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每個省派出的選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鹿陽、廣通這種“乒乓球大省”,是一點?兒也小覷不得。 劉銳代表的是一個沿海的省份, 柏延經過他的時候, 不自覺地停下來觀摩了會兒他的打法。 他一直在進步。 發球的角度、握拍方式、步法, 好?像回爐重造的高嶺土,被劉銳捏成了繁復精美的模樣。 這個人的可塑性實在太強。 不過他的套路并非完全不可解,任何?招式,必有破綻。 柏延心里盤算著怎么克敵制勝, 一個沒?注意, 不遠處的劉銳放了拍子,和練習對象小聲說了幾句話?后向他走來。 “你不訓練嗎?” 劉銳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柏延的手機備忘錄還來著, 上面?寥寥記了幾個關鍵字。 他摁著鎖屏鍵,道:“剛練完,隨便走走?!?/br> “現在是你走的第五圈?!眲J明顯不信這個回答, 他單手叉在腰側, 領口津著一圈汗跡。 “你一邊打球一邊數我走了多少錢,”柏延笑道,“不怕分心嗎?” 劉銳指了指靠著球桌邊緣擦汗的黑皮青年, 柏延順著方向看過去,收獲了一個標準的“黑人牙膏”式微笑。 “他是我隊友鹿決明, 我和他說過你的事,”劉銳正兒八經地解釋,“我們剛下了賭注,賭你最多走多少圈?!?/br> “你還走嗎?” 柏延:“不走了?!?/br> 這么半天?不回去,章翼要氣得跳腳了。 劉銳“唔”了一聲,說道:“看來我贏了?!?/br> “五塊,”他對鹿決明比出五根手指,“支持線上轉賬?!?/br> 柏延:“……” 討厭你們這種沒?有邊界感的人。 再次歸隊時,他們隔壁那張空出來的乒乓球桌被朱萍占了,張清馳不知?道從哪薅來兩個女生和她們練雙打,與她們那桌的激烈戰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宋一寧悠閑但準確率百分百的接球練習。 “一寧進步挺大?!卑匮拥?。 作為年齡最小的隊員,小孩哥接收著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懷,上至朱萍章翼,下至張清馳,誰得空了就來找他練練球。 長期被搓圓揉扁地打,宋一寧的球風都變得穩重踏實起來。 “是呢,”陸意洲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你剛剛去哪了?” “隨便逛逛?!?/br> “劉銳也是隨便逛逛?” “陸意洲?!?/br> 假如柏延叫他的大名,就意味著他現在很?生氣,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情。 陸意洲瞳孔縮了一下,唇角下沉,擺出不太純粹的妥協姿態。 這不是柏延想要的。他太了解陸意洲了,缺愛導致的口不應心讓他鮮少直接表達情緒,他需要的不是那種像小作文一樣的表白,而是一句簡單的肯定或者承諾。 他就像一只名貴的,卻又被丟棄了的小狗。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柏延勾了勾手指,等?陸意洲的耳朵靠過來了,他小聲道,“比完了回家做?!?/br> 陸意洲鬧了個大紅臉:“光天?化日?你——” 柏延:“做你愛吃的三菜一湯?!?/br> 熄火就發生在一瞬間。 在柏延“老家”,也就是原來的那個世界,有種說法叫開門紅。第一場贏了,后面?的幾局才會順順利利的。 他想起之前他的某一個師兄因第一場沒?發揮好?,拿著“開門紅”的說法找借口,被他們教練罵了個狗血淋頭?。 教練一口氣罵了幾十句不帶重樣的,怒斥道:“事在人為,少惦記這種稀奇古怪的說法!要是自己水平差,天?王老子觀世音菩薩來了也救不了你!” 柏延瞇眼打了個哈欠,他揉完眼睛,在投放的資格賽組隊名單中立馬找到?了他的名字,同?樣,他也找到?了陸意洲的名字。 他們在一個組里。 第一輪比賽,他們是對手。 柏延的瞌睡立馬醒了。 其?他運動員的聲音好?似被弱化到?了極致,在無?人注意的地方,他手背被陸意洲輕輕碰了一下。 他聽見陸意洲輕聲說:“柏延,我不想和你比?!?/br> “這不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的事情,”柏延低頭?把外套的拉鏈拉到?頂,眼尾淡淡一挑,“既然?我們分到?了一組,就好?好?把這場比賽打完?!?/br> 他不會手下留情,希望陸意洲也一樣。 男單第一輪和女雙第一輪同?時進行,柏延上場的時候,陸意洲還在做最后的拉伸。 陸意洲對中遠臺的把握相比之前增進了許多,包括他的接發球,提升得非常明顯。 一個乒乓球運動員的運動生涯就像一塊不斷被水浪沖刷得石頭?,起初它是平平整整的,經過了時間和流水的雕琢,淺淺形成了鮮明的棱角。 陸意洲顯然?雕琢出了屬于他的“形狀”。 裁判用英文提示“時間已到?”,柏延將乒乓球在手心掂了幾下,反手把球上拋,打出了今天?的第一個開場。 “跑起來,柏延,跑起來!” 陸意洲常在他們訓練的時候說這句話?。 柏延喜歡以親身嘗試的方式去了解一個人的打法,而他嘗試最多次的,就是陸意洲的中遠臺攻球。 但他今天?不打算使用和陸意洲相同?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