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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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策略微有點恍惚,當年拍攝《危樓》的場景清晰得好像發生在昨天,但他又矛盾地認識到,已經過去將近十年了。 十年的光陰可以改變太多東西,足夠使少年老成,故交陌路。 當初寫下這個故事的時候,他正處于人生最混亂與迷惘的低谷期,情感著于筆下,誕生出的劇本同樣充斥著壓抑和灰沉的色彩。 如今一切都塵封在了過去,就連和《危樓》相關的人也大多已經離開這個圈子,這部因為盛世打壓,遲遲沒有出現在觀眾面前的片子,卻在延后多年上映之后,意外地成為了他最知名的代表作之一,和他的履歷牢牢綁定在一起。 鬼使神差地,他吩咐司機:“前面停一下?!?/br> 司機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照做了。 周翊拿不準他的意思,看他在路邊下車,詢問要不要陪同。 寧策搖了下頭:“不用,我就自己走一走?!?/br> — 夏日的夜晚,暑氣逐漸散盡,路邊散步和納涼的人并不少。 街上的店面亮著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食物的香味與花木的芬芳混雜在一起,生活氣十足。 寧策平時不常出現在公眾視線里,上一次在媒體上露臉還是在三年前。因此走在路上也不會引起太多關注,頂多有路人被他出挑的外表和氣質吸引,好奇地多看他兩眼。 寧策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 多年過去,道路兩邊的商鋪早就換了一茬,他循著記憶中的方向走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就在熟悉的地點看見了一家裝修老式的影院。 ——這家影院確實是開在這里很久了。 《危樓》開拍時,它剛在這里建成,有幾幕攝像機掃過去,一不小心就會掃到它——那時組里的演員還開玩笑說,等電影上映,這家店就多了一個免費的宣傳噱頭。 卻不成想,《危樓》一壓就是壓了七年,等它真正進入院線時,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當時為了配合宣傳,岑景池在附近路演,特意來這里拍了張照傳給寧策。 最初的戲言成了真,記憶中的影院果然給《危樓》拉起了巨大的宣傳幅,主人公蔣宇坐在大山之中,仰望夜空里孤零零星子的海報就掛在對門的地方,所有人經過都能看見。 如今又是三年過去,門口的宣傳海報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有經久不消的膠帶印子還殘存在那里,隱約可以窺見無數電影人理想的一斑。 最近上映的片子里沒有寧策感興趣的,他原本打算掃一眼就走,視線在觸及門口的豎幅時一頓,稍微有些驚訝。 大約是春節之后,院線再也沒出過能打的爆款影片——年初上映的《錦堂春》的海報還豎立在那里,程鳳春身著花旦的盛裝,眉目含情低垂,正唱一出金玉滿堂的百花亭。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為他駐足。 這大概算得上是個奇妙的巧合。 三年前的《危樓》,三年后的《錦堂春》,海報的位置都分毫未變,仿佛過去與現實穿越時空,在同一個地點完成了交匯——故人和舊事已然退場,而新生的星辰正在冉冉升起。 寧策情緒復雜地凝視著那張海報,忽然沒來由地想起林知遇最后問他的那句話。 “你當初的時候,為什么會接受他呢?” 寧策當時沒有回答,但不是因為回避或者什么,而是他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無數個日夜過去,也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曾經以為,他對秦奐一次又一次的破例是出于某種微妙的惻隱,追根究底源自他對過去自我的代償心理??墒请S著相處的時間變久,逐漸生出了一點不合時宜的虛假溫情。 所以分別時,他才會感到遺憾和悵然。 他一直是這么說服自己的——直到上一個冬天,寧策所在的城市下了大雪,他從鎮上采購完生活用品,回到篝火溫暖的屋子里,然后收到了一封來自國內的郵件。 發信人是趙屏。 對方剪完了《錦堂春》的初版,并同一些不錯但是最后棄用的鏡頭和花絮,在送審之前給他發了一份,想征詢他的意見。 寧策當時抽不出空,過了幾天,才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對著窗外皚皚的雪山,一個人在屋子里看完了這部片子。 …… 很難、很難描述清電影播放到結尾,出現黑幕時他的感受。 《錦堂春》是他的故事,也是他厭棄的那部分自我的故事,在看到成品之前,他一度以為自己會毫無觸動,甚至帶著抵觸情緒。 但當看到秦奐飾演的程鳳春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到了凝滯的、近乎失語的狀態里。 秦奐太了解他了。他的意志即是程鳳春的意志,他的痛苦即是程鳳春的痛苦。編劇撒下的謊騙過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蒙蔽得了他的扮演者。漫長又短暫的兩個小時里,對方在告訴他,我以這種方式與你同在,所以不必苦痛。 在影片的結局,那一場吞噬一切的大火里,他清晰地聽到了——靈魂深處某根弦被撥動的聲音。 只是這嗡鳴聲來得太晚,太微弱。 等到寧策終于開始模糊地有所體悟時,已經錯過了時間。 就像春夏結束后,無意間發現花盆里留存的種子,或許它曾經有發芽和生長的機會,或許沒有——但是不會有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