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月光哪有不瘋的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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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真抬起?頭,眼睛酸脹,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往下流血,她?抹掉滿臉的血跡,原本柔和無害的水,在這樣?的動?蕩中好像也變成了?利器,將她?席卷,刀刀刮在她?身體上。 “是罡氣?!狈郊蚜婧粑e亂。 水里怎么會有罡氣? 罡氣太鋒利,劃破了?她?的皮膚,姜真甚至都沒察覺到什么疼痛,血轉瞬消散在水波里,她?只覺得臉癢癢的。 “我知道了??!?/br> 方佳伶松開她?的手,將鮫珠塞到她?手心,胳膊別在她?的腰間,死死地將她?護在懷里,眼角氣得血紅:“我知道天隙周圍為?什么會突然坍塌了?,有人?破壞了?骸骨上的鎖鏈,骸骨力量崩壞,會無差別地將周圍的一切湮滅,什么蠢貨!” 破壞鎖鏈的那個人?,肯定當場就被骸骨周圍的罡氣攪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他就是在罵封離。 方佳伶想象不出來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竟然派人?直接毀壞骸骨,骸骨是諸敝州的基石,一旦毀壞,整個諸敝州都會不復存在,一州隕落,仙界到時候難道能得了?好? 他縱然恨死了?封離,也從來沒想過讓仙界毀滅。 他不喜歡諸敝州這個破地方,但這里是他的家。 方佳伶將臉埋進?姜真的肩膀,氣流將他的長發撩起?,在水中如同黑色的瀑布般蔓延,長長的魚尾纏繞住姜真的身體,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罡氣密集地在水流里躥動?,比任何一次都要濃密恐怖,并且因為?在水中,無處可躲,宛如凌遲,刀刀刮在他身上,片片血rou淋漓,哪怕他妖體強悍,也無法跟這種力量抗拒。 他沉重地闔上雙眼,憂心的并不是身上的劇痛。 骸骨毀壞,諸敝州危在旦夕,他要重新?想辦法,面對即將湮滅的諸敝州……可姜真呢,他怎么把姜真送回去,有什么辦法能將她?帶到已?經坍塌的天隙中去。 他既慶幸沒有讓她?一個人?離開,又生出歉疚的刺痛。 姜真被他圈在懷里,視線黑暗難辨,但她?聽得到周圍可怕的撕裂聲,令人?心驚。 她?艱難地探出指尖,放在方佳伶腰身,止不住地顫抖,他身上一片血rou模糊,翻開的rou里噴涌鮮血,很快就被冰冷的水稀釋,分?不清是水還是血。 他腰身的聯結處,大片的鱗片被刮了?下來,甚至有鱗片落在了?她?的手上。 姜真睫毛輕輕顫抖,慌亂之中,指尖幾乎掐進?了?快要遺忘的光華鮫珠中,無人?注意鮫珠上的光明明滅滅,閃了?一瞬,巨大的牽引力從她?的手上傳來,拖著他們直直地往下墜落。 她?只覺得耳邊突然一靜,沒有了?任何聲音,周圍狂亂肆虐的罡氣驟然消失,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 手中的珠子失去了?光澤,姜真感覺自己似乎踩到了?底,方佳伶一下子倒在了?她?身上。 姜真顧不上其他,周圍依舊是一片黑暗,看不大清楚,她?心緒不寧地摸索,想看看他身上傷得如何,只摸到了?一手濕潤的血跡。 她?細長白皙的手指從腰身往下,虛懸著拂過方佳伶的魚尾,她?剛剛感覺到他的鱗片似乎被刮下來了?很多,不知道嚴不嚴重。 有些部分?還能摸到搖搖欲墜,掛在皮rou上的鱗,有的卻只能摸到一片濕軟的血rou,姜真越感受越憂心,有一部分?,上面鱗片倒是都完整的,只是似乎有道深凹的撕裂,從撕裂中凸起?的弧度也很奇怪,比別處鱗片厚許多,又比別處光滑,鱗片上傳來的溫度,比她?的手都要guntang。 “你沒事吧?”姜真蹙著眉頭喚他,怕他暈過去了?。 方佳伶伏在她?頸窩,肩膀微微顫抖,聞言抬起?頭,纖長的睫毛掃過她?臉頰,白皙的面頰漸漸暈出病態的潮紅,臉上浮起?一種難言的嫵媚情態。 他緊抱著姜真,下腹貼著她?緩緩游動?,長發凌亂地披散在臉龐,柔若無骨地挾住她?的五指,往下伸延。 “沒事?!狈郊蚜嬲Z氣奇怪,嘴唇甕動?,聲音黏膩,懇求撒嬌一般在她?耳邊磨蹭:“阿真、阿真……你再摸摸我?!?/br> 第55章 離開 姜真還以為他?怎么?了, 皺眉盯著他?不自然的臉色,手下的動作在恍神中不由重了幾分?,卻?意外摸到了鱗片下析出的滑膩黏液。 方佳伶輕輕地哼了一聲, 漂亮白皙的皮膚上蔓延的潮紅格外明顯, 從臉上擴散到耳根再?到鎖骨。 區別于水的觸感清晰地附著在她指尖, 讓她臉色一僵。 “你瘋了吧?!苯婷摽诙?,覺得自己才?是真的要瘋了:“這種情況下你也能……” 方佳伶像是乞求溫暖的冷血動物,手攀在她脖子上,剛剛她摸到的滑膩的微妙凸起,在她腿上磨蹭。 他?貼在她耳邊, 一雙眼?睛浸在水里,染著血一般的紅色, 聲音如煙似霧, 甚至還有幾分?委屈:“我不知道, 又沒人?摸過我?!?/br> 要不是他?實在傷得重, 她真想把他?從身上踹下去:“你清醒點, 還不知道這里是哪里?!?/br> “我很清醒?!?/br> 方佳伶微微出神, 臉上浮現出姜真難以理解的復雜神色。 “剛剛鮫珠好像亮了一下,我們現在離開?骸骨了嗎, 這里安全嗎?”姜真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靠著她,倒是沒有再?動作了, 過了半天,才?重新開?口:“沒有,這里應該是骸骨下一個密閉的空懸, 骸骨只?要還在崩壞, 這里也遲早會塌陷的?!?/br> 姜真聞言抬眉往上看,頭頂上能隱隱約約看見錯落的白色破口, 像是骨隙之間的裂口。 “這只?是一根白骨?!苯娌唤泡p了聲音:“那原身該有多龐大??!?/br> 如果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那原來完整的尸骸為什么?會被損毀支離成這種破碎的樣子呢? 只?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她再?想那么?多了。 “畢竟是能定天地九州的存在?!?/br> 方佳伶聲音越來越輕,姜真聽著他?說話,剛剛被他?打斷的擔憂又重新聚攏起來。 姜真觀察著四周,手避開?他?的尾巴,扶著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水中摸索著往前?探:“有什么?辦法能夠出去?你需要治療?!?/br> 方佳伶在水中搖頭,失去血色的薄唇淺淡如水:“我不用治療,這點傷對妖族的身體來說算不了什么?,骸骨的事情不解決,整個諸敝州都會滅亡,我離開?這里也無濟于事?!?/br> 諸敝州是方氏的根,他?是要和?諸敝州共存亡的。 但姜真不是這里的人?,她本就不屬于仙界。 姜真看著他?重新沉默下來,扶著他?靠在了一邊,骸骨下構成的狹小密閉的空間,正好夠他?們兩個歇息片刻。 “那該怎么?辦?” 隱隱還能聽到一點上面的轟鳴聲,無法離開?,也沒有出路,姜真沒有抱怨什么?,安靜坐在他?旁邊,主動支撐著他?冰冷蒼白的身體。 姜真在水里看得不甚清楚,方佳伶卻?看得很清晰。 水對他?來說比地面的空氣還要熟悉,他?轉頭就能看見她披散著的,濕漉漉的頭發,看見她狼狽地垂著眼?睛,十分?疲憊的模樣,有些細微的罡氣擦破了她的臉,血被水沖刷,傷口泛著白色。 “大?概?!痹谒床灰姷慕嵌?,他?青黑色的眼?睛含著奇怪的悲哀,半晌后,才?低低說道:“只?能聽天由命了?!?/br> 他?這時候提起天命,有著說不出來的諷刺。 “封離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彼?將手隨意搭在屈起的魚尾上,這句話說得極輕:“……他?明明知道你在諸敝州?!?/br>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衣服被水浸透,沉沉地掛在身上,姜真抱著雙膝,疲倦的聲音里透露著濃厚的不解,她是真的不明白,也從來沒有明白過他?:“諸敝州……也是仙界的一部分?啊?!?/br> 方佳伶的聲音冷靜,胸口的怒火全都被擠壓在胸膛下,只?隱忍地在內里爆發:“他?打的真是好算盤,毀了骸骨,便沒有東西再?能動他?的氣運,諸敝州雖然沒了,但天隙也會同?樣毀掉,替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br> “天隙在諸敝州,又能影響他?什么??” “天隙的擴大?遲早要遍及整個仙界,到時候沒了仙凡屏障……”方佳伶冷冷道:“你應該也知道,只?要坐在那個位置上,就不可?能希望他?掌控的東西產生一點陡變?!?/br> 執掌著天下的權柄,就隨心所欲地將一切都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任意擺布。 這樣的感覺,姜真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她的父皇,不正是這樣的人?嗎? 封離曾因為父皇家破人?亡,顛沛流離,見識過無數百姓因為父皇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可?為什么?當他?自己拿起生殺的權杖時,又變成了同?樣的人?? 今日骸骨崩壞,諸敝州的基石不復存在,整個州所有的活物,都會化為灰燼。 方佳伶摸了摸她的頭發,摟著她的頭:“他?知道你在這里,卻?還能毫不猶豫地動手,根本就是想讓你死,你以后……別犯傻了?!?/br> 姜真閉上眼?,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她身上沒有“命”,封離是知情的。 封離知道她不會死。 但她現在能做些什么?? 就算她死不了,也無法利用這個能力?去改變些什么?。 姜真再?次感受到了,曾經站在即將覆滅的南燕王朝前?的那種無助感。 從人?到仙,一個微末的個體能做的事太少太少,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也改變不了,只?是一個偶然活下來的看客。 方佳伶的手壓在她頭上,鋒利的指尖比水還冷,突然轉移話題道:“我恨那個占據了我身體的人??!?/br> “那個異魂?”姜真想了想。 “嗯?!狈郊蚜嫜鲋^,側臉柔婉,卻?冷冰冰的,沒什么?表情:“我前?世被占據身體的幾百年,一直在身體里看著她?!?/br> “我自幼習劍,血脈高貴,仙力?不輸封離,只?需要光華鮫珠,就能蛻變為最純粹的上古鮫族血脈——即使沒有,也足夠稱霸一方?!?/br> 方佳伶側過臉,平靜地看著她:“她占據了我的身體,也繼承了我全部的功法和?力?量,卻?只?知道拿著我的身體情情愛愛?!?/br> “封離拿她當替身,睹物思人?,拿她的身體復活你,她有離開?的力?量,也有復仇的力?量——對……不是她有,是我的身體有。她為了封離遲遲不分?化,不接受傳承,甚至因為他?的授意,放棄自保的能力??!?/br> “當封離背叛她的時候?!狈郊蚜胬湫ζ饋恚骸八齾s?只?想用自己的死懲罰他?,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我不懂她是怎么?想的?!狈郊蚜娴哪抗夂?她對上,深深幽幽:“但是阿真,你不要這樣?!?/br> 姜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樣的話題,心里浮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掌控了力?量,你才?能抗衡自己的命運?!?/br> 方佳伶突然垂下頭,骨節瘦長凸出的手,輕柔地捧住了她的臉,一寸一寸抬高,直到和?他?的視線平行?。 方佳伶扯了扯唇角,蒼白到有些透明的臉龐,仿佛浮動在水里的幻影,頃刻就要化為虛無。 他?的手上的血rou又開?始無端地撕裂,迸涌出鮮血。 姜真如夢初醒,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方佳伶搖搖頭,血rou模糊的手心,浮現出一個孱弱的靈魂。 他?不由分?說地把異魂塞進了姜真的手心,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利爪劃過姜真的小臂,在她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線,以她的手為起點,青紅色的猙獰凸起,像蛛網一樣迅速蔓延,直到方佳伶劃的那道線才?堪堪停下。 “我把她封禁在了你的手里?!彼?輕聲道:“你要記住?!?/br> 姜真疼得面色發白,聲調隱隱崩潰:“我記住什么?,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折騰什么??” 方佳伶指尖戳在她唇上,陷進一個小小的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