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六月份，電影下架前，他還是跟趙屏請了假，在片場附近找了個影院，一個人看完了這部片子。

    大概是沒在節假日的緣故，影院的人不多。秦奐戴著口罩坐在最后一排，沒人注意到電影的主演之一就坐在后面，像個普通觀眾一樣，買了一桶紅底白條的爆米花來貢獻票房。

    電影放映到一半，宋瑤飾演的云娘與愛人因戰亂而分離，放映廳里有不少小姑娘在偷偷抹眼淚，秦奐見了暗笑，心想后面還有更傷人的情節呢，宋瑤當時拍完好險抱著岑景池嚎啕大哭。

    笑完又有點惆悵，因為那時候什么都沒有發生，寧策還愿意陪他看電影。

    寧導鑒賞藝術從不挑人，什么好片爛片都看。遇到表現力不錯的角色，就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講演員表演的技巧方式，遇到劇情和演員都一塌糊涂的，兩人都沒有往下看的興致，勉強捱看半程，不知道誰先一勾，最后就滾到了床上去。

    等到影片謝幕，滾動的演職人員表出來，秦奐還要壞心眼地請教寧策觀影體驗。這時候的寧策永遠懶洋洋的，怎么招都不會生氣，只要笑不笑睨他一眼，說“可以，下次繼續”。

    于是兩個小時的電影，秦奐堅持了不到四十分鐘就徹底繳械投降，剩下的全部時間都浸在枯乏的回憶里。

    要筑起一道心防不容易，但想要它在瞬間垮塌卻很簡單，《圍城》就像這道契機，厚重城墻上松動的一塊磚，輕輕松松抽出來了，剩余的豆腐渣工程自然也就垮了。

    秦奐眼看著高樓坍塌成廢墟，滾石噼里啪啦散落在腳邊，卻毫無解決之策。

    —

    不久之后，秦奐意外收到了凌奕的消息。

    說意外是因為長達半年的時間內，兩人完全沒有任何的聯系。

    過完年沒幾天，凌奕就被卷鋪蓋扔進了高考集訓班，精神和身體都經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六月初總算功德圓滿脫離苦海，光榮成為了一名擁有部分人身自由（但不多）的成年人。

    本來秦奐忙到根本沒記起這茬，但架不住凌奕一從考場出來就連發七八條朋友圈，一半吐槽他哥的封建大家長專制，另外一半誠招暑期開黑搭子，想不知道都難。

    【01】你現在在哪拍戲？

    【秦奐】？

    【秦奐】你問這個干什么？

    【01】想問你們劇組招不招群演，管食宿的那種。

    【秦奐】？

    【01】我又離家出走了。

    【01】我哥跟岑景池吵架，我夾在中間像個閃亮的燈球，一秒鐘都呆不下去。

    【秦奐】……

    【01】所以到底有沒有？

    【秦奐】……什么架能把你趕出來？

    【01】就那些破事，翻來翻去吵。

    【01】他倆不是結婚好多年一直沒公開嗎，最近岑景池好像要退圈，我哥不同意。

    秦奐本來是在上完妝候場的間隙隨手一回復，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才從椅子上直起身，下意識蹙起了眉。

    乍聽岑景池要退圈，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寧策怎么辦。

    寧策工作室簽的藝人不多，岑景池毫無疑問是其中的頭部一線，他一走，工作室的影響力都要砍去一半。

    總不能網上的傳聞是真的，寧策真打算退圈繼承家業了，連經營多年的工作室都不要了吧。

    他正忖度著，凌奕看他半天不回復，又發過來一條。

    【01】喂。

    【01】你，是不是跟寧哥分手了??？

    【秦奐】……

    【秦奐】他沒告訴你？

    【01】？什么破問題。

    【01】難道他還會專門跑來跟我說他分手了嗎。

    這個回答顯然充滿了凌奕一貫的倨傲風格，隔著一道屏幕，秦奐都能看到他白眼翻到天上去的表情。

    他有點無奈地一笑，按住鍵盤的指尖也頓住了，心下暗笑自己如今想打聽寧策的消息，都只能通過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屁孩了。

    【秦奐】嗯，他最近怎么樣？

    凌奕的打字速度很快，大概是真的考完試窮極無聊了，片刻的工夫就發了一串。

    【01】??？真的??？

    【01】我就是這么長時間沒看見你，隨便猜的！

    【01】那那那我還私底下這么聯系你，寧哥不會遷怒我吧？？

    【秦奐】……

    【秦奐】會，所以別來。

    【秦奐】在家做燈球挺好的，幫你哥省電了：）

    【01】……

    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杰，凌奕決定當做沒看見這句話。

    【01】嘶，你這個問題。

    【01】真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01】我上次見到他還是我高考完的時候，我哥請朋友來家里吃飯，那時候他跟平常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01】但他最近好像不在b市，就是不知道去哪了，我哥也沒說起。

    說到這里，凌奕似乎猶豫了一下，隔了好幾分鐘才繼續發。

    【01】你們為什么分手??？

    【01】是因為……你瞞著他去試戲的事情嗎？

    【秦奐】不算是。

    【01】啊，那是因為什么？

    對話在這里停住了，秦奐沒有立刻回復。

    凌奕等了好半天，內心抓耳撓腮地著急。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打字。

    【01】咳咳，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