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虞安坐在大哥的身邊，強撐著打瞌睡。

    謝mama過來人，一眼看出虞安身上狀態不對，眼尾有些泛紅，嘴唇明顯多了一點紅色。

    虞安平時看人時，總是精氣神十足，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叫人覺得他是一個很有活力的人。

    如今，虞安半闔著眸子，睫毛遮住了慵懶的視線。

    虞安身上穿了高領的家居服，遮擋住身上的痕跡。

    謝mama心道，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節制。

    謝mama心中感慨，就說虞安玩不過衛長恒，哪里懂這些彎彎繞繞。

    一旁的衛長恒端坐在沙發上，另外一只手繞到虞安背后，攬住虞安的腰。

    謝緋沒眼力，好幾天沒看到二哥，開心極了，一下子竄出去，準備沖上去抱住二哥。

    以往這個時候，虞安總會及時站起來，抱著弟弟走到一邊，遠離低氣壓的大哥。

    但虞安今天沒動。

    謝mama眼看不對，伸出手一把拽住了謝緋的衣領，連忙勸阻：“你別撲過去?！?/br>
    虞安聲音帶著喑?。骸靶【p，我不太舒服，休息休息?！?/br>
    謝緋眨了眨眼睛。

    衛長恒低聲說：“剛才讓你上樓睡覺，不要等的?！?/br>
    謝緋再遲鈍，看到虞安的樣子，也意識到二哥為什么不舒服了。

    謝緋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眼神左右移動，看看二哥，再看看大哥。

    謝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知道了?！?/br>
    謝緋想象不出一向不談感情的二哥，和男人親熱的樣子，一想，腦袋就是漿糊，就是那次出租樓下二哥被強吻的畫面。

    他臉紅了大半天。

    虞安和他說了兩句后，幾個人吃了頓飯。

    飯局上，謝mama說：“我也不打擾你們，過段時間，我會去之前定好的養老小區?！?/br>
    謝mama承認，自己也老了，她這十年和孩子們沒怎么相處，強行住在一起，也只會打亂他們的生活節奏。

    謝緋哭著說不要，抱住mama的腰不放。

    謝mama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哭什么啊，小緋，養老小區那邊挺好玩的，那邊，mama有很多同齡人?！?/br>
    她在出租房里住了一段時間，總覺得孤單落寞。

    白天，虞安要上班，謝緋要上學，她一個人留在不大但卻空蕩蕩的套房里。

    那時候，她再一次深刻理解小時候的虞安為什么要抱著剛剛出生的謝緋，求mama不要把弟弟送到他生父家里了。

    謝mama總把小小的虞安關在家里，沒有電視，沒有手機，只有零星的一點玩具和破舊的書籍，以及mama早早煮好的飯菜。

    他就那么等啊等，從早上等到大晚上，等到mama風塵仆仆地回來。

    有時候，工廠加班，謝mama回來時，虞安已經睡著。

    虞安很聽話，不哭也不鬧。

    可是……

    當謝mama看到虞安抓住剛剛出生的謝緋小小手指時，六歲的虞安，眼睛明亮。

    謝緋對于謝mama來說是一種負擔和責任，對虞安卻是一種甜蜜的枷鎖。

    或許是照顧謝緋，讓虞安耗費了太多的心力，長大的虞安總是不喜歡談感情，如今倒也算是圓了一樁事情。

    謝mama目光柔和，她的視線落在虞安身上，虞安似乎很餓，吃東西吃得有些急。

    此時，衛長恒給虞安遞了一杯水。

    衛長恒說：“下午應該吃點下午茶才行，你中午沒吃什么?！?/br>
    虞安瞇起眼睛大口大口喝著水，眼睛看向大哥，露出一個笑容，輕嗯了一下……

    晚飯之后，謝mama先和謝緋聊了聊。

    謝mama想聽聽謝緋口中，二哥在衛家的生活。

    謝緋情緒激動，說話有些磕磕巴巴，但還是竭力給mama拼湊出二哥的這些年。

    虞安向來報喜不報憂。

    但是謝緋總覺得二哥不開心。

    謝緋盤腿坐著，看著mama：“二哥大學時，總說要我好好努力，等以后離開了衛家，就要自食其力了?！?/br>
    “二哥在大學期間，經常這么說，我覺得他肯定受了委屈，沒有和我說?！?/br>
    說到這里，謝緋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當時李哥說要買大房子，我就想給二哥買一個。mama，你不要再罵我了，我已經清醒了?！?/br>
    謝mama拍了拍他的腦袋：“嗯，我們小緋是一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br>
    謝mama和虞安、謝緋這十年相處時間不長，她習慣性忽略孩子已經長大成人，總是用哄小朋友的語氣夸贊他們。

    謝緋臉上更紅，很吃這一套：“我不知道二哥那段時間，為什么會那么說，但是我問不出來，他說只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已經調整好了?！?/br>
    謝緋搖晃腦袋，仰起頭：“我覺得他當時可能和大哥吵架了，但是我沒看到他倆吵架，有段時間，二哥明顯躲著大哥，一些需要大哥簽字的報銷單，他都是讓李管家幫忙去找大哥簽的?！?/br>
    謝緋再強調一遍：“但是我真的沒發現他倆吵架或者發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二哥也只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后就恢復正常了?！?/br>
    謝mama愣了一下，反復詢問：“他以前躲著長恒？難不成長恒當時喜歡你二哥，被你二哥發現了？”

    謝緋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看不出來，真沒發生別的事情。 ”

    謝mama笑著說：“好，你好好休息?！?/br>
    謝mama走出謝緋的房間，下樓后，在外面庭院里看了一會兒。

    謝mama坐在走廊下的欄桿上，虞安拿了一件外套走過來，走到她身邊，小聲喊她：“mama?！?/br>
    虞安把外套給mama披上。

    謝mama和虞安安靜地待了一會兒，謝mama歪歪身體，腦袋輕輕地碰著虞安的手臂，親昵地靠著兒子。

    今晚，沒有星星，漆黑一片，園林里面倒是燈光璀璨，偶爾從遠處傳過來的一聲交談，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謝mama閉上眼睛，輕聲說：“對不起?！?/br>
    “小虞，我好像讓你渡過了一個并不快樂的兒童時光?！?/br>
    虞安笑著說：“沒有這回事?！?/br>
    謝mama問：“你在衛家這十年，真的開心嗎？”

    虞安沉默了片刻，說：“我不知道怎么總結?！?/br>
    謝mama蹭了蹭虞安，問：“那mama可以聽一聽嗎？你第一次覺得長恒人還不錯，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呀？”

    虞安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我和謝緋住進來的第一個星期，小緋就發燒了，大晚上突然發起了高燒，我那時候很害怕?！?/br>
    “我想找其他大人借手機，給你打電話，可是太晚了，其他人都是睡了，那時候，大哥的書房還亮著燈，我就去找他了?！?/br>
    虞安頓了頓，謝mama看向他，又輕聲說：“真是對不起，讓你cao心了?！?/br>
    第53章

    虞安想起過去的事情，大哥幫忙的畫面仍歷歷在目。

    “嗯，可以和mama說說，長恒他是怎么幫助你嗎？”謝mama笑著問。

    謝mama打量虞安，他的情緒輕松，沒有遺憾。

    虞安低著頭，看著mama的頭頂：“他打開書房的門，問我什么事情，然后知道情況后，開始打電話，喊來家庭醫生，我們倆就坐在謝緋床邊等著醫生過來?！?/br>
    那時候，大哥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事情結束，醫生給謝緋開了感冒藥，打了退燒針劑，小朋友的呼吸才平穩下來。

    虞安嘴角上揚，輕輕地拍了拍mama的肩膀：“別人都說大哥性格很冷淡，可這件事情后，我對他改觀?！?/br>
    “大哥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對別人伸出援手?！?/br>
    虞安說著，坐在了走廊的欄桿上，略微彎著腰，笑著和mama講述過去的事情。

    “他會給我和謝緋過生日，會準備禮物，會陪著一起慶生?！?/br>
    虞安抿了抿唇，睫毛輕顫，面帶羞赫：“我讀高中的時候，基礎知識很差。高三備考，大哥直接給我請了一對一的家教老師。那時候，老師上完課后，大家都睡了，我睡不著，就會大半夜爬起來去學習用的那間書房里做題目?！?/br>
    “大哥看到后，就會教我做題，他思路很清晰，那段時間我成績提升很快?！?/br>
    虞安交叉摩挲著手指：“我那個時候總擔心我考不好，會讓大哥失望?！?/br>
    “尤其考試前一周，我特別焦慮，做題目時全身都在顫抖。那次，他安慰了我，具體講了些什么話，我已經記不得了?！?/br>
    “但我知道，他夸了我?！?/br>
    謝mama握住虞安的手指，輕嗯一聲：“抱歉，小虞，這些年我讓你過得很辛苦?！?/br>
    當時衛老爺子表示兩個孩子可以放到衛家，但她作為母親不能再和虞安、謝緋有過多往來。

    衛老爺子怕謝mama在背后給虞安灌輸不當思想。

    老人家提防著謝mama，嚴禁她通過孩子打聽到衛家的私事。

    過往種種，謝mama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話濃縮成了一句：抱歉。

    她有苦衷，可這不是免死金牌。

    如今回過頭思考，謝mama覺得自己分明可以做到更好，卻蹉跎時光。

    過去的歲月一去不復返，木板上的釘子被拔除，也照樣會留下洞眼。

    虞安和謝緋心中已經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害。

    虞安沒有回應，只是再溫柔地拍了拍mama的肩膀。

    謝mama突然眨了眨眼睛，狡黠地問：“如果你覺得大哥是好人的話，為什么謝緋說你總是習慣性躲著對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