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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晉女匠師在線閱讀 - 第159節

第159節

    約莫著一刻過去,桓真未歸。

    兩刻過去,司馬沖、王恬不吵了。

    三刻過去,司馬沖道:“你倆站這看好馬,我去找他。王恬不許亂跑?!贝碛安灰?,王恬才摳泥塊朝江里扔,不停扔,仿佛扔的是司馬沖。

    “王郎君,你會打水漂么?”王葛問。

    “當然?!毙∩倌炅⒓磼侀_不愉快,挑揀扁平石子,用力平拋而出。

    兜、兜、兜……石子奔著江心去,激起環環水鱗。

    王葛驚訝壞了,她原是想個法讓王恬別再生氣的,沒料到這小少年是個打水漂的絕世高手。

    “咋樣?”他樂得搖頭晃腦。

    王葛也揀個石片,平拋,石子蹦了三下就沉了。

    “你該這樣使力?!蓖跆裾J真教她。

    王葛學著再拋出一石子。

    “不對不對?!?/br>
    二人玩得高興時,桓真回來了。怎么司馬沖沒跟他一起?

    三人四騎繼續朝上游走,桓真把發現戰船的事告訴他們,他來去匆匆,只看到戰場散落著好些箭矢,正在清理裝車?!八抉R從事史、謝賊曹史都在那,我讓司馬沖先過去見他兄長??礃幼?,戰爭是結束了?!?/br>
    “逆軍之首是祖約么?”

    “我哪敢問?!?/br>
    “那我們能渡江么?”

    “這事得由司馬沖問?!?/br>
    山重水復疑無路,轉個彎后,江面景象大變。果然,大大小小的戰船林立,一直延伸進淡薄的江霧里,乍看前方跟幅畫似的。

    大晉的水軍還跟漢時一樣,叫“樓船軍”,戰斗的水兵叫“樓船士”,負責行船的水兵叫“棹卒”。

    走近了,王葛看到確實如桓真所說,江里、地面有好些箭矢,但他沒說有些還扎在尸體上。岸邊不少地方被染紅,兵卒們不僅要運走尸體、回收武器,還要掘土揚沙,恢復江岸顏色。

    王葛雙目微縮,她看到最近的兩艘大戰船甲板上,立有拍竿。此兵械是她在急訓營期間,改良船模時展露的,這么快就用上了。她立即觀察舵,果然,能看清的船只,有一半都是開孔舵!

    假子、假女:丈夫前妻的子、女;或妻子前夫的子、女。

    第277章 265 司隸徒兵

    此處是戰場邊緣,有不少百姓裝扮的渡客等候,王葛再次增長見識,渡客中不止有攜帶牲畜者,還有載貨的牛車、騾車,看車轍印,載的物應該很沉??磥砻穸傻拇蟠瑓^分載人和載貨,她去南山時乘坐的樓船,就是只載人的。

    三人向駐守在防線的郡兵出示過所,進入戰場區。

    走不多時,桓真向岸邊示意:“那郎君就是司馬從事史?!彼恢醺鹗且娺^對方的。

    王恬只聞司馬道繼之名,未見過其人,一向愛鬧騰的少年擋著半邊臉催促:“桓阿兄,快,快走?!?/br>
    桓真失笑:“得罪人家的小女娘,現在知道怕了?”

    王葛皺眉,原來王恬也記得嚇壞司馬南弟的事,不然怎么害怕被她阿父看到?!暗鹊?,王郎君?!?/br>
    “???”王恬僅回首一下,又拉著桓真往車馬多的地方走,可這回沒拽動桓真,因為后者察覺出王葛神情有異了。

    “王郎君?!?/br>
    王恬回過身,“不對!”這少年突然意識到想岔了,司馬從事史根本不認識他,反而認識桓真,他立即到桓真另一側,擋住對方。

    不等王恬疑惑,王葛鄭重問:“郎君剛才提及的小女娘,是我同門司馬南弟么?”

    桓真點頭:“嗯?!?/br>
    “那我知道王郎君不敢跟司馬從事史會面的原因了。南弟是我同門,也是我友。不瞞郎君,你一直記得的舊事,我友也未忘,且她小小年紀,始終誤以為那件事是她之過,每想起就自責不已,羞愧難安。此去邊郡不知幾年,舊事過錯,不宜再拖,煩請王郎君書于信,向我友道聲失禮?!?/br>
    “我……”王恬面紅耳赤,“我、哎呀,我那時真不是故意的?!?/br>
    “王郎君將情由寫明,我友才會明白?!?/br>
    “都過去這么久了,我才不寫!”他賭了氣,問桓真:“阿兄站哪邊?要是你也逼我寫,我就不去邊郡了?!彼賽琅赐醺鹨谎?,跑往樹林中。他的坐騎“如弈”立即追他而去。

    “你別亂走?!被刚娑谕醺鸷?,把司馬沖的坐騎也牽上,阿恬無拘束慣了,可別一氣之下亂跑,耽擱了行程。

    王葛牽著白容往回走,靠近戰場邊緣后,渡客中也有女娘,她不再那么顯眼了。剛才為南弟出頭,確實莽撞,不過也沒什么后悔的。記得在古墓山,南弟有幾夜在她斗帳里睡,小女娘做噩夢時發出含糊的哭聲“我沒尿褲、我不害怕”,令她憐惜不已。

    如果錯全在南弟,以王恬的性格,怎會不敢面對司馬從事史?

    有些成人認為的小事,對孩子來說,就是甩不掉的噩夢。南弟要去洛陽了,如果能收到王恬的歉意,以自己對南弟的了解,小女郎一定會歡喜接受,拋掉往事。

    司馬道繼眼力好,偶一側首,先被白駒吸引,然后看到了王葛。他立于此地,就是在等她。

    “王匠師?!彼^來,撫下馬背,贊道:“白駒不錯?!?/br>
    “王葛見過從事史。它叫白容,是桓縣令贈的?!蓖醺鹨径Y,暗道,原來司馬紹真是黃須,不過縑巾下露出的是黑發,莫非染的?

    “河西馬,耐跋涉。阿沖跟我說了,你們要去玄菟郡?!?/br>
    “是?!蓖醺鹉樒ず?,順勢問:“從事史,我們此行有四人、四騎,今天能渡江嗎?”

    “哈哈,能?!彼抉R道繼說完,一直負于后的左手伸前,將不足尺長的篋笥遞與王葛,“打開?!?/br>
    她依言,篋笥內僅有一塊半尺長、三寸寬的銅牌,正面刻六字:司隸徒兵王葛,附司隸印鑒,背面空白。

    何意?她隱有猜測,但不敢相信。

    “官長為司隸校尉,司隸署之職,糾上檢下……”

    司馬道繼跟王葛講述銅牌含義時,桓真找到了王恬。事實證明,他還是估輕了阿恬的沒心沒肺,司馬沖正跟一人角抵,王恬興致沖沖擠在人群里叫喝。

    跟司馬沖角抵之人,竟是司馬韜。

    這廝怎么也在?

    要糟,難道真應了族叔之言,有勇夫和他想的一樣,也去邊郡掙戰功?

    “阿真?!庇腥藛舅?,桓真望過去,沒聽錯,是劉清。

    “你也渡江?”二人同時問對方,呵,那就不必回了。

    桓真問:“你和司馬韜一起?”

    “是?!眲⑶鍢O少惆悵,和桓真往安靜處走,苦笑道:“五百慫夫啊,唉,我等還是小瞧了荊棘坡之戰,敗績傳得沸沸揚揚,在山陰呆不下去了?!?/br>
    桓真跟著苦笑:“人外有人,你我跟匠人比勇,不輸則已……”

    “輸必驚人,哈哈?!倍擞窒氲揭黄?。

    桓真看向劉清過來處,那里倚樹坐著一中年布衣郎君,此人身邊只擱一布裹,看形狀,裹的是一長形篋笥。緊鄰的樹下拴了三匹馬。若劉清愿意告訴他渡江目的,正好可借他的疑惑舉止說出來,對方當沒看見,桓真也就不問了。

    角抵那邊驟然暴喝,緊接著來了一郡兵,瞧熱鬧的鳥獸散,只剩下坐地呼喘的倆賽斗者。

    王恬跑過來,朝劉清仰起笑臉:“劉阿兄,我聽司馬韜說你們去邊郡,去哪處邊郡呀?”

    劉清彈他腦門兒一下,找司馬韜算賬。王恬“哎喲”一聲揉頭,真疼,使那么大勁干啥。

    桓真:“該?!焙迷趧⑶迕靼淄跆衩笆Т蚵犗⑹遣缓退娡?,否則哪是彈腦門懲罰。

    司馬沖贏了角抵,笑咧著嘴過來,得意的忘記門牙有洞了?!班??王葛呢?”

    桓真故作驚變:“剛才還在呢?”

    王恬不安,觀望四周,收回目光后被桓真瞪住,心虛道:“桓阿兄,我們先找人?!?/br>
    岸邊,王葛揖禮相送從事史,誰敢想啊,一刻時間的交談,又改變了她的人生。

    從接受銅牌起,她就是吏了,非普通之吏!通過從事史的講述,某種程度上,可將“司隸徒兵”視為后世明朝的錦衣衛。自成帝時期起,改司隸署置下的二千“中都官徒隸”為“徒兵”。徒兵的選拔,大部分仍出自京都各地獄卒,但也有少部分出自護軍,總的來說,選拔權由官長司隸校尉掌控。

    但是,成帝也賦予了十二位司隸從事史一項特權,就是每名從事史,可舉薦一人為徒兵,這個名額不能超,不能被別處選來的人補。司馬道繼這些年從未使用這項特權,如今舉薦王葛,她明白,或許對方的確如剛才所說,欣賞她才能,但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報恩。

    當時離開山陰不久,司馬沖就鄭重向她道謝了,言疾醫真的查出他大兄有疾,幸虧發現早。

    “呼……”王葛壓抑著激動,倒騰行囊,把篋笥放到布裹正中。剛才從事史講完后,問她聽沒聽明白,她立即把留鄉亭的豎吏告發了,從事史收了笑,贊她:“做得好?!?/br>
    她明白,告對了。

    豎吏做的事,絕非一兩人倒賣草料那么簡單!

    司隸校尉之下的官吏有:從事史,假佐,徒隸(獄卒)。本文涉及的“徒兵”,以及允許女郎為徒兵,純屬杜撰。

    第278章 266 第266江船再相逢

    王葛知道自己早晚要為吏,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真成為了吏,心情還是挺復雜的,有竊喜與憧憬,也有對未知的隱隱惶恐。畢竟司隸徒兵不同尋常的底層吏,她往后得罪的人得更多了。

    不知桓真找到王恬沒有?她愛惜的摸摸白容,牽上它往戰場區深處走。剛才跟桓真分開的地方,巧了,他正從相對方向來,牽著迢遞,走得不緊不慢。

    “桓郎君?!?/br>
    “放心,司馬沖帶阿恬去找從事史了,阿恬愿意認錯了?!奔热徽J,就得誠心,索性把信簡交給小女娘的阿父。

    “也是我說話太沖,王郎君直率又有擔當,我應當再委婉點的?!?/br>
    “你委婉,他就會裝著聽不懂?!?/br>
    王葛被逗笑,知道王恬確實沒怪她?!盎咐删?,剛才司馬從事史見我了,給我此物?!彼巡卦谧笮浯你~牌遞給桓真,對這個時代的見識,目前來說她肯定比不過對方,而桓真對自家來說,不僅是恩人,也是唯一可信的外人。

    受司隸徒兵之職,絕不能連桓真都瞞。

    桓真察看銅牌,別看表面微皺眉頭,心里其實驚濤駭浪!他才走開半個時辰,王葛怎么成了司隸徒兵?

    “銅牌為真?!彼_信:“在司隸署,高于徒兵的職務是假佐,共三十六人,負責文書傳達,其銅牌背面刻有虎紋;再之上,是從事史,共十二人,可察舉諸州百官,其銅牌背面刻有虎爪;最高官長是校尉,品秩在九卿之下,但權重,可劾奏三公,銅牌背面是虎首。你有位同門叫卞恣,她大父就是……”

    王葛點頭,明白了。記得去古墓山途中,卞恣還問過她:“你知道我大父是誰么?”

    這回知道了。

    桓真遞歸銅牌:“保管好,別跟旁人說?!?/br>
    “是?!?/br>
    “從事史告訴你如何傳遞消息了么?”

    “告訴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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