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姝色/表哥惡我 第48節
“那你現在說!” 雖壽宴還未結束,賓客也未散, 但路過的丫頭婆子和奴仆不少,若是同秦瑯拉拉扯扯的一幕被人瞧見了像是什么樣子,寧姝只要耐著性子道。 秦瑯見人終于愿意聽他說話,秦瑯眉間一松,就欲張口,然瞥到旁邊兩個兇神惡煞的丫頭,秦瑯改口道:“你讓你兩個丫頭下去,我不想她們聽到我說的話?!?/br> 秦瑯不想當著旁人的面提及自己被拒婚的事,這些話他只想單獨問問寧姝。 此話一出,鶯聲和燕語蹙起了眉,很是不愿。 “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見秦瑯還蹬鼻子上臉了,寧姝沒了耐心,扭頭就走,腳下生風。 但撈住了寧姝披帛的秦瑯像是變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牽著那截藕色的披帛一路追著,不許她走。 寧姝瞧見這,好勝心也上來了,裙子一提,一馬當先跑了出去,連兩個丫頭都丟了。 想著打秦瑯一個措手不及,直接跑回如意廳,看秦瑯還如何發諢。 然寧姝忘了,秦瑯是一個比她身板更強的少年人, “站住……” 只見對方反應飛快,牽著她的披帛,同樣腳下生風地追了上來。 鶯聲和燕語只瞧見,她們姑娘提裙跑得飛快,然后面始終墜著一個秦二郎。 “姑娘……” 想高聲喊,但下一刻想起這會將附近的婆子引來,鶯聲壓低了聲音,同一臉驚愕的燕語快步追了上去。 耳邊夜風呼嘯而過,寧姝本以為自己跑得很快,足以將秦瑯這廝甩掉,但一扯臂上的披帛,那感覺分明還在,寧姝心中喪氣,緩緩將腳步停了下來。 鶯聲和燕語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姑娘和秦二郎跑進了一處假山后,不見了人影。 假山后,寧姝知道自己沒甩掉人,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一手扶著假山,一手妄圖將自己的披帛從秦瑯手里拽出來…… “你、你真是夠了,姑奶奶沒見過你這樣的潑皮無賴,我要告訴你爹娘,讓你再吃幾十藤……” 說沒規矩,秦瑯確實是沒規矩,然退一步說,這家伙也只是追著自己跑,別的啥也沒做,讓寧姝有些頭大。 寧姝累得氣喘吁吁,反觀秦瑯,臉不紅氣不喘,仍是先前那副倔強的模樣。 “你跑什么,我只是想問問你拒婚的事!” 見沒了外人,秦瑯好意思張口了,但仍舊緊緊攥著寧姝的披帛,惱聲道。 寧姝胸口起伏不定,聽了這話,抱怨道:“那你不早說是問這個,早說不就行了嗎!” 只以為這廝是為兄長討回公道的,寧姝沒作他想。 “姑娘!” 腳步聲凌亂,是鶯聲和燕語追了過來,臉色驚惶。 燕語剛想說話,寧姝對她擺了擺手,制止了她。 “我同他說幾句話,你們在外面守一會?!?/br> 鶯聲和燕語躊躇了一會,看著兩人不像是要掐架的模樣,才緩緩退了出去。 歇過了氣,寧姝理了理跑亂的鬢發,拉了拉腕上的披帛,示意秦瑯放開。 男子本就體溫高些,又是炎炎夏日,松開披帛時,秦瑯瞥見那截被他攥在手心里的輕紗已經不再飄逸了。 他怕寧姝瞧見嫌棄,眼神閃了閃,連忙松了手。 索性寧姝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理好了衣裳,抬頭看他道:“你們兄弟當真是情深,連我拒婚你也要為你哥出頭,怎么,你就這么想讓我當你嫂子?” 除了不遠處傳來了喧囂宴飲聲,只余蟬鳴在耳畔回響。 秦瑯這廂還在措辭,猝不及防聽到這句,人直接傻在了原地。 然寧姝沒等他,只繼續絮叨著。 “說實話,大表哥的確是萬千姑娘心中的佳婿,才貌家世都沒得說,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不喜歡大表哥那樣的,便只能辜負長公主殿下的一番美意了,但你也別灰心,大表哥那樣的青年才俊,日后一定能尋個比我更好的,你不會缺嫂子的……” “還是說,你真想讓我入你家門,當你大嫂?你這什么癖好?” 假山后不如外面亮堂,寧姝雖能看見秦瑯,但還是瞧不清神色,只以為人在不高興。 “這事長公主殿下和大表哥都沒說什么,你倒是喳喳叫,管的倒是夠寬的?!?/br> 一方面驚詫于兩兄弟之間的深情厚誼,另一方面,寧姝只覺得這廝吃飽了撐的。 耳畔的蟬鳴聲霎那間消失了,秦瑯此刻腦海中唯有少女嗤笑的話語,關于寧姝后面說了什么,秦瑯聽得渾渾噩噩,心頭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你是說,我娘是為我大哥說的親……” 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塊東西,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好不容易吐出這句話,聲音也是澀得厲害。 正是伏天,秦瑯渾身發涼,胸腔中那顆心也沉了下去。 “要不然還能是你啊……” 寧姝不知曉秦瑯正在經歷怎樣的天塌地陷,仍舊是冷嘲熱諷的姿態。 假山遮掩著月色的投映,將這一方天地籠罩而下,仿佛一個密閉的小天地,只寧姝與秦瑯兩人置身其中。 久久沉默,久到以為寧姝以為最后一句話傷到了他的自尊心,想說兩句話彌補彌補,就看見少年身形一晃,連退了幾步,似是想走,但腳下像被什么東西絆住了,只見人一個踉蹌便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雖知道此刻氣氛不對,然寧姝還是憋不住想笑,但理智尚在,寧姝強行壓住了嘴角,不至于哼出聲來。 眼前有些黑,寧姝看不太清秦瑯摔成了什么鬼樣子,但只是想想寧姝也覺得好笑。 “秦二郎沒事吧?” 忍著到了嘴邊的笑意,寧姝狀若關心地問了一句。 昏暗中,寧姝沒有等到只言片語,只能看見少年一言不發地從地上爬起來,衣袍都未曾理,便踏著凌亂的步伐走了。 寧姝心頭的怪異感更強了,但始終找不到緣由,只在原地出神了一會。 “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了?秦二郎怎么跌跌撞撞出去了,難道是姑娘打他了?” 燕語一邊回頭瞧,一邊神色驚詫地問寧姝,甚至還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話一出來,別說是寧姝,鶯聲都忍不住笑了。 “你這丫頭胡說什么……” 寧姝也是被逗笑了,笑完嘆氣道:“我倒是想打他嘴巴子,可我也得打得了,你看他那個樣子,怕是我還沒抬手就被人給擒住了?!?/br> 寧姝說得很實在,秦瑯那身手和力氣,怕不是自己能打得了的。 “但說起也怪,今天秦瑯不知道抽得哪門子風,神經兮兮的……” 燕語回頭,那抹倉惶的身影早已不在,笑道:“婢子倒覺著秦二郎哪日都不正常?!?/br> 越過假山,眼前再度亮堂了起來,宴席間觥籌交錯的聲響也越發入耳了。 等寧姝再次回到如意廳,卻發現神經兮兮的秦瑯又不知跑哪去了,只剩下世子秦玨一個。 寧姝素來不會對這些產生好奇心,自顧自的吃著自己面前的點心。 別看寧姝身量纖細,但自小就是個能吃的,但也不知是什么體質,總是難以長幾兩rou。 此番在英國公府,倒是罕見地長了些。 吃完飯菜,寧姝又用了些栗子糕,才飽飽地回了流芳閣。 除了中途秦瑯那點莫名其妙的小插曲,寧姝今夜過得也算歡暢。 洗去一身的疲乏和粘膩,寧姝一夜好夢。 而與寧姝相反,濯英院里,秦瑯獨身一人,如游魂一般走回來,也不去想祖母找不到他時會是如何詫異了。 今夜是秦家老祖宗的壽宴,幾乎全府的人都聚集在延壽堂,就算是下人也都在那邊伺候,因而,濯英院除了看門的老仆和留守的丫頭和婆子,幾乎沒什么人。 所以,在看見家里這個小祖宗回來后,幾個婆子立馬瓜子也不敢磕了,趕緊規矩了起來。 “宴會還沒結束,二公子怎的回來了?” 一個膽大的婆子出言問道,得到的卻只有小祖宗一句“磕你的瓜子去”。 婆子悻悻退回去,不敢再湊上前。 第53章 苦悶 路過主屋的時候, 秦瑯腳步頓了頓,他想去問問母親。 但入眼卻是一片漆黑,秦瑯自嘲般地笑笑,覺得自己是昏了頭了, 今夜人都在如意廳, 母親又怎么會在屋里待著。 況且, 他有什么臉去提及這事,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屋門一關, 秦瑯一頭栽到了床上, 過了四更天才有了睡意。 …… 因是秦老夫人的壽宴讓小輩們吃的酒,第二日自然也不用去學堂了, 可以盡情睡個懶覺。 寧姝睡了個飽,起來時日頭正高, 問了鶯聲說是已經巳時了。 寧姝神清氣爽地坐在梳妝臺前, 看著抽屜里那支一瞧便知貴重的玉兔簪子, 神色有些發愁。 “哎, 這簪子的主人也太神秘了, 送了許久也不出來給我長長眼, 簪子都要長蘑菇了?!?/br> 面對著一支處處合心意的簪子,不能戴, 但看著又眼饞,寧姝頭一回有些怨恨這人出現地那樣遲。 若合意,她可以光明正大收下這簪子, 若不合意, 她也自當將簪子原路退回, 總比現在這般不上不下地吊著強。 鶯聲正為自家姑娘綰著發,聽到這句抱怨, 忍不住笑道:“姑娘莫急,若那人遲遲不出來,咱就不管他,就當白撿了這簪子,姑娘想怎么戴便怎么戴?!?/br> 燕語聽著,也附和道:“就是就是,這么好看的簪子,若是放在匣子里落灰多可惜,姑娘就該戴著,才不算辱沒了它?!?/br> 兩個丫頭一唱一和,差點就讓寧姝戴在了頭上,但摩挲了兩下還是擱了回去。 “罷了,還是別討這個麻煩了,主人都不知是誰,還怪膈應的?!?/br> “今天天氣不錯,還有些風,咱們去沁芳園走走吧,人呀,不能總悶在屋里頭……” 兩個丫頭應是,主仆三人相攜著出去了。 也是不巧,就在延壽堂附近的小徑上,寧姝遇上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