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傅朔玄微微頷首,眼中也閃過一絲凝重,“正是如此,五十年前我大衡和北盛開戰,當時的將領為了連夜奇襲,命部隊從神龍壘抄近路趕往北境,而正是因為這個決策,無數戰士犧牲在了神龍壘,只有當時還是少年的肅王爺一人活著回來?!?/br> 陸溪月對這些陳年往事絲毫不感興趣,“那就是那個時候,肅王爺在那兒看到了麒麟血?我只知道神龍壘有血菩提,卻不知竟還有麒麟血?” 溫韞正色道:“正是如陸莊主所說,世人只知血菩提可以治傷,卻不知血菩提不過麒麟血滴到地上所化之物,真正的寶物是那洞中的麒麟血,只不過麒麟血能量極為狂暴,沒有特殊手法根本無法使用。而肅王爺,他親眼見過麒麟血,就在那神龍壘中?!?/br> 陸溪月不解地問道:“那為何需要令牌?”那神龍壘不是誰都能去? 傅朔玄解釋道:“這數十年來,有不少人為了得到血菩提去闖神龍壘,卻枉自送了性命,為了避免無辜的人傷亡,也為了烈士英魂不被打擾,肅王便命人將神龍壘的入口封閉,派重兵把守,沒有令牌不得進入?!?/br> 陸溪月雖然仍覺得這事聽著有些蹊蹺,卻也不想深究,她看向蘇白,聲音顫抖,“去那神龍壘取麒麟血,你有幾成把握?” 蘇白沒有絲毫猶豫,定聲道:“不管幾成,都只會有一個結果,我一定會把麒麟血取回來?!?/br> 聽蘇白這么說,陸溪月心中瞬間一片冰涼。 蘇白從來不會把話說這么滿,若連他都這么說,只能說能順利取回麒麟血的可能,極低極低,低到蘇白都不愿給她一個準數。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氣力,差點站立不穩。 本以為已經柳暗花明,結果仍是迷霧重重,本以為麒麟血唾手可得,沒想到竟是九死一生。 她翻越重重阻礙,本以為已經接近終點,不想竟只是個開始。 她淡聲道:“寒姨,今日之事勞你和他們一起去查,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甭曇糁型钢@瀲滟春光也驅不散的nongnong疲憊。 蘇白見狀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她冰涼的話語打斷,“蘇白,我現在不想看到你?!?/br> 她淡淡地睨了男子一眼,卻讓蘇白心中倏然升出一股涼意,本就泛白的唇越發蒼白。 * 今晚的夜色真是亮極了,清冷月光透過木窗在床頭灑下一層銀色,陸溪月躺在床上,伸手穿過月光,卻什么也沒有摸到,正像她的人生,終究什么也抓不住。 “撲撲撲,”門外響起沉悶的叩門聲,“師兄,你睡了嗎?” 陸溪月靠在床頭坐著,她今日明明累到了極點,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如今聽到男子的聲音更是一陣厭煩。 見屋中人沒有答話,男子再次說道:“今日溫家查到了一些線索,我是來告訴師兄的?!?/br> 陸溪月猶豫片刻,終是說道:“進來吧?!?/br> 蘇白這才推門而入。 男子神情有些忐忑,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師兄,今日查到溫家在雍州的一名舵主突然無故失蹤,而他失蹤前因為辦事不利剛被大舅舅訓斥過,現在溫家正用盡一切力量在尋找他?!?/br> 陸溪月看著窗外月色,漠然點頭,“我知道了?!?/br> 男子低著頭,一動不動,一身黑衣幾乎和清冷夜色融為一體。 見蘇白站著不動,她皺眉問道:“你怎么還不走?” 蘇白眸光一顫,喚道:“師兄!”暗沉夜色下男子皙白的臉龐憑空多了幾分脆弱。 她不悅地挑眉,“怎么,還有話要說?” 男子低聲說道:“師兄,你說過我是屬于你的,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能不能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 陸溪月皺眉,“你走吧,等何時拿到麒麟血再來見我?!?/br> 蘇白倉皇抬頭,“師兄!” 低沉的聲音充滿惶恐和不安,“我要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br> 陸溪月淡淡地瞥了一眼,“除了麒麟血,你還有什么我感興趣的東西么?” 男子臉色陡然白了下去,他似乎想到什么,雙拳倏然攥緊,俊美的臉龐浮現出劇烈的掙扎,過了半晌,他走到床邊,定定地看著她。 在朦朧的夜色下,男子的眼眸似乎也蒙上一層水汽,陸溪月怒道:“你想做什么?” 男子咬了咬本就泛白的嘴唇,在她含怒的目光中,雙手突然用力,將衣襟左右扯開,黑色的上衣垂到腰間,露出勁瘦有力的上身,肌rou線條流暢分明,最顯眼的便是左胸處那一道已然結疤的劍傷。 不愧是春風境,恢復的竟這么快,就連臉上的紅腫幾乎也已看不見,只是,陸溪月目光落到那大大小小的紅色鞭痕上,已經過了這么久,為何這鞭痕一直未消?她想到什么問道:“今日溫家替你看傷時,可有問你這鞭痕從何而來?” 溫熱的肌膚乍一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泛起一陣疙瘩,蘇白難堪地搖搖頭,“我只讓李大夫看了,他不會亂說什么?!?/br> “亂說?”陸溪月心中怒氣更盛,“什么叫亂說?你這番作為就是為了給我看這鞭痕,好再次提醒我你的欺騙和隱瞞?” 蘇白身軀一顫,低聲道:“那夜……師兄你似乎對它,感興趣……” 陸溪月看著男子胸膛,突然明白過來他指的何處,唇邊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掙扎,旋即緩緩矮下身子跪在她身前,正好將那處放在她觸手可及的高度和距離。 男子扯下一條袖邊蒙在自己眼上,緩緩地在腦后打了一個結,最后在陸溪月冰涼的目光中,將雙手背在了身后。 陸溪月看著男子的動作,唇角的笑意竟不知不覺越發明顯,蘇白的意思是,自己可以對他做任何事,甚至不用考慮他的感受? 不得不說,男子的這一舉動,讓她心中升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填補了她內心深處,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一塊缺失。 她伸出冰涼的手指,覆上男子被黑帶蒙住的眼,她甚至能感受到男子的睫毛在她手下顫了顫,像是一只無法掙脫蠶繭的幼蝶。 第49章 悸動 她將男子散落身前的黑發撩到身后, 露出一具略顯緊張卻又無比馴服的身軀。 她描摹著男子有些干涸的雙唇,因為重傷初愈而泛著病態的白色,她拇指撫過淡薄的唇尖, 男子喉結驀然上下滾動了一下,她伸手輕輕點在上面, 那小巧的凸起竟瞬間停止了移動,乖巧地待在她的指尖之下。 她一直將手保持在那個位置, 喉結竟也沒有絲毫移動, 直到她移開手指, 男子才重又恢復了呼吸。 她心生陡然升出一股極大的滿足。 男子微垂著頭, 因為眼睛上的黑帶而看不到她的動作,更不知道那冰涼的指尖會落在何處, 她每滑過一處地方, 男子袒露的肌膚上便會泛起陣陣戰栗。 終于,男子呼吸rou眼可見地急促起來。 同上次不同, 這次她清楚地看到了整個過程,卻并不準備停手,甚至樂見其成。 而男子的臉頰已然隨著她紅到了耳根, 呼吸越發急促, 他咬緊本就泛白的嘴唇,死死壓抑住那隨時可能溢出的呻/吟。 “主人……”男子突然低低喚道。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陸溪月心中猛然一顫,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兩個字, 心跳卻瞬間漏了半拍, 旋即又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比平時快上許多。 同樣的兩個字,卻和過往的每次都不一樣, 這一次,不是屬下對莊主,而是他對她。 一股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從心尖蔓延到四肢,她的心和手在此刻似乎都有些亂了。 在她心中躁亂到達頂點時,手指突然無意識地用力一擰,男子背在身后的雙手倏然握緊,鮮血瞬間沁出,隨著劇烈起伏的胸膛而越發醒目。 看著這一幕,她心中一熱,竟想要將那血跡一點一點地舔舐干凈。 當真奇怪極了,明明不是第一次見到,卻是和上次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那胸前的血跡,在暗沉的夜色下看來,竟然綺靡而又艷麗。 她頭一次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這種矛盾的感覺,明明清冷而又克制,她卻感覺到了一種誘惑,熱烈而又極致的誘惑。 她不知盯著那處看了多久,直到男子不安而又低沉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師兄?” 終于喚回了她為數不多的神智。 她身子一松,倒在了身后松軟的床上,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知道一些之前從不關心的事情,“蘇白,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你的父母,你為何會來九溪山,你又是為何……會這樣?” 男子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她竟會這么問,他低著頭思忖片刻,緩緩開口:“起因師兄已然知道了,我父親他……很古板,他本來只是普通的讀書人,因為輔佐新皇登基而拜為右相,他對陛下畢恭畢敬,甚至因為奪位需要大量的銀錢,他竟然為此娶了母親。 后來陛下想要新舊勢力聯合維持衡朝的和平,恰巧國公府的千金……我認識,父親便想給我和她定娃娃親,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一生就這么被安排。 當時我萬念俱灰,父親只是拿我當個籌碼,而就連從小疼愛我的母親也是假的,我一個勁地想要跑的離天臨城越遠越好,這一跑便跑到了九溪山?!?/br> 陸溪月聽著蘇白的述說緊張了一日的心神竟慢慢放松下來,輕輕哼了幾聲作為回應。 蘇白仿佛受到了鼓舞,繼續說道:“在那黑熊朝我沖過來時,我甚至在想,就這樣死了吧,反正也沒有人會在乎我,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他們只想利用我,把我當做一顆棋子,一個籌碼。 是師兄你,在我已經放棄了我自己時,將我從黑熊的利爪下救了出來,你緊緊握住我的手,從你的手上,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力量。 而入了山莊后,我用心練武,就是為了你能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后來我進步神速,果然,你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十歲時我被人推進寒水瀑,又是你,再一次將我救了出來,你把我緊緊抱在你懷里,我昏昏沉沉中看到你的臉,從那時起我就發誓,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為你做到。 后來只要你出現,我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你,看著看著,不知何時,整個心里便只有師兄你一人了?!?/br> …… …… 蘇白的聲音低沉而又緩慢,像是夜風拂過樹葉,在寂靜的夜晚聽來空靈而又沙啞,陸溪月聽著聽著久違的睡意緩緩襲來,眼皮越來越沉,竟然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天竟已然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晨光透過窗欞進入她的眼中,而男子竟仍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雙手依舊背在身后,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后,袒露的肌膚泛著淡淡光澤,襯的男子微垂的側臉越發清冷如玉。 陸溪月心中閃過一絲驚訝,她昨夜竟然就那樣睡著了,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睡了一夜,甚至睡的格外安心。 這似乎還是她記憶中的頭一次,在屋內有人,甚至是一名男子的情況下,她竟睡的這般……香甜。 她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即使他能通過變快的呼吸知道她已經醒來,眼上蒙著的黑帶卻讓他無法知道她的視線落在何處,他跪在那兒,任由她肆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每一處,將主導地位交給她,讓她可以安心地對他自己做任何事。 而這正是男子想要無聲表達的,他愿意把他的一切都交給她。 她這一生從來沒有握住過什么東西,她一直以為只要她武功夠高,就能振興山莊,可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擊,世間的人心遠遠比武功要復雜許多。 因為輕信唐忱,她害死了整整一堂的弟子,因為輕信嚴家,阿爹阿娘齊齊被唐家殺害,而因為蘇白,就連她引以為傲的武功也在一夕之間不復存在,她握不住月光,更握不住人心。 可如今,她真切地感受到有一樣東西,實實在在的屬于她。 一股從未有過的悸動突然自心尖涌上,酸酸麻麻,卻并不令人難受,她迷茫地按住左胸,闔上了眼。 這么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她醒了之后不想起來,而是想就這樣睡下去,她多想每一次醒來,看到的都是天明。 她躺在床上沒有動作,而床邊的男子明明知道她醒了,卻因為視覺被剝奪什么也看不見,想必他心中也會害怕,卻一直強自忍耐一言不發。 陸溪月恍惚中感覺,這真是令人眷戀的滋味。 她不知自己這般趟了多久,直到門外響起清脆的扣門聲,“莊主您醒了嗎?” 她瞬間驚醒,這是大寒的聲音。 男子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收緊,脊背不自在地挺了挺,似乎很是不安,卻仍垂著頭,維持著跪姿。 “不要進來!”她愣了愣,高聲喊道。 “是?!贝蠛畱碌穆曇羟逦貍魅雰扇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