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再確認了眼時間,八點四十二;從民宿打車去碼頭,留半小時應該差不多夠。 沈忱一邊想著一邊扭過臉看鼓起的被褥,一時間竟有點佩服季岸能這么坦然地迅速睡過去。但佩服不過幾秒,他又開始煩了。沈忱不得不承認,他是有點感情用事的——看見季岸睡得很香,他就不爽得厲害。 他倚著床頭,抽完那支煙后嫌惡地別開眼,不愿意再看季岸的后腦勺。 他發了會兒楞,心一靜下來,瞌睡就來勢洶洶。 這種只剩下三四十分鐘,又極度困倦的時候是最難熬的,睡也不是,不睡又困得要命。他滿腦子都是“為什么要來出差”“為什么辭職”的自我質問,再困到眼睛都睜不開時拿手機又搖了幾個簽。然而解簽也好、運勢說明也好,滿屏花花綠綠的字加閃動的光,他什么都看不進去,只大概記得句“感情升溫”;隨后他腦袋一歪,就那么倒在被褥外睡了過去。 可睡了沒幾秒,沈忱猛地又醒來,頂著眼花在手機上設了個九點二十的鬧鐘。 ——就睡半小時,就半小時。 他這么想著,鬧鐘成了讓人安心還值得信賴的免死金牌,而柔軟的被褥就是夢幻天國,幾乎在瞬間就把沈忱拖進了沉沉的睡眠里。夢里沈忱沒有答應茶姐去出差,所以也沒有在辦公室里遇到季岸,沒有被鎖在n國首都機場的廁所,也沒遇上這些離譜的倒霉事兒;他就睡在自己家那張十幾萬的的進口床墊上,被鵝絨的褥子包圍著,他抱著等身大的抱枕,很暖很舒服,暖得發燙;客廳隱隱傳來音樂聲,像是睡之前忘了關音響。 等等,他沒有放著歌睡覺的習慣??? 他床上也并沒有抱枕? 那這是誰床上?誰在放歌? 沈忱疑惑著疑惑著,意識掙扎了許久,才終于掀開自己的眼皮。一切都在他看見光的瞬間清晰了起來,正在放的是他的手機鬧鐘聲,而他身上蓋的也不是什么高級鵝絨被,只是酒店還算松軟的大被子;至于抱枕——他的鼻尖和季岸的鼻尖,大概只隔了半支煙的距離。 男人還是安安靜靜睡在被子里,像個春卷似的,被沈忱抱在懷里。他呼吸沉穩,溫熱的鼻息一下一下落在沈忱的呼吸里。 沈忱愣了愣,目光在季岸的眉宇間停駐。 ——啊,不行了,這人長得就好討厭啊。 他這么想著,腦子這才遲鈍地轉起來,他的鬧鐘還在盡職盡責地提醒他們該馬上出發了。他已經意識到這點了,可怎么也沒法調動自己沉重的身體爬起來。 “季岸……”他沙啞地喊了聲,“要遲到了……” 男人約莫也是靠這四十分鐘的休息緩過來了不少,竟還醒過來了:“……什么……” “媽的,我說……要遲到了……”沈忱說得含糊極了,像撒嬌似的,帶著些軟糯的鼻音,每個音都粘著,讓人聽不清楚,“你快點起來……” 季岸沉沉地呼氣,比沈忱清醒不到哪里去:“……什么?” “我說……”對方聽不清,他只能湊近點,盡量把嘴張開,盡量把話說清楚,“要,遲到,了……” 然而他們之間的距離,根本就不夠他們再湊近;沈忱這么一動,鼻尖便和季岸的鼻尖撞上了。 男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動了動,鼻尖邊和鼻尖反復地蹭了兩下。 沈忱覺得癢,但又不止是癢。 “……要遲到了……要,那什么,去碼頭……”沈忱繼續說著,腦子里卻在探究除了癢之外的感覺是什么。他再想了很久——或許沒有很久,只是困倦讓感官都變得緩慢了——才意識到,這好像叫曖昧。 季岸是男同。 他和季岸鼻尖貼鼻尖。 “?。?!”沈忱倏地從床上彈起來,驚恐地看著季岸。 男人掀開被褥,也跟著坐起來,先用手捋了捋頭發,再扭頭嫌惡地看著沈忱:“……你不會以為我要對你做什么吧?” 沈忱:“沒、沒有啊……” 季岸:“那你捂著胸口干什么?” 沈忱:“好吧我承認我有一點,畢竟你是男同?!?/br> 季岸:“……” 還在熱烈響著的手機鬧鈴成了打破尷尬的救世主,沈忱抓過手機看了眼,九點三十五了:“完蛋了,要趕不及了!”他倏地下了床,手忙腳亂地邊穿拖鞋邊在行李箱里找干凈外套;男人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們要是錯過了預定的行程,鬼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沈忱:“我給負責人打了電話,他說十點,沒法等我們,怎么辦……” 季岸:“那你就快點?!?/br> 沈忱翻了半晌,才發現他已經沒有干凈外套了?!霸缰谰透景兑黄鸢岩路戳恕?,他腦子里閃過這念頭,但他不會說:“……那什么,你借個外套我穿?!?/br> 男人倒沒有多話,直接扯出件黑色的長款風衣,扔到沈忱身上。 沈忱連忙套上:“……新襪子有嗎?” 季岸:“…………” 沈忱:“等今天忙完了我就去買?。?!” 好在,季岸的行李就像多啦〇夢的口袋,什么都備好了。 等沈忱開始系鞋帶,季岸已經拖著行李箱打開了房間門:“我先下去退房叫車,你把箱子帶上?!?/br> “帶箱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