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第92章 王子,戰俘,聯盟法 安琪是覺得東半球這個出兵的時間節點挺奇怪的,但把阿德里科送走之后,羅森和戴茜卻提出了一致的想法。 羅森說:“還記得我說的嗎?東半球永遠不會參與這場戰爭,東半球向來相信陰陽調和。如果東半球的戰機來到戰場上空,不然不是為了參與戰爭,而是……” “而是為了結束戰爭?!卑茬饔袣鉄o力地接道,“我能接受,我只是心里不爽而已——明明s盟挑事在先,現在的局面也是集團軍憑實力打出來的。我算是明白你們為什么不讓我在阿德里科面前多說了,你們覺得東半球出面是為了防止集團軍殺得太瘋是嗎?” 戴茜一臉一言難盡:“那你還想怎么樣?真希望打到鐖武發動嗎?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和全球環境,一年已經打了太久太久了。s盟也好,集團軍也好,說到底現在都還沒盡全力,但這樣的克制差不多也到了極限,再打下去可就不一定了。你被鐖武照射不會死,其他人可會……” 安琪本來就不想聽戴茜說教,只自顧自地扣著指甲,聽到后來卻突然愣了愣:“你說什么?” 戴茜也被她盯得一怔:“哪一句?” 安琪抿抿嘴,琢磨了一會兒。 在羅森和戴茜逐漸心慌起來,幾乎想把她的嘴巴撬開的時候,她總算是把話說出來了:“我就是突然想起,蘭蒂斯巨蛋移民意味著s盟要撤兵,但撤兵一定是因為完全打不了了嗎?” 羅森反問:“不然呢?” “我在想啊,撤兵的話就是要清空地聯防線的所有s盟戰機和士兵對吧?”安琪抬頭看他,“那這是不是使用鐖武的好機會?” 羅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你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 “那你就說有沒有可能嗎?!卑茬鲾偸?,“把人撤回去,鐖武往地聯防線轟,就算有防護服集團軍受到的沖擊也不會小。阿德里科既然認為s盟是因為打不下去要回撤,也就說明現在確實是集團軍占上風,那s盟想絕地反殺也不稀奇。再加上東半球在這個坎上做好出兵準備,你品品?” “那也不對?!贝鬈缯业揭稽c反駁的理由,“如果東半球真是因為這個猜測,或者說掌握了相關情報而做出出兵決定,那也早該把這信息告訴集團軍了,阿德里科怎么可能還是剛才那個狀態?” 安琪絲毫不掩飾她對紳士的不屑:“他軍銜那么低,他能知道什么?說不定高層早就連夜開會了,怕影響士氣沒往下傳而已——畢竟s盟還沒撤兵呢,萬一消息傳開s盟又不撤了,那不是自亂陣腳……你們這么看著我干嘛?” 羅森已經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戴茜硬著頭皮沖安琪背后叫了聲:“阿德里科先生?!?/br> 阿德里科其實也沒聽到太多,他是從安琪說他軍銜低那里開始聽的。 這話給誰聽了都難受,但他現在還沒工夫消沉——他之所以來這里,是因為他的長官有任務交給他,而這任務需要他和萬能體單獨談談。 奈何鬧了這么一出之后,把安琪帶出來的阿德里科只覺甚是尷尬。 他試圖說點什么作為開場:“對不起,是我該先敲門?!?/br> 安琪和他并排走在外場,同樣尷尬地敷衍道:“對不起,是我們沒關門?!?/br> 阿德里科聽得愣了一下,他總覺得安琪該道歉的不是這個:“嗯……好吧。我來是因為,上面讓我和您商量一下,戰后您有沒有可能,在西半球居住?!?/br> 給安琪聽笑了:“我父母親人都在東半球?!?/br> “他們當然可以一起住過來?!卑⒌吕锟普\懇道,這都是他的上級承諾過的談判籌碼,“除此以外,我們還會為您提供合適的住房,合適的工作,以及一些政府津貼?;蛘吣€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提?!?/br> 好誘人的條件。 安琪還是覺得好笑:“別看我現在自我介紹時只說我是萬能體,在變成這副樣子之前,我還是常青藤大學的學生。我數理化那么差,考上很不容易,我才剛讀了一年呢?!?/br> 安琪的學歷顯然讓阿德里科有些吃驚,但他反應倒也快:“西半球也有很多高等學府,甚至您可以想到,待我們完全攻占s盟轄區之后,奇斯卡大學也會在我們的統治內,它可不比常青藤差?!?/br> 他對“我們”的運用讓安琪有些在意:“你所謂的‘我們’指的是哪個聯盟?” “是我們全體,是集團軍?!卑⒌吕锟普f。 安琪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還確實是,有些難辦。 集團軍的凝聚力比想象中還要強,如果已經到了共同籌劃戰后發展的地步,那還真的挺讓人擔憂的——畢竟東半球各聯盟之間可沒有他們這種共克勁敵的經歷。 s盟如果覆亡,場面可能會是二元對立。 “怎么了嗎?”阿德里科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安琪不再看他,只是隨意地看著場地上忙碌備戰的各聯盟士兵:“沒什么。所以等到那時,奇斯卡的各大研究所也會是你們的,然后你們會給我提供一個研究所附近的住處,或者直接讓我住在研究所里面?” 阿德里科正色道:“不可能,我們不會像s盟那樣對待您,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br> “你的人格?”安琪又開始覺得好笑了,“你知道一開始為什么看你不順眼嗎?” 阿德里科有些混亂,原來這是可以說的嗎:“嗯……為什么?因為我軍銜低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好能裝逼?!卑茬髡f,“你是什么人?某個聯盟的貴族?” 阿德里科搖搖頭:“不是貴族?!?/br> 安琪攤手:“至少是特權階層?!?/br> 阿德里科承認道:“是皇室?!?/br> 聯盟形式那么多,還真是什么人都能遇見呢。 在安琪開口前,阿德里科搶先解釋道:“但是是皇室里很偏遠的一支?!?/br> 安琪對自己點點頭:“嗯,挺好的,理解,祝福?!?/br> 阿德里科誠懇道:“所以你現在知道了,這不是傲慢,而是從小培養的家教和禮數?!?/br> “又來了?!卑茬鲙缀跻艞墶@人人是不壞,但多少有點何不食rou糜。 阿德里科卻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說錯了:“……你脾氣確實有些古怪?!?/br> “受不了的話可以和長官申請不再接觸我?!卑茬髀柭柤?,“我說話直接是因為我現在不在人類社會體系中,你或許還要顧及你的皇室顏面,但我現在幾乎算是沒有社會關系,我完全可以以真實面貌待人。我不講禮貌禮儀是因為我們剛從破敗的要塞中爬出來,朋友都快死了,我也餓得想死,然后我還一腦子的事兒,實在不可能有心思去聽、去說那些廢話。這一切不是因為我沒禮數或者沒家教?!?/br> 阿德里科驚道:“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請不要這樣理解!” “別緊張,我愿意相信你不是這個意思,但這不妨礙你聽起來很煩?!卑茬骺纯此?,“不過估計就算拿槍指著你,你也會選擇端著皇室的架子死去吧,哪怕只是個別系旁支。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好像又不是那么讓人討厭了。我長大的地方幾百年前就已經沒有皇室,這樣的行為方式對我來說還是有些新鮮,王子殿下?!?/br> “不不不,”阿德里科見誤會大了,立刻解釋道,“我不是王子,我們聯盟的皇室體系是這樣的,首先……” 阿德里科并不能理解,這對他來說是很嚴重的誤解,但是對安琪來說只是一句調侃,她對他們聯盟的皇室體系沒有任何興趣。 但是管他呢,安琪的本來目的就是把關于移民西半球的事兒岔過去。 差不多也就是在阿德里科喋喋不休的時候,槍聲突然從內場的一堵墻后雜亂地響起。 安琪渾身一緊向那個方向望去,阿德里科忙安撫道:“別緊張,不是敵襲?!?/br> 安琪還是看著那堵墻:“那這是?” 阿德里科說:“是處決戰俘?!?/br> “這很殘忍,我知道,而且也不符合《聯盟法》?!卑⒌吕锟普f,“我剛來時也對此感到不適,但后來才知道這里的食物并不富裕,戰俘多吃一口,戰士就少吃一口?!?/br> 安琪的神色暗淡下去,語氣倒沒什么變化:“知道了?!?/br> 槍聲持續地響著,阿德里科貼心地建議道:“我們往別的方向走吧?” 安琪點點頭,順勢來了句:“往住所那邊走吧,我不太舒服,想休息會兒?!?/br> 阿德里科似乎才想起自己本來是來聊什么的,奈何安琪的要求讓他無法拒絕:“嗯……好的,那這邊請?!?/br> 二人一同回身,恰見到一人穿著地聯軍裝,抱著一些出戰的臨行裝備,大步大步向他們走過來,沒毛的下巴看起來很是清秀,安琪差點就沒認出來。 但是人已經走近了,那痞里痞氣的笑容,囂張打開的雙臂,再瞎也該認得出了。 安琪看著他這得意的模樣,忍不住也笑起來,張開雙臂向前兩步和他擁抱在一起:“人靠衣裝啊,安德魯?!?/br> “你也該買兩件好衣服了,親愛的安琪?!卑驳卖敾鼐吹?。 第93章 真誠,狡詐,愛面子 沒過多久,安琪便看著各式戰機從集團軍基地騰空而起,向著s盟基地方向而去。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地聯戰機。 倒也在意料之中,現在整個集團軍中地位最低的應該就是地聯殘軍,而其中地位更低的則是安德魯他們。 他們必然是會被安排沖在最前面的。 所以安琪沒有對安德魯說太多——關于她對鐖武可能發動的分析,關于戴茜所說的羅蘭大概率還活著,關于她將這兩件事結合起來之后的一些思考。她覺得安德魯還是專心作戰比較不容易死。 但是等到阿德里科把她送回住處,這些事到底還是得想想清楚。 有時候安琪也很羨慕那些頭腦簡單的人,反應過來時災難就已在眼前,只需要接受現實就好了。 或許她這就是傳說中的勞碌命嗎? 戴茜和羅森在一旁一點聲響也不敢弄出來,因為安琪正看著窗外,年輕的臉上硬是浮現出了日理萬機的神色。他們總擔心如果一不小心打斷安琪的思路,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掉。 敲門聲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下顯得異常刺耳,然后是軍醫的聲音:“你們的同伴醒了?!?/br> 由于戴文得到救治靠的是“東半球士兵”的身份,所以戴茜和羅森不得不對這個算是“素未謀面”的小伙子表現出極度的關心。 這都不用安琪提醒,間諜本能使得他倆入戲飛快—— “太好了戴先生,我真以為要永遠和你道別了!” “那一槍真是要命,現在感覺還好嗎?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你慢點起來,你可能不記得了,倒下的時候你還碰到了腦袋?!?/br> “是的,你看起來很不對勁——你還記得我們保護萬能體的任務嗎?還記得我們在東半球受訓成為間諜的那些年嗎?” 連戴文都被整茫然了:“我是……東半球的間諜嗎?” 于是軍醫做出了戴文出現失憶癥狀的診斷。 戴茜眼淚都快下來了,羅森也一臉凝重:“醫生,他是我們中最優秀的一個,他還有可能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軍醫也深感遺憾:“或許你們可以和他聊聊以前發生過的事。這種創傷性失憶在軍中很常見,有時能夠康復,但有時,如果有些記憶他很希望抹除的話,或許就沒什么辦法——你們和他談談吧,你們工作上的事,大概也很難在我面前說出來?!?/br> 軍醫說罷便在戴茜他們的感謝聲中退出去了,而門關起來的一瞬間,戴茜和羅森幾乎立刻變臉,不僅臉色悠哉了起來,連眼淚好像也縮回去了。 唯一真正和戴文有關系的安琪反倒是最漠然的一個——是的,她看起來十分冷漠,幾乎就是冷眼旁觀戴茜和羅森的表演:“你們倆是真能裝啊?!?/br> 戴茜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 只有戴文還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你們說的我真的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在東半球上大學的事,我真的受過什么訓練嗎?” 安琪想捶死他的心情和初見時如出一轍:“你自己是誰自己心里沒數嗎?” 安琪對戴文的看法還是沒有變——一個非常容易在末世時代狗帶的男孩子。 短短半個小時內,戴文經歷了從茫然到懷疑,從懷疑到堅定,最終終于重建了對自己記憶的自信心。 “哦對對對,”戴文逐漸梳理到了最后,“我和安德魯他們一起外出,想把克里斯找回來,然后我們接到了克里斯,同時還看到了你!” 想到這里戴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安德魯他居然沒有認出你!安琪,他居然沖你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