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姝色/表哥惡我 第8節
寧姝家中只她和弟弟兩個孩子,并沒有經歷過秦家這種大家族子嗣繁盛的情況,但也了解這種人家的子女雖平日里錦衣玉食,但可支配的銀錢卻不是太多,除了極個別尤其受寵的,能手頭上十分寬裕,其余的也只能給自己買些胭脂水粉當零花錢了。 知曉她們的難處,寧姝咯咯一笑,吩咐鶯聲將她放在妝臺上的黃花梨木盒子拿來,放在四方桌上,語氣歡快道:“這個姐妹們不必擔心,既然是我邀你們玩耍,自不好叫你們破財,左右這東西我有不少,就用我的吧!” 匣子看起來很重,因為那個叫鶯聲的丫頭抱起來看著有些吃力。 匣子打開,滿滿一大盒子的銀瓜子出現在秦家姐妹眼前,銀燦燦得光照得她們閉了閉眼,等看清后都滿臉艷羨地看著寧姝。 “寧jiejie不愧是富庶之地出來的官家千金,這些銀瓜子,叫我嗑一晚上都嗑不完!” 最愛說笑的秦珂扒拉了一下成堆的銀瓜子,語氣嬌俏,惹得一屋子姑娘忍俊不禁。 給每人分了一大摞,四人歡聲笑語地玩起了葉子牌。 寧姝是個個中高手,若是她認真些,秦家姑娘鐵定玩不過她,但若是開頭便讓秦家姑娘們輸的一塌糊涂也是不好,寧姝便收斂了些,讓姐妹幾個都有輸有贏。 然最后還是寧姝贏得最多,叫秦家姐妹三人佩服不已。 快結束時,秦琳和秦珠二人也從外面回來了,聽說都來了棠梨院,也跟了過來。 牌桌上秦玥便說了一嘴,因為過兩月是秦家老夫人的生辰,所以還沒準備好壽禮的姐妹兩出門去物色壽禮去了,故而沒有跟來。 現在到了來了,可惜牌局也散了,秦珠直呼沒趕上時候。 走前秦珠還與寧姝聊了幾句,說她們在錦繡樓買了許多繡線,準備繡個松鶴圖給祖母當作賀禮,還無意間說起說起在平康坊看見了家中二哥的事。 寧姝聽完,心里對秦瑯更唾棄了。 平康坊那是什么地方,就算寧姝不不是盛京人氏,也知道這是盛京中最為著名的銷金窟,紅粉煙花之地。 男子去那作何,寧姝自不必去猜。 …… 晚間坐在妝臺前解發拆環的時候,鶯聲將所有釵環卸下,突然咦了一聲。 “怎么了?” 寧姝自鏡子里抬頭看她,瀑布般的烏黑長發襯得小臉雪白,唇紅齒白,無端地惹人憐愛。 鶯聲又仔細將卸下來的釵環掃了一邊,詫異道:“我記著姑娘早起戴了一支螃蟹樣式的紅玉簪子的,怎么如今就沒了呢?” 一聽是最近的新寵簪子丟了,寧姝也將卸下的釵環仔細翻找了一遍,又在妝匣中翻了一遍,都沒有尋到蹤跡。 “不會真丟了吧?” 寧姝剛得了沒幾天,心里正稀罕著,丟了的話心里還是很心疼的。 鶯聲和燕語立即在屋里翻了起來,想著興許是掉在了屋里,畢竟姑娘一下午都在與秦家姑娘們玩葉子牌。 然三人將屋子來回翻了半天,也沒有看見那簪子的影子,寧姝頹然地坐著。 這時,燕語想起了什么,從圓凳上坐了起來,驚聲道:“我知道了姑娘,定是落在了沁芳園了,早上姑娘還撲那笨蝴蝶來著,興許就掉在了花叢中!” 這番話也大大提醒了寧姝,心里對那有趣的螃蟹簪子還有著熱乎勁,寧姝二話不說,發髻都未束,披了斗篷便帶著兩個丫頭出門了。 鶯聲和燕語本想讓主子在屋里帶著,她們兩人去尋便是,但寧姝覺得只有自己知道簪子最可能落在哪,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為好。 走前鶯聲還想重新替寧姝綰個發,但風風火火的寧姝心覺麻煩,只說了一句不用便拒了。 夜黑人稀的,只是去尋個發簪就回來,誰能注意到她是誰? 抱著這種想法,寧姝一頭青絲未綰,俏皮慵懶地散在兩側,給那張清麗脫俗的面上增添了幾分女兒家的嫵媚嬌態。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正當寧姝提著燈籠在花叢中找簪子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道聽著便浮浪輕佻的腳步聲,伴著主人莫名其妙的話語…… “寧姑娘當真是處心積慮地緊,連我什么時候回來也摸得這樣準?!?/br> 第9章 對罵 靜悄悄的夜里,本一門心思尋著簪子,猝不及防地出現這道夾雜著輕嘲的笑語聲,饒是寧姝膽子大,也被嚇得一激靈。 “誰?” 寧姝還沒到聽著秦瑯的聲音便能認出,她自花叢中抬起頭,看到了提著燈籠過來的一主一仆,眼眸微瞇。 “竟還裝作認不出我來,倒是個適合當戲子的……” 少年輕笑,語調里卻是毫不留情的糟踐之意。 寧姝下意識挑起燈籠,看清了幾步之外少年風流輕肆的眉眼,攜著不同于他兄長秦玨的乖張輕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寧姝,眸中晦暗不清。 “秦瑯?” 寧姝暗自嘀咕了一句,聲調不高不低,叫對方聽了個正著。 聽到這揚州姑娘還敢直呼自己的名,秦瑯挑了挑眉,對上少女那張在月色下溫玉一般的面容。 時人的名和字有很大的區別,名為父母長輩所喚,字才是同輩友人或者外人所喚,因為還未及冠,秦瑯無字,好友與親近些的奴仆皆是喚一聲秦二郎,再不濟也會稱呼一聲二公子,這揚州來的居然敢直呼他的大名,秦瑯心中怪異。 “你什么意思!” 沒有錯過那句處心積慮和戲子,寧姝雖不知秦瑯在想什么鬼東西,但卻實實在在糟踐了她。 怒從中來,寧姝簪子都不找了,倏然間站了起來,帶起兩肩青絲飛揚,眉眼粲然。 不同于那夜的蒼白柔弱,今夜的她鮮活而富有生命力,甚至敢對他怒目而視。 為了勾搭自己,她竟連發髻也未梳,當真是會舍臉面的。 女子梳發,一為儀容,二為閨房私事。 一般來說,只有瘋傻乞丐之流,才會在外公然披頭散發。 當然,姑娘家在自己的閨房對著自己的夫婿也是正常的,可如今這寧姑娘腦子應當也正常,但卻披著發見他,這讓秦瑯不得不多想。 然秦瑯也須得承認,這個揚州來的寧姑娘確有幾分蠱惑人心的姿色,若不是她太急功近利些,秦瑯看著這張臉,心情好時也是愿意給幾分好臉的。 聽見她還敢回問自己,秦瑯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什么意思?還非要爺將你的心思說出來,討個沒趣?” 鶯聲和燕語兩個丫頭本來也在提著燈籠找姑娘的簪子,見那推了姑娘的秦二郎湊到了姑娘身旁,兩人神色一緊,趕緊圍了過來,生怕她們姑娘被秦二郎欺負。 但兩人忘了,自家姑娘的性子擺在那,哪里又需要別人保護。 只見寧姝不聲不響地看著秦瑯,面無表情,聲音也壓抑著怒火。 “我什么心思你倒說說?!?/br> 寧姝猶如看著一個有腦疾的病人,心態詭異地沉靜了下來。 秦瑯對著面色平靜到詭異的寧家姑娘,心里稱奇的同時竟產生了少有的退縮之意,喉嚨中那句“想嫁給我的心思”死活吐不出來。 最后,憋了半天,秦瑯只暴躁且帶著一絲別扭地說了句:“你別白費力氣了,爺不喜歡你這樣的!” 身后,目睹了全部的戟安張了張嘴,面色震驚地看著自家主子,想救也救不回來了。 兩個丫頭更是氣得面色通紅,附帶著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眼前的秦二郎。 想上前支援她們姑娘,卻看見姑娘對著她們擺了擺手。 緊接著,她們瞪大了眼。 “我呸!你以為姑奶奶喜歡你?還在這偶遇你?你怎么不撒……找盆水照照你自己的樣子,跟你哥一個天上你個地下,還孿生兄弟呢!若不是這張臉,我還以為你從哪個山窩窩里撿來的,聽好了,姑奶奶才瞧不上你,少給姑奶奶自戀!” 尚還沉浸在這個揚州姑娘喜歡他的情緒中,秦瑯被面前看著嬌嬌弱弱的姑娘罵了個狗血噴頭,那中氣十足的清亮聲音,差點沒把秦瑯的耳朵震聾。 待反應過來寧姝罵了他些什么,秦瑯一瞬間呆滯了起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氣撒了出來,寧姝心里好受多了,胸口起伏不定,面上顯然是一副舒坦的模樣。 事不過三,她再不想慣著這個賤人了! 她何曾受過這種氣,就算秦瑯是天皇老子,罵了他之后要被問斬,寧姝也要將這口氣出出來,要不然她死不瞑目。 “你這個潑婦!” 顯然,反應過來這位寧家姑娘說了些什么,秦瑯差點沒氣得背過去,胸口起伏地比寧姝還厲害,一手指著她,目眥欲裂道。 身為長公主與英國公之子,陛下最寵愛的外甥,秦瑯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辱罵,還是一個他本來以為愛慕自己的姑娘。 但從此刻開始,他就像被潑了一盆帶著冰渣子的水,什么自以為是都澆醒了。 若眼前是個男子,他早就上去將人一頓好打了,但殘留的理智讓他遲遲沒能對一個姑娘下手,只能自己氣得暴跳如雷,半晌憋出一句潑婦之言。 “還敢罵我是潑婦,你才是賤人!” “剛來盛京就搶道,害我頭上撞出個疙瘩,前夜又趁我身子不好推我,還敢罵我矯情,今夜更是讓姑奶奶開了眼界,姑奶奶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爛人,要不是怕姑母擔心,我早早便罵了你,還用等到現在,當真是便宜你了,哼……” 要論吵架,寧姝還沒怕過誰,尤其對著這個秦二郎,她更有理了。 被寧姝一連串的的斥罵砸得抬不起頭,再反應過來時,就看見人被兩個丫頭架著跑了。 秦瑯人都差點氣得厥過去,要不是隨侍戟安在后面抱著他的腰,秦瑯非得追上去將那個潑婦制住,給他十跪九扣地賠禮道歉。 憤怒當頭,秦瑯根本來不及細想剛剛寧姝怒斥他的話,頭腦中全是被一個嬌弱姑娘家斥罵成賤人的情景。 “給爺放手,爺要去教訓那個潑婦!” 秦瑯看著寧家姑娘逐漸消失的背影,低頭看著死死抱著他腰的戟安,臉色鐵青地怒吼道,那模樣活像一頭暴怒的雄獅,下一刻就要吃人似的。 “二郎,二郎,你冷靜些,人家好歹也是三夫人的侄女,揚州刺史的千金,你不能打人家姑娘??!” 他家二郎從小就生龍活虎,平日里又熱衷練武,力氣大得像牛,戟安為了拖住他,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堪堪將人拖得寸步難行。 他一邊拖著人,一邊勸阻道,生怕二郎這炮仗性子將人追上去打了,那到時候場面就難看了。 也虧得夜里這沁芳園無人,主仆兩這半天的拉扯沒有叫旁人看見,要不然二公子發瘋的事將會很快傳遍英國公府。 …… 而寧姝這邊,被兩個丫頭半拖半拉地架回流芳閣,心中怒火未平,將身上斗篷狠狠往地上一丟,聲音恨恨道:“拖我回來作甚,我還沒罵夠呢,再讓我多罵幾句才是!” 往榻上一歪,寧姝還覺不解氣,打了懷中軟枕幾下,好似那軟枕就是秦瑯那小賤人似的。 鶯聲和燕語一個臉色發白,一個臉色發紅,皆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我的姑娘,不,我的姑奶奶,你還沒過癮,婢子當時瞧著那秦二郎的臉色,都要殺人了,婢子都怕他一個腦子不清醒打你??!” 鶯聲拍了拍胸口,臉色白如紙,燕語也是認同了這番話,狠命地點頭道:“是啊,縱婢子平日也是個大膽的,剛剛都要被姑娘嚇死了,把秦家二郎罵成那樣,看著那拳頭就要姑娘身上了!” 寧姝一聽這話,杏眸一瞪,更來火了。 “打我?他敢,若是他真做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我定要讓爹爹和爺爺去陛下那告他一狀,就算他是陛下親外甥又怎么樣,我家也不是好惹的,看陛下好意思不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