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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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我的了解,段承則從來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慈善家,他骨子里流的血都是黑的,所以你大概率是跟他談了什么吃力不討好的條件吧?!?/br> 秦奐:“……” 盛澤的事,他做的時候就沒打算瞞著寧策,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間點直白地點出來。 見秦奐保持沉默,寧策沒什么意味地嗤了聲,并不期望他的回答。 “三年前你要走?!彼f,“我沒有攔你,也不因此怪你。對我來說,這就像是一場存在風險的投資,投對了就對了,錯了就算了?!?/br> “我不懂你這么做是什么意思,出于歉疚,還是為了補償?” 夜里萬籟都是靜的,寧策頓了一頓,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他冷淡地抬起眼睛,為這個行為定了性:“沒有必要吧?!?/br> 秦奐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正想說什么,就聽寧策看著白墻上兩人交疊映下的影子,停了一會兒,才道:“你說三年前沒有《錦堂春》試戲的事,我們也不會有結果……這個我同意?!?/br> “三年前就已經被證明了的事情,就不需要再來一遍了吧?!?/br> “……” “你有能力、有野心,我從不懷疑你會拿下這個圈子里最高的榮譽?!?/br> 寧策淡淡道。 “但這和我沒有關系——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br> — 月色溶溶,陣風晃動樹枝,石榴樹的枝葉摩擦出些細碎的聲響。 路燈的光將寧策的側臉映照得蒼白,他抿著唇,下頜略微繃著,是慣有的表達拒絕、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 這樣的神情實在是很熟悉,拍《圍城》時,兩人認識不久,還在相互試探的階段,有時候他不小心越了界,寧策也是這么警告他的。 秦奐看著他,心里在嘆息,思緒卻忽然沒來由地回憶起在s市趙屏家中,謝婉曾經跟他的對話。 秦奐拜訪謝婉,是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后。 除了談近日拍的戲,事業上的收獲和感悟,借由某個契機,他們還聊到了寧策。 三年過去,或許是因為病痛的緣故,謝婉顯得老態了不少。跟他談起寧策時,臉上卻流露出了如同許蘭珍一般的神態。 她不知道太多事,只以為他和寧策就是單純的關系不錯,還同他感慨說,難得寧策愿意和其他人交心。 “阿策從小心思就重,后來出了他父母的事,對他影響更大?!敝x婉嘆氣,“其實這事我們也有責任,寧老去世那年,我跟趙屏都在發展事業的關鍵時候,沒顧上照看他?!?/br> “等到知道他一直被盛家人欺負的時候,他已經是這副什么都悶在心里,跟誰都不愿意說心里話的性子了?!?/br> 她大概是一直對這件事心存愧疚,說起時情緒不高,秦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直到屋外的日光透過玻璃進來,暖洋洋地灑在桌上那一盒手作的梨膏糖,和夫妻倆過去和寧家祖孫三人的合影上。 那時候的寧策年紀尚小,嚴肅地抿著唇,已經有了少年老成之相。寧皎的病情也沒那么嚴重,看著鏡頭,臉上還能露出個罕見的笑影。 看到這一幕,謝婉緊鎖的眉心才少許舒展了一些,感慨道:“好在這些年里,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盛世現在握在他自己手里,沒有人敢為難他,過去的事,我看他好像也放下了?!?/br> “……”秦奐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接她的話。 真的是這樣嗎? 他面上沒說什么,心底卻在無聲地詢問。 其實,早在拍《錦堂春》之前,他就有所猜測,這個本子或許是寧策在寫他自己。 但是拍攝的整整一年里,每一次對角色的代入,都在幫他觸目驚心地確定自己的猜測。 是的,觸目驚心。 如果說《危樓》是寧策對于過去經歷的抽象和復寫,那《錦堂春》就是他對自我的一次血淋淋的剖析。 寧皎和盛如昆給他帶來的影響其實從未消失過,而是以另一種形諵凨式出現在了他筆下的角色上。程鳳春的壓抑、涼薄和自負,乃至最后悲劇性的結局,何嘗不是他對本我下的一種嘲諷味十足的定義。 他從始至終都在分裂和厭惡自己,只是時間久了,就在反復地自我苛責和傷害當中達成了一種表面和平的狀態,但其下流的血、爛的rou是否真正痊愈了,尚且無人可知。 可這些林林總總的事,秦奐不敢問,也沒有立場問。 不管真實的原因如何,畢竟是他親手把寧策推遠的,如今終于有了不依靠對方就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的資格——也要看人家是否還愿意接受。 一言以蔽之,無論寧策現在是個什么態度,那都是他活該受著的。 “……” 因此,秦奐垂在身側的手只略微僵硬了一瞬,未等握拳就松松放開了。 隨后,他無奈地嘆出了一口氣。 “你說得對?!彼f,神情認真又執著,“但是寧策,不管是和段承則談條件,還是現在想追求你,都是我自己的選擇?!?/br> 晚風不知在什么時候止歇了,遠處的田野里,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 秦奐的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項既定的事實:“你領情或者不領情,答應或者不答應,那是我該承擔的后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