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安琪逐漸開始忽略這個搭訕男,視線定在遠處,從人到狗,又從狗到人。 但搭訕男還是憑實力把安琪的注意力調了回來。 他笑嘻嘻地對朱迪說:“小姐,你怎么就確定我是在邀請你,不是在邀請你的朋友呢?” 不是啊兄弟,就這情商,不行咱就別搭訕了吧。 他要真是來約安琪或者羅蘭的,那倒也沒什么好說的,關鍵他確實是來約朱迪的。 朱迪臉上寫滿迷惑,但還是保持了較好的修養:“我同樣不認為我的朋友應當答應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的邀約?!?/br> 但搭訕男似乎自然地把這話轉換成了詢問他的名字:“我叫約克,約克·德利斯,現在對你來說我不再是個陌生人了?!?/br> “為什么?就因為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或者你還想知道什么?我們可以邊吃邊聊?!?/br> 安琪滿心吶喊“好勇好勇”。 朱迪的耐心也差不多到了極限,直接掉頭就要走人,這時候負責打配合的那位終于走了過來——剛才站在遠處穿著便裝的那位高個子先生,此時已經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軍裝來到他們身邊,板著張臉一本正經道:“您好,例行檢查,請出示身份證明?!?/br> 這位約克·德利斯先生此番搭訕其實必然失敗。 第一,他選擇了朱迪這個難搞的對象。 第二,他這個情商確實過低,安琪強烈懷疑他其實沒怎么和女生說過話。 第三,他實在不該和一個非常英俊的朋友同時出現。 雖然知道他和約克是一伙兒的,但安琪也無意多說什么,和朱迪、羅蘭一起交出了身份證明。 黑軍裝先生皺皺眉頭,抬頭看了眼安琪,又看了看羅蘭。 然后他單單將朱迪的身份證明還了回去,卻喚安琪和羅蘭道:“二位請跟我來一下?!?/br> 其實這個計劃還是可以的,這樣約克就有和朱迪單獨說話的機會了。 而且朱迪的朋友們“恰巧”被帶到一邊,那她也不能一個人徑自離開,就只能繼續站在那里應付這個難纏的仰慕者。 從黑軍裝先生不耐煩的表情來看,這個計劃應該是約克本人提出的——情商雖低,鬼點子卻不少。 而黑軍裝本人,顯然沒有想好把這兩個小姑娘支走之后要說些什么,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羅蘭不知為何看起來很緊張:“請問我們的身份證明有什么問題嗎?” 這似乎給了黑軍裝一點啟發,他沉吟片刻,然后一臉嚴肅地拿起羅蘭的身份證明,開口道:“你是個變異人,對嗎?” 安琪的表情立刻就有變化。 而從小在奇斯卡長大的羅蘭,似乎已經很習慣這個叫法了:“是的,請問怎么了嗎?” 黑軍裝說:“只是例行檢查。變異方向是?” 羅蘭老實答道:“我出生時有四條手臂,畸形的兩條已經手術截去了?!?/br> 于是黑軍裝又看向安琪:“你的變異方向呢?” 羅蘭倒是很意外,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安琪也是新人類。 她們之間沒聊起過這事,所以安琪也是在剛剛才知道羅蘭同樣攜帶變異基因。 不過比起驚訝意外,另一種情緒在安琪心中站了上風。 她笑笑地看向黑軍裝:“為什么要問這種問題?您是在考慮要不要娶我嗎,先生?” 那張臉上分明閃過一絲嫌惡,但不得不承認依然很英俊。 他看了眼約克的方向,似乎在判斷他的朋友到底還有沒有戲,然后顯然,他覺得沒有。 于是他也不想再回應安琪的調侃,只是把兩張身份證明分別還給兩個小姑娘,還算客氣地敬了個軍禮:“不打擾了,祝您旅行愉快?!?/br> 然后手上一個用力,牽起那條一直蹲在他身后的三頭犬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安琪突然追過去兩步,口中叫道:“等等先生,還沒請教您的名字……” 然而她說到一半就沒音了,因為她不慎踩到了那條三頭犬的尾巴。 三頭犬霎時發起狂來,三個頭汪汪大叫著回頭咬來,嚇得安琪和羅蘭尖叫著連連后退。 大街上的人們也很少見這種三頭犬發狂的模樣,饒是黑軍裝已經盡全力喝止這條狗,約克也撇下朱迪前來幫忙,依舊是引發了不小的sao動。 人群紛紛怪叫著遠離開來,在繁華的市中心幾乎給黑軍裝讓出了一個空曠的圈。 如果說以上情況對于黑軍裝來說是尷尬,是社死,那么接下來發生的事才是真的要命。 一隊在附近巡邏的士兵聽見了sao動聲,立刻便趕了過來,帶隊的那人一見這場景便怒道:“約克!阿爾文!我就知道又是你們兩個在搞事!” 第5章 思想,洗腦,希斯特 阿爾文從不是個愛惹事的人。 他只是交友不慎而已。 阿爾文和約克從6歲進入軍校開始就廝混到一起了。 那時阿爾文個子雖高,但整個人有點懵懵的,腦子里沒什么想法,每天唯一惦記的就是午餐時的那幾塊rou。 所以約克在他看來就格外唬人——總是一副鬼精鬼精的樣子,老想搞點大新聞,有著一些靠歪門邪道稱霸軍校的野心。 所以約克接近阿爾文的初衷應該是,阿爾文個子夠高、力氣夠大,是個很合格的“小弟”。 時不時的約克就會說:“那小子好像有點狂妄,我們得教育教育他,而且不能讓教官發現。阿爾文,我有個計劃,我們先這樣,再這樣……” 因為他分配給阿爾文的活兒通常很簡單,聽起來也很有趣,所以阿爾文一般都會照做。軍校里的其他孩子被捉弄一通后也怕極了這個錙銖必較的小個子,見了約克就低著頭,恨不能繞道走。 所以約克確實做了一段時間老大,一直囂張到12歲,大伙兒的自我意識逐漸覺醒。 確實約克其實沒什么當老大的本錢——個子不算高,體能不算好,文化課成績一塌糊涂,而且還總是因為違反軍紀軍規被罰禁閉或跑圈——連帶阿爾文一起。 當其他軍校生看見約克被罰時狼狽的樣子,心中的畏懼就已經開始崩塌了,再加上他們發現阿爾文好像也不會無原則地支持約克,于是膽子就更大。 在約克被拳拳到rou地打了三到四次之后,軍校里總算是破除了約克的霸權。 約克也曾鼻青臉腫地埋怨阿爾文袖手旁觀,但阿爾文對此只有一句話:“我上手干嘛,你被打不是活該嗎?” 大伙兒的鐵拳、阿爾文的冷漠最終教會了約克如何做個人,但這只是說他不再試圖欺負人了而已,各種違規的事情他也沒少干。 比如給隔壁奇斯卡一中的小姑娘遞情書。 比如在發現小姑娘有意中人之后溜出軍校痛毆情敵。 比如私藏酒品香煙,而且是藏在阿爾文床底下。 這種事情他從身在軍校一直做到畢業入伍,就像這次,他違規養了一條從路邊撿到的變異三頭犬,并在暫時委托阿爾文看管時引發了一場小小的sao動。 聞聲趕來的長官怒不可遏,他命人組織恢復了街頭的秩序,然后把二人一狗堵在了一條不起眼的小路邊:“你們倆的禁閉還沒關夠是嗎!我不該這么早放你倆出來是嗎!我又給你們發揮空間了是嗎!” 訓練有素的二人筆直地站在長官面前,任由唾沫星子在臉上胡亂地拍,一動也不敢動。 長官喝道:“這狗是你們誰養的!” 約克:“我養的?!?/br> 阿爾文:“他養的?!?/br> 約克瞄他一眼:“但是都是你喂的?!?/br> 阿爾文不耐煩道:“那是因為你總是忘記喂它!” 長官暴怒:“你們目中無人了是嗎!畢業兩年了還是兩個準尉,你們自己就不知道著急嗎!你,阿爾文,體能、射擊樣樣拔尖,反倒最容易的思想審核至今不過關,你的腦子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阿爾文站在原處一言不發,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出了什么問題。 約克小聲代他討饒:“長官,請問可以不要在大街上訓話嗎?” 長官的聲音更大了:“不容易??!堂堂的約克·德利斯先生竟然也知道害臊了!在你決定養這種東西時,你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臉紅!你們根本不配在我的隊伍里,我早就該把你們扔到緝查隊去!你們對得起養育你的軍校嗎?你們對得起西約姆首腦的教誨嗎?” 此話一出,一向沒個正形的約克立刻變了臉色。 站在熙攘人群中的安琪死死盯著遠處約克的動向,就像一個盯著儀器表盤的理科研究員。 她看見約克的神情霎時嚴肅得可怕:“我永遠不會背叛西約姆首腦,我從未忘記首腦的任何一句話!” “那現在這是怎么回事?你在憐憫這些攜帶變異基因的東西嗎?” 約克的語氣近乎是在爭執:“這只是一條狗而已!” 長官更加不能容忍他的頂撞:“那現在就拔出你的配槍,打死它!” 在那之后,約克幾乎沒有遲疑,立刻從腰間掏了把黑殼手槍出來,連開三槍打向三頭犬的三個頭。 阿爾文只張了下嘴,什么也沒來得及說。 交通燈下的朱迪驚得霎時掩住自己的口鼻,人群里的羅蘭嚇得尖叫一聲把頭抵在安琪后背上。 安琪倒是久久地看著三頭犬身下流淌的血泊,然后輕聲喚羅蘭道:“走吧,我們找迪迪去吃冰淇淋?!?/br> 為什么要選擇遠古史呢? 因為學史可以讓人更坦然地接受已經無法扭轉的現實。 安琪只是選擇了其中比較悠久的一個。 歷史的進程并不會因為一兩個人而發生變化,那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得事件注定向著某個方向發展,而所謂永載史冊的人實際只是乘著浪尖前進的人。 所以說,歷史是有規律的,歷史總是驚人相似,這決定了研究歷史不會無意義。 它經世致用,它面向未來,它必然是一門可以被研究的科學。 安琪對未來的認知一向消極,這次測試更直觀地體現了s盟轄區對變異體的態度。 “在你決定養這種東西時,你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臉紅!” “我永遠不會背叛西約姆首腦,我從未忘記首腦的任何一句話!” “你在憐憫這些攜帶變異基因的東西嗎?” “這只是一條狗而已!” 砰!砰!砰! 安琪一直知道s盟轄區對新人類歧視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