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想到沈忱要哭,季岸就覺得害怕——如果說平時沈忱的聒噪指數是5,是堪堪能忍的程度;那哭起來的沈忱聒噪能到500,能把他吵到失聰。 趁著沈忱還在“施法”前搖,季岸匆忙補上一句:“我馬上就拉你上來?!?/br> 季岸掛在坑邊上好說歹說人是穩住的,不至于一塊兒掉下去;他試著把另只手伸過來,一邊確保著自己的安全,一邊再往前挪了些,直到他腰以上都伸出邊緣,另只手終于能夠住沈忱的指尖。 沈忱卯足勁兒往上夠,試圖抓住他;季岸十分有耐心,像幼兒園老師似的放輕了聲音引導道:“我得先把布拆了……”“你干什么!你要丟下我嗎?你不會是想跑吧?你……”“沈忱,”他認真道,“不管你之前怎么想我,之后怎么想我,我都可以確定地告訴你……” “什、什么……” “我不會丟下你,”季岸的表情和平時沒什么分別,充其量因為現在的動作很吃力而皺著眉頭,“我可以保證?!?/br> 和電影里那些動人心魄的情感爆發戲截然不同的,季岸平淡極了,口吻里不含任何感情添加物;他仿佛只是在陳述某種事實,像“人被殺就會死”那么簡單且絕對。 ……那么可信。 沈忱怔怔地看著他,心跳快得嚇人:“知、知道了……” 他不敢往身后看,視線就鎖在季岸身上,一聲不吭地看季岸一點點將手腕上的布料拆掉。接著,男人再往前努力伸了伸,他配合著,同樣是恨不得讓肩膀脫臼也要再往上摸一寸。 兩只手握到一起的那一刻,沈忱心里涌上股難以言喻地悸動。 男人握他握得很緊,握住后另只手撐在地面,竭盡全力地將人猛地拉起來。沈忱同樣看準了時機,在腳離地那瞬間,左手攀住坑邊緣,兩條腿蹬在墻上,使勁兒往上爬。 好不容易,沈忱終于從坑里爬出來。 看到他膝蓋碰到地面的瞬間,季岸卸了力,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好半晌沈忱才道:“媽的,真的有死人?!?/br> “你應該倒過來想,”季岸微微氣喘道,“是死人反而是好事?!?/br> 沈忱:“好什么啊……” 季岸:“比活著的野人好吧?” 沈忱:“……都不好……” 男人活動著扯到筋的肩膀,率先站起身,往洞里再看了看:“看起來應該死了很長時間了?!?/br> “……現在可以回去了吧?”沈忱跟著爬起來,但再不想看尸體,“就是以前可能也有人流落這個島了,然后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尸體其實并不止能說明這些——有人曾經和他們遭遇同樣的事,而這個人已經成了枯骨;這意味著眼前這駭人的景象,很可能會是他們的下場。 他們都清楚,但誰也沒有明說,怕說出來會讓自己心生恐慌。至少沈忱是這么想的。 “怕你就去旁邊坐著歇會兒,”季岸說,“不是有桌椅嗎?” “我不?!鄙虺烂氪?。 男人無所謂他是在身邊待著,還是去旁邊先休息,自顧自地站在坑邊仔細看下面的尸體。這個大坑和頭上那些天然形成的洞剛好錯開,屬于雨淋不進光照不亮的地方,若不是這樣,恐怕沈忱掉下去就不止是視覺遭罪而已了??晒庹詹坏娇?,他也無法看仔細那具尸體,只能看個大概:說是白骨,其實也不對,上面還看得出些rou的輪廓,只是完全干成了一層皮,還勉強掛在骨頭上。尸體旁邊還有個包,而坑的另一邊,有個小罐子。 “我真的不想待在這兒……”沈忱低聲說著,口吻很卑微,“我感覺空氣里都有尸毒!……” “要么這樣好了,”季岸抬眼張望了下四周,視線停在巖壁上垂下來的枯藤上,“你抽根煙,抽根煙我們就走?!?/br> “我哪來的煙?!” “我有?!蹦腥艘贿呎f,一邊從口袋里摸出煙和打火機,直接塞進他手里。 沈忱久違地“燃起來了”——掉下去之前他還問過有沒有煙,這災舅子說的沒有。然而沒等他發作,季岸大步流星走到了巖壁處,利索地拽下來好幾根枯藤。沈忱一邊點煙,一邊看著他:“……呼,你要干什么?” “我下去看看?!?/br> “下去?看看?看什么?”沈忱道,“有什么好看的??!” “看尸體?!奔景墩f著,將幾根枯藤擰到了一起,兩只手握著繃直了狠拽兩下測試強度。 很好,應該夠支撐住一個人。 煙雖然是個壞東西,但此時此刻,它確實是能把沈忱從混亂、焦慮、恐懼里稍稍扯出來一些。他一連抽了好幾口,終于定下心;也就這幾口煙的時間,男人拿著枯藤回到了他面前。 “你干什么?” “等會兒把我拽上來?!?/br> “哈?” 男人也不多解釋,強硬地靠近他,張開雙手繞到他背后,用枯藤綁住了他的腰。 沈忱嚇得后退,可稍微晚了點,枯藤已經將他撈住,退無可退:“干什么干什么……” “免得你拿不住,”季岸說,“你腰還挺細?!?/br> 前半句沈忱本想反駁,但后半句直接把他的注意力帶跑:“就想說我是細狗唄,你有腹肌,你了不起,嫌哥們兒瘦唄?!?/br> “你說是,那就是?!奔景斗笱苤?,握著枯藤在自己手腕上纏了幾圈,轉頭便往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