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這人,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柏延彎身填表,三兩下填完了基本信息。他交表的時候,體育中心的大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噪音,一個年紀二十來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陸意洲忙著貼證件照,便將水性筆隨意擱在手邊,男人見狀,不聲不響地把筆拿走,站到一邊開始填寫自己的報名表。 “我筆跑哪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四處查看,眼神最終落到男人手上。 柏延交完表回來,眼見著陸意洲這座活火山就要噴發了,立即把自己的筆塞到他手里,警示地搖了搖頭。 他在隊里呆了十幾年,見慣了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爭端,自然懂得不主動挑起事端的道理。 好不容易按下陸意洲,一名負責人模樣的中年男人甩著手上的水珠朝他們走來,年輕男生立馬把手機塞進袖子里,動作一氣呵成。 柏延:。 真是當之無愧的摸魚大師。 中年男人似乎和那位選手相識,直接繞過了柏延和陸意洲,熱情地與他寒暄道:“又來報名啦?” “嗯,再試一次?!?/br> 短短兩句話,倒讓柏延聽出一點信息。 乒乓球運動員的黃金年齡段是十七到三十歲之間,這名選手長相老成,年齡大致在二十五歲以上,已經在退役的邊緣了。 這么多年還沒法升入省隊,要么能力不夠,要么沒有后臺。 畢竟陸老先生透露過,乒協有過一次大洗牌,國隊如此,底下的省隊、市隊又能好到哪去? 那名選手交表回來,看似不經意地瞄了柏延一眼,道:“現在的省隊選拔水分未免太大,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比賽。一個沒進過正經隊伍的野路子,一個中途停練的,真是世風日下?!?/br> 說罷,他補了一句平成本地的方言話。 柏延的思維還停在方才的分析里,一個沒看住,陸意洲就莽了過去,道:“看前輩樣貌,二十七八沒跑了。這個歲數再不進省隊,前輩恐怕就得光榮退役了吧?” “你!” 柏延回過神來,拉住陸意洲的手臂,把他往身后一帶。 他伸手道:“不好意思,我的筆還在你那里?!?/br> 選手打量著他,將筆拋了過去。 柏延頷首,強行拽著陸意洲離開了體育中心。 小小一段路程,柏延卻汗如雨下。 穿書前,他曾幫一名家里養了大型犬的隊友遛狗,那只油光水滑的羅威納見到水池子就興奮得腳底打滑,他費了好大力氣才阻止這頭倔驢滾一身的泥。 這地方沒什么車,柏延把紅包加到八十塊錢,一輛幾千米開外的車才接了他們的單子。 “你剛拉著我干什么?” 柏延:“沖你那架勢,我要不拉著你,你少說和人打一架?!?/br> “少惹事?!彼?。 一天之內,他仿佛把陸意洲氣了好幾次。 “你知道他那句方言的意思嗎?” 陸意洲想重復一遍,但第一個字說出口后,他思考片刻,沒有再說下去。 柏延誠實道:“我聽不懂平成話?!?/br> “難怪,”陸意洲胸前起伏小了一些,支支吾吾道,“反正那句話的意思不太好?!?/br> “很臟?!?/br> “這么說,你是為了我?”柏延道。 陸意洲生硬地別過頭,脖頸處牽起幾條利落的線條。半晌,他掩飾道:“你能不能抓一下重點?誰說是為了你,重點是,他那句方言很臟!” “哦?!?/br> 柏延若有所思:“那句方言意思不太好,所以你為了我,才沖過去和他理論的,對吧?” 陸意洲:“……” 上車后,陸意洲沒有像先前一樣和他坐在后排,而是一言不發地進了副駕。 柏延下午三點出門,他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他疲累地靠著車窗,也沒有想打破僵局的意思。 他覺得陸意洲自己都能把自己哄好。 根本無需他費心。 柏延眼皮子打架,將要迷迷糊糊地睡了,手機一震,鎖屏上顯示柏庭給他發來兩條微信消息: “小延,尹隨山在我這賴著不走?!?/br> “你們婚姻出問題了?” 第6章 柏延在輸入框中刪刪改改,正想著說明他和尹隨山離婚的事情,柏庭那邊又發來一條五秒的語音。 偏偏他手指一滑,按在了播放鍵上。 “小延,我聽說你最近和陸意洲走得很近?” 柏延手機音量開得不大不小,剛好是坐在副駕駛的正主能聽到的程序。 此時此刻,陸意洲仿佛一只聽到主人談及自己,立馬豎起耳朵的金毛。他看似裝模作樣地低頭看手機,實則悄悄把椅背向后調動了一些。 柏延知道陸意洲在偷聽,指尖在錄音鍵上停留一會兒,道:“哥,我在外面呢,回去再聊?!?/br> 話音未落,陸意洲“嗖”地一下把座位調了回去。 翠湖天地和燕京大學不同路,柏延估摸著陸意洲要返校,便給司機報了一個好打車的地址,準備待會兒下車再攔一輛出租。 “你不回翠湖?”陸意洲問道。 柏延:“回啊?!?/br> 他看了看后視鏡,發現陸意洲撇撇嘴角,不悅道:“那你下車做什么?我們一個方向?!?/br> “你不回學校?”柏延以同樣的方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