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報應，就算遲到十多年也會來。

    時琛是知道他家里的事的，靜了一會兒，正想說什么，就聽寧策頓了頓，釋然似的，語氣緩和了一些：“算了，不說這些掃興的?！?/br>
    “說起來不怕你笑話，你問的事，其實我一直沒想好?！彼f著，面上也帶了點自嘲的意味，“以前總有亂七八糟的事牽絆著，騰不出時間去想，想了也沒有意義?！?/br>
    他自認不算個眼界長遠的人，能將一團亂的過往和當下理出個頭緒已經是盡力，再沒有心力去展望往后一點點的未來了。

    時琛看不得他這副樣子，抱著手臂，不贊同道：“這是什么話，你前陣子不是剛交了個小男朋友嗎？就對未來一點都沒有規劃？”

    “哪來的男朋友?！睂幉呤?，“你別聽岑景池胡說，沒有的事?！?/br>
    “那你讓我擬合同的那個小孩是怎么回事？”時琛將信將疑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寧策靜默了一會兒，看上去并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故作輕松道：“只是一個欣賞的后輩而已?！?/br>
    時琛挑了下眉：“哦？”

    “小孩兒有求于人，正好被我遇到了?！睂幉邲]理會他眼神里的揶揄，神色平靜，將當時的情況一言帶過了，“在身邊帶了一段時間，覺得他有天賦，想著能幫就幫一把?！?/br>
    談及某個人，他的眉眼帶了點不自知的柔軟：“那人精明得跟匹狼一樣，有能力也有野心，估計從一開始就拿我當跳板?！?/br>
    時琛“嚯”了聲，道：“那他膽子夠大?！?/br>
    這些年寧導身邊的狂蜂浪蝶不算少，個個打的都是攀高枝的主意，哪有像這位似的，敢拿寧導當借力向上的跳板使。

    寧策就笑：“能不大嗎，我讓你起草的合同，擺在他面前兩次，兩次都給我退回來了，還要我親自跟他談?！?/br>
    話是這么說，但他的神色卻奇異地沒多少不虞，語氣比起責怪，更像是在抱怨家中某個寵愛的小輩。

    到了這份上，時琛總算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嘖嘖稱奇：“寧老板，您還有甘愿做人嫁衣的時候哪?！?/br>
    寧策無奈一笑：“那我能怎么辦。小孩兒想去看看頂上的風景，我還能不依著嗎?！?/br>
    “至于其他的事?！彼D了下，神色透出幾分難得的遲疑來，“就不強求了吧?！?/br>
    —

    回憶起這段經歷，饒是寧策也不得不感嘆，命運實在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就像很久以前，有人在片場的路邊點一支煙，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他，你喜歡拍戲嗎。

    后來的后來，又有人帶著一身的雨水和污泥，半夜敲開他的門，倔強又可憐地問他，寧老師，我能拍戲嗎。

    牽絆這東西，絲絲縷縷的既像線，也像藤，沒留心的時候它自行潛滋暗長，抽枝拔條，到某日忽地低頭，才驚覺此身早已陷于此處，絲線勾勾纏纏，一發不可牽，牽之動全身。

    于是至此才知，哪有什么勉強，全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寧導難得坦誠地自我剖析，效果鞭辟入里。

    非要說起來，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而已。

    第33章 決心

    秦奐拎著行李箱從機場出來，身后亦步亦趨地綴著個小尾巴。

    秦奐往左拐，他也往左拐，秦奐進地鐵刷卡，他也預備掏出手機掃碼。

    秦奐實在看不下去，轉身按熄了他的手機，抱著手臂無語道：“你大老遠地跟我到這兒，到底想干什么？”

    凌奕戴著口罩墨鏡，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一根頭發絲兒都不露，叫人十分懷疑他這身行頭是怎么過的飛機安檢?？谡种碌穆曇魫灺晲灇獾?，氣勢倒是半點不輸人：“我就來替我寧哥看看，你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干什么壞事?！?/br>
    秦奐挑了下眉：“我要回家，你也跟著回？”

    凌奕并不吃這套：“少來，你要真的問心無愧，干嘛要騙寧哥你是上午的飛機?！?/br>
    “嗯，嗯，我問心有愧?！鼻貖J說，“那這位問心無愧的凌先生，你干嘛不直接給寧哥發消息揭穿我，非要偷偷摸摸改航班跟我飛c市呢？”

    凌奕：“……”

    見他一時噎住，秦奐嗤笑了聲，拖著行李箱路過了地鐵入口，繼續往前走。

    凌奕在背后喊他：“喂，你去哪兒啊?！?/br>
    “打車?！鼻貖J頭也不回，“你要是真想坐地鐵，然后被認出來上微博熱搜，我也不會攔著你?！?/br>
    凌奕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從這句話里咂摸出點兒言下之意，三兩步追上去：“你……你什么意思啊，同意我跟著你了？”

    “不然呢?！鼻貖J斜睨他一眼，“放你回去把我干的壞事兒捅出來？我又不是傻的?！?/br>
    凌奕：“……”

    凌奕不可置信：“不是吧，你真有壞事兒要干??！”

    “對啊?！鼻貖J沒管他，自顧自向前走著，“所以你上賊船了知道嗎？”

    “哎，等等?！绷柁壤欣钕?，眉頭緊皺地糾結了一會兒，眼看著秦奐就要走遠，還是一咬牙跟了上去，“那我更要看著你了……你要是真干了什么過分的事，我就告訴寧哥！”

    “嗯，知道了?！鼻貖J敷衍地點了下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又問，“晚上有地方住嗎，要不要我訂酒店?！?/br>
    凌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