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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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人輕手輕腳過來,且盡量放輕聲音喊:“快……再喂餅,引著它別讓它跑?!?/br> 其實事情到這里很尋常,幾個想捉鳥的學子只是想先捉住它,王葛未聽從他們,還拉著卞恣、謝據退后,這些學子并沒呈現出遷怒。 結果這只爛鳥看到王葛、卞恣手里還有餅,又故計重施,“呼”一下飛過來,被趙伍長手疾眼快一掌劈中!他力道多大啊,鳥尸跟箭速似的,被劈落到想捉它的中間那學子腳前。 “??!”此人受驚,大叫著把旁邊同伴拽到了鳥尸前。被拽的毫無防備,正好踩到翅膀上,腳一滑,“砰”聲坐地。 后方哄笑聲連連。 謝據小聲道:“這下可糟了?!?/br> 王葛:“嗯,結仇了?!?/br> 有樓船士過來收走鳥尸。 王葛幾人都不傻,立即回艙,此時郭夫子、左夫子已經跟桓縣令那席合至一處。郭夫子、陸夫子對弈,另三人觀棋。 “看,這邊風景好?!蓖醺鹱咧辆嚯x桓縣令最近的窗。 “是哩?!敝x據、卞恣都點頭。 剛才被嚇叫的學子站在艙口,他身側還有一人,兩雙眼睛鎖定王葛四人、尤其趙伍長。 謝據:“這兩人應該是清河莊學子?!?/br> 趙力是普通兵士出身,平時跌打習慣,哪尋思打只鳥有這么嚴重的后果?!敖硯?,我剛才不是有意的?!?/br> 王葛一笑:“你做得對。你只管盡職,其余事情由我管?!?/br> 桓縣令起身,為官久了,一舉一動皆具威勢,才往艙口瞥,那倆學子便離去?!俺隽撕问??” 她不藏掖、不夸大,三言兩語描述剛才的事。 清河莊部分學子是靠著家世爭取的修學名額,桓縣令沒輕視這件小事,囑咐道:“到彩石灘后跟緊你們夫子,跟著我也可?!?/br> “是?!蓖醺疝D頭囑咐謝據、卞恣:“咱們三人別分開?!?/br> 彩石灘是南山底下的一處翠谷入口,也屬謝氏產業,因卵石鋪陳,艷色繽紛而聞名。午時樓船??吭诖?,渡岸邊上栽著不少柳,闊葉的矮植向翠谷方向延伸,可見兩處亭尖隱于谷前。 下來船,卞恣感嘆:“我也才來第二次呢?!?/br> 王葛回神,這里層層迭迭的彩石好似濃妝艷抹的琉璃,美得觸目驚心!她原以為會跟野山江石灘差不多呢?!拔?,我早知道帶個筐了?!?/br> 眾人笑。謝據揀起一塊杏紅色的圓石給王葛,說道:“這種顏色最少見。南山、連帶著彩石灘,都是成帝賞給我謝族的,那時我謝家才開始往踱衣縣遷。聽我阿父講,此處本沒有這么多彩石,是常年從各處河灘挑選、運到這里,久而久之,原來的河石早被壓到泥里?!?/br> 卞恣:“那有人從此地揀到七彩玉石、還有水玉,是真的么?” “真的?!?/br> 七彩玉石?水玉?天哪天哪!王葛頓時貓頭鷹附體,視線掃描周圈。然后發現謝據抄著手、歪頭在笑她:“你真信???” “假的?”她一臉兇相再瞪卞恣。 “哈哈,你真是……”卞恣大樂,認真問:“葛阿姊,你這樣在邊郡不會被騙嗎?” 好丟臉!“走走走,咱們跟緊夫子?!?/br> 一個著學子服的郎君過來,揖禮道:“我是清河莊學子孟通,前些年與諸位在古墓山見過?!?/br> 謝據和卞恣都記不清了,王葛回道:“以前孟兄和我同鄉劉泊常在一起?!?/br> “是的,一晃三年,劉同門已經去都城,憑他的才識,應能考進太學?!?/br> “孟兄也可以的?!?/br> “借女郎吉言。灘石寬闊,竹植叢生,諸位莫遠離人多之地。我去尋同門,不打擾了?!泵贤ㄕf完告辭。 卞恣終于記起來了,當初司馬南弟跑去劉泊的斗帳,考對方一加一等于幾,結果劉泊裝啞,孟通上當了。 剛才王葛看到縣令、夫子都往翠谷方向走的,于是她一手牽一個:“咱們找夫子去?!彼X得孟通應是聽到什么了,特意過來提醒。 轉過一簇簇竹、矮植,趙伍長步子慢下來,王葛后知后覺停步,回身。 是那個驚叫少年和他同伴!她瞧出來了,這是丟大臉了,不敢氣別人,想把氣撒到她和趙力身上。 “我們繼續走?!蓖醺疬呑哌厯P聲:“躲躲藏藏,鼠輩就是鬼祟,永遠只敢用損招害人?!?/br> 驚叫少年也揚聲:“呵,劉同門還記得我家匠肆有個投河死的匠娘么?可惜了啊,有雙巧手,沒有腦子,竟想著攀富貴,結果呢,死得不明不白?!?/br> 王葛指天:“哎呀快看,岸上也有這種飛鳥呢。切莫學你同類膽慫嘴賤,不然也一巴掌扇死你?!?/br> 第390章 371 三件事 驚叫少年嗓門再提高:“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可蠢人是不懂這道理的,還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混在我等學子里。嘖嘖嘖,出門前也不照照,常年遭風吹雨淋的女娘,能跟常年誦書寫字的女娘一樣么?就算穿身好衣裳也像偷來的!劉同門,你說,我這番話有沒有理?” 啊……真是好賤的嘴!謝據和卞恣都受不了了,剛想回身,被王葛扳著肩頭繼續走。 損人這塊,王葛上輩子都沒輸過:“有句話叫……獸同足者而俱行!凡獐頭鼠目者,為何裝成人、勉強直立行道了,還得叫上另個賊眉鼠眼的陪他尾隨在人群后?因為鼠輩均改不了慫怯的本心,即使出門前用鼠尿照影,自覺像兩個人了,出了鼠窩后,仍膽怯到杯弓蛇影,被只死鳥嚇出鼠叫聲?!?/br> 劉姓少年瞠目:好歹毒的嘴,這是連他也罵上了? 哪知王葛沒罵完呢:“所以是人是鼠,只憑受驚嚇時的叫聲就能分辨。女子被嚇,聲脆而亮,男子被嚇,聲短速止。唯有那男不男女不女的聲,自顧著躲危險不算、還把同伴往坑里推的,就是慫鼠。不躲此類慫鼠遠些,還往跟前湊的,便是慫鼠同類!” 最后幾句罵話中,劉姓少年伸手踢腳、被驚叫少年捂著嘴往樹叢中拽。前者使勁掙開后憤怒質問:“你拖我干什么?被她這么罵、就這么放她走?” 那怎么辦?“我,我還沒想好怎么回嘴?!边@種情況繼續跟著不就繼續挨罵嗎? “嗤?!奔o遠之與孫綽從一處大石后方走出。 倆鼠輩不知是誰發出的嗤笑,但紀遠之、孫綽眼中均現鄙視,倆鼠輩還是能看出的。驚叫少年先發制人:“小人行徑,躲在后頭偷聽!” 紀遠之:“我二人剛尋好清靜地,劃地為盤,以石子為棋,是你們有洞不鉆,在地面上亂跑,擾人清靜?!?/br> 孫綽鼓著腮幫努力憋笑,這次郊游沒白來。 劉少年歪頭齜牙:“你罵誰?” 紀遠之:“罵鼠輩?!?/br> “你才是鼠輩!” “哈哈……”女郎的笑聲輕揚。 驚叫少年轉頭前就慌出一背汗,打量,果然是心儀許久的諸葛女郎和鄧女郎。完了!他又在二女郎面前丟人。 諸葛女郎喚道:“紀遠之,上回對弈沒分出輸贏,可敢再比一次?” 驚叫少年看呆,好似女郎喚的人是他:真是人比花嬌啊。 “啪”,他頭頂挨一扇,劉少年面目猙獰,怒其不爭:“我若再跟你走一起,我就是豬!” 不提這倆鼠輩反目。另處竹叢后的彩石道上,桓縣令剛與司隸從事史王悅碰面。王葛和學子的對罵終于停了,二人相視而笑,王悅說道:“這次我急著來踱衣縣,有三件事。吸取祖約之亂的教訓,也是為四年后的遠航籌劃……中軍,要在踱衣縣擇一地建火輜貯備庫?!?/br> “我定全力配合?!被甘矫嫔掀届o,心里波瀾起伏。 中軍三十六營是陛下的親軍,建火輜貯備庫,就得駐扎中軍。連踱衣縣這樣的偏縣之地都被選中,可推算其余郡縣也會建各種貯備庫。陛下先是選拔世家少年進州護軍營,再將中軍遣至各地……自太康三年開始的州牧制廢除,歷經四代帝王,州郡兵終是要被陛下全盤掌控了。 而桓家,自被成帝重用,必然世世代代效忠陛下。陛下強,桓家就強,這點無可置疑。 王悅:“第二件事。以南山館墅、清河莊兩所精舍為試地,包含小學,推廣一種新算器,算盤。以算盤替代算籌?!?/br> 桓式輕“咝”一聲:“我記得王葛考準匠師時,改良過游珠算板?!?/br> “對,就是她改良的。這些年集國子學、太學的算學博士推演,總結出整套算訣,完全可替代籌算。被選中推廣算盤的郡縣,明年起均要增加新的職吏……算吏?!?/br> “我懂了,我會讓鄉吏各擇私熟同時推行。那第三件事?” “王葛的事。我帶來了將作大匠的舉薦文書,薦王葛為至高級大匠師?!?/br> 桓式先驚后笑,鼓掌道:“這可是開大匠師舉薦先例啊。前天王葛還忐忑,想著將船筏改良為筏碓、筏礱,思慮能不能憑此功得至高等級的大匠師。這回穩妥了,呵呵?!?/br> “改良船筏?是預備新建一所官署匠肆?” “是?,F有的幾所匠肆,主吏已滿?!?/br> “建肆之地定了?” 桓式收了笑容,邊回邊打量王悅神色:“將定未定,暫擬在瓿知鄉、潯屻鄉之間的野山河畔?!?/br> 王悅手挑一葉擋道的斜枝,笑模樣活像只白衣狐:“巧了,火輜庫的地點,也定于野山?!?/br> 桓式:“或在南山、清河莊邊擇一隅也可?!?/br> 王悅:“還是在野山吧,免得晴天打雷,嚇壞連江鳥都懼的學子?!?/br> “晴天打雷?何意?” 這時王葛已經找到了左夫子。 七彩食肆,倚翠谷而建,以細竹為籬,七色美石為道,下船時看到兩處木亭之一就在此食肆內。院內、院外已經鋪設了筵席,美景入目,再感受著江風吹送竹樹的清香,委實令人心曠神怡。 亭內,左夫子正與紀夫子對弈,周圍觀棋者有夫子也有學子。這位紀夫子之前游走于會稽郡各處精舍授地理學,年初才決定留在南山,暫于館墅教學三年。 王葛幾個沒進亭,在鄰近的一處空席坐下,她倒是心情愉悅,看迎客來來往往呈餐具、餅飲。 謝據、卞恣還在想剛才的事呢。 “葛阿姊,”謝據問:“平州是不是好多兇人?” “嗯,很多?!?/br> 卞恣:“所以經常吵架?” “不。一般是直接動手?!?/br> 謝據喝到嘴里的果飲差點噴出去。卞恣樂的露出小米牙,向往道:“待我長大,一定也去平州游歷?!?/br> 王葛點頭:“到了那里你會知道,女娘有多颯爽、多英勇、多自在。她們跟兒郎一樣馳騁沙場,跟諜賊斗智斗勇,絲毫不懼。還有,襄平城箭術最好的就是一女娘,她射出的箭,能預判鷹隼飛翔的路線,將隼射殺。再有一娘子,擅使劍,連劍鞘也是她滅殺諜賊暗箭的利器……” 別說小少年、小女娘了,來到此的諸葛女娘、紀遠之等人也隨王葛的娓娓講述而熱血澎湃,恨不能現在就去平州見識一番。 只是總有惡人討嫌! 第391章 372 學子反目 劉姓少年氣不過自己無端被罵,匆匆追來,也不管旁人愿不愿和他同席,找處清河莊學子的筵席空處一坐,待王葛話語剛停,他便嘲諷:“你說的那些女娘確實令人欽佩,但怎么越聽越奇怪?哦,我知道奇怪在哪了,你講述諸多危險境況時,好似你也在場,你也跟她們一樣的威武、機智。呵,所以……你是把自己也并入她們當中了么?好讓旁人往后夸贊那些女娘時,代入之身影卻是毫不相關的你!” 太陰險了!“咿……”謝據、卞恣磨著牙看王葛:快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