阿燼的身影, 剛才那一段路, 白駒瘋了一樣地奔前,將兩人的距離亦拖拉得極遠。 不過好在,眼下自己雖映目到了弩兵的監視范圍內,但只她一人現身,倒是避免了一場應對二哥的危機。 寧芙揚唇笑笑,又如釋重負地搖了搖頭。 眼下褪去慌張,她實際內心頗有成就感,第一次自己縱馬,雖不是自愿馳速奔疾,但好歹算是領略過一回微風撩面的新鮮感。 自有記憶以來,她便像是朵嬌嫩花蕊,被小心翼翼養護在溫房里,從來只沐浴陽光,未歷經過一點風雨,可方才驟風喑啞地呼耳,叫她罕少體驗到一次溫室之外的世界。 以及,不被人過度保護的一分真實。 放松地吐了口氣,寧芙現在已經不再那么怕了,她踩實馬鐙準備下馬,卻未料驟然踩地會引起腿部痙攣。 她瞬間吃痛一呼,并不知騎馬懸空久坐,下馬時需先緩一緩力。 自己缺少經驗,阿燼也未來得及向她教習這些。 這一疼實在有些難緩,尤其腳底更似針扎一樣直覺鉆磨,寧芙別的地方都可以試著堅強,卻唯獨很難忍痛,當即眼尾都洇洇地要掉眼淚。 可偏偏禍不單行,因草地灌叢茂密,一些較淺的洼坑叫人根本辨識不到,于是寧芙還未歪扭地邁出幾步遠,便險些一腳踩空,摔崴進泥坑里。 千鈞一發之際,腰間一股力量及時收攏,寧芙腳下一空,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打橫抱起。 她驚魂未定,喘氣難平息,后怕地緊緊回摟著對方的脖頸。 “芙兒,傷到哪里了?可是從馬背上被甩下來?全怪我自負,自以為能護好你?!?/br> 聞聽他急切匆慌的聲音,寧芙眨眨眸,實在困疑極了。 明明方才還未見他的身影,可怎么轉眼間,他竟直接移位到了自己身邊來?她確認自己不會看錯,唯一的解釋就是…… 她思量著凝過去看他,試探著出聲問,“阿燼,你還會輕功嘛?” 寧芙知曉他武藝精湛,先前只想他原來的身份是富商公子,走南闖北身上有些厲害功夫也算正常。 可是輕功…… 除去武門將家,寧芙還從未聽說過尋常的白衣人家,能有機緣去學觸這門武學。 聞言,韓燼不禁微愣了下,他沒想到素來嬌氣的小公主非但沒縮在自己懷里哭,反而一派冷靜模樣地細心詢問他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