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現在想起來,沈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做,大概人都有被憤怒沖昏頭腦、做出些匪夷所思地的事的時候——他拿起桌上的辣油瓶,往季岸的面碗里狠狠倒了小半瓶:“那你慢慢吃,吃好?!?/br> 季岸臉色這才變了,變得很難看。 …… ……………… 沈忱端起咖啡喝了口,順著回憶小聲問道:“你現在還不吃辣嗎?” “一點點可以?!奔景墩f,“半瓶辣油不行?!?/br> “…………”對方一瞬間就能看穿他在想什么。 如果換個人——比如跟他互相暗戀的美少女之類的——三言兩語對方就能猜中自己心思,應該稱得上浪漫的默契。 可沈忱迄今為止遇到的朋友也好,他的家人親戚也好,沒有一個人能像季岸這樣,百分百讀取他的腦子。 “哎……”沈忱嘆了口氣,望向遠方,“你怎么那么討厭呢?” 季岸:“夸我干什么?” 沈忱:“我哪里夸你了?” “被自己討厭的人討厭,就像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一樣,”季岸不緊不慢地說,“是種幸運?!?/br> “什么玩意兒……” “聽不懂嗎,我說簡單一點?!?/br> 沈忱擺擺手:“別說了我不想聽?!?/br> 他的拒絕,在季岸這里一向不生效:“如果我喜歡你,你豈不是更想死?” “……你是對的?!?/br> 第十五章 萬寶可圖 在異國他鄉吃過下午茶,他們繼續順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像是餐后散步,又像是旅游采風——季岸全程不忘拍照,但凡有能看得上眼的、看起來有些趣味的景色,他都會冷靜地指揮沈忱從各個角度進行拍攝。 沈忱也很配合他,就好像社畜摸了一天的魚的之后,總會百閑之中抽出珍貴的至多倆小時,狠狠地做完一整天的活兒。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拍下納內克的各色照片,就是他本日會寫在日報里上交的工作。 因此接下來良久,他們都像真同事那樣,只工作,不聊天。 納內克天黑得很快,五點剛過,太陽便變成柔和的橘紅色,帶著薄薄的紅霞,綴在路的盡頭。 “可以了吧,我這一路上都拍了兩三百張了?!鄙虺婪鴦偛排南碌恼掌?,如此說道。 “差不多,”季岸說,“晚上再拍點夜市,明天再拍一下海岸,應該就夠了?!?/br> “哦……”他們站在街邊休息,沈忱垂著頭繼續翻照片,把一些明顯拍糊了的照片刪掉,“早知道你應該讓個攝影師跟你來啊,讓我來干什么?!?/br> “又不是我讓你來的?!?/br> “……你應該跟茶姐表明你的需求,懂?” “茶姐是誰?” “就是我們部門主管?!?/br> 季岸好像失憶了一樣:“你們部門主管是誰?” “就是那個,那個,”沈忱皺著眉想了想,“請你吃冰激凌的?!?/br> 季岸:“想起來了?!?/br> “光記吃是吧?”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遠處忽地傳來超大的人聲。那聲音是從大喇叭里傳出來的,有些失真;說話人cao著本地語言說得情緒激昂,隨之還有些雜亂地歡呼聲一起飄過來。 沈忱倏地來了神,朝著聲源方向望了眼:“那邊是怎么了?打架嗎?” “……怎么也不可能是打架吧?!奔景兑猜犚娏?,“這么開心?!?/br> 沈忱:“可能是大家圍毆一個混賬玩意兒,所以很開心?!?/br> 季岸:“還正好有路人帶了擴音器,就上去當司儀了?” 沈忱:“有道理,很有可能是這樣的嘛?!?/br> 季岸:“……不,完全沒可能?!?/br> 沈忱:“過去看看?” 季岸:“沒必要吧?!?/br> 男人這么說著,腳卻調轉了方向。 沈忱暗搓搓腹誹了句“明明自己也想看”。 還在學校里的時候,就像男生會在私下討論班上女孩的顏值和性格、誰更適合做女友;女生也會偷偷議論班上的男生有多么討厭、誰應該開除人籍。沈忱在女生之中有個情報員,偶爾會跟他說些女生討論出的內容。季岸也曾被討論過,大部分女生對季岸都是沒什么感覺,有那么一兩位不長眼的暗戀過季岸;唯獨令沈忱印象深刻的是這位情報員的銳評: “我其實覺得季岸有點變態的。明明很想打游戲,誰都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想跟你們去網吧;但是他就是可以克制住自己絕不翹課,這種人讓我感覺很變態哎?!?/br> 當時他們年紀還小,比喻得非常收斂。 如果換成沈忱的話來說,季岸就是那種眼睛里欲望都要漏出來了,嘴和行為還能克制住的衣冠禽獸。 就像現在,這人明明很想去看熱鬧,還要裝出一副不那么感興趣的樣子。 沈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走了走了,我想看,陪我去看下嘛?!?/br>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任由他拽著走了一截。 約莫走過半條街,他們循著聲音拐進彎彎繞繞的巷子里,從巷子里再拐出去,面前出現的是在被民房包圍著的廣場。廣場中間搭了個臺子,拿著塑料大喇叭的司儀正站在臺上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臺子下面堆著成箱成箱的啤酒,再往外是少說七八十號人,正圍在臺下看。 “納內克原來還有這么多人啊……”沈忱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