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兩個女生瞧他氣定神閑的樣，意味深長地交換眼神。

    養魚達人？

    第6章 尾燈

    聞斯峘只是慌不擇言，他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不見，陸昭昭還能覺得他臉熟。

    接到寧好微信后，他也猶豫過現在和陸昭昭見面是否合適，

    出于想進一步了解這幾年的寧好，他沒能經受誘惑。

    陸昭昭讀本科的時候比寧好活躍一點，

    想起最有可能見過聞斯峘的場合是校友聚會。

    為數不多的幾次江川二中清北在校校友的聚會她都參加了，好在每次一兩百人的場子，她并沒有和聞斯峘說過話，僅僅是“覺得見過”。

    “對，我是參加過，”聊到這里，聞斯峘沒否認，潛移默化把話題往寧好身上帶，“寧好怎么都不參加？”

    寧好自嘲地笑笑：“大學期間變得不太愛和同齡人一起玩，很急迫地想接觸社會，兼職、實習排得滿滿的?！?/br>
    她日程排得滿，他知道，和他很像，

    但他是因為經濟局促，不知道她是出于這種心理。

    “兼職實習都是圍繞自己專業來的嗎？”

    “嗯，不是在我爸朋友的設計院跟著學畫圖，就是在我爸朋友的工地上跟著學現場管理?！?/br>
    “那你確實是，目標很明確、規劃很清晰的人?！甭勊箥`一邊細細端詳她別來無恙的眉眼，一邊感慨。

    陸昭昭的思緒還停留在上一個話題，手支著臉，困惑地緊盯聞斯峘。

    “感覺也不止在聚會見過……”

    男人不緊不慢地轉過眼，看著陸昭昭，話卻是對寧好說的，仿佛她是她的監護人：“她好像有點醉了?！?/br>
    “我沒醉?！标懻颜巡粷M地揮揮手。

    寧好笑瞇瞇：“她啤酒也就兩聽的量?！?/br>
    “我只是有點微醺。吃點rou就不暈了?！彼畔缕【?，用漏勺撈了一大碗羊rou盤腿躲到沙發里去。

    聞斯峘幫忙用公筷下了另一些羊rou進鍋里。

    “別下太多，這些吃完就差不多了?！睂幒弥型緮r住他，“領證的事，聞叔是什么反應？”

    “他很高興，不過他的高興讓人有負擔。他希望我們十一假期辦婚禮，還提出讓我們也盡快搬回家?！?/br>
    “你不希望嗎？”

    聞斯峘微怔，神色緊繃了一瞬，繼而松弛下來：“……怎么可能不希望？我只怕你聽了頭疼?！?/br>
    “婚禮可以按他想要的來辦?！?/br>
    “你果然還是不喜歡?！?/br>
    “不，”寧好搖頭，“我只是無所謂，不如按長輩喜歡的方式辦?！?/br>
    聞斯峘有時覺得她太好說話，顯得自己心里的一點叛逆不合時宜。

    “搬回家你也愿意？”

    “如果在附近工作我倒也不介意，我正想和你商量這個?！睂幒梅畔驴曜?，喝了口啤酒，正襟危坐，轉頭看著他說，“我在考慮跳槽到云上，你覺得怎么樣？”

    “我不太了解你們行業，不過從央企跳槽到私企，聽上去有點虧?！?/br>
    “實話說，”寧好垂著眼，“我爸爸調去中部，新官上任自然是大清洗，以前的老將跳槽的跳槽、離職的離職，我繼續待在那里施展不開手腳，阻力反而來自公司內部。到云上，至少能安安心心做好一份本職工作?！?/br>
    “有道理，你和我爸提了嗎？”聞斯峘語調四平八穩，這是他從生活中總結的經驗，太過驚訝時，表面反而得裝作更加鎮定，施個障眼法，讓人注意不到情緒，能獲取更多信息。

    寧好搖搖頭，“你替我提，可以嗎？”

    “這是什么用意？我以為你和他比我和他熟多了?！彼f著笑起來。

    “我和你結婚了，身份自然發生了變化，從親密朋友的孩子，成了他兒媳，在這個層面上說，當然他和你的關系更近。他們這些老古板，不會希望小家庭總由兒媳出面對外。如果你替我說，他會更高興的?！?/br>
    聞斯峘幽幽地淺笑著，原先不知道她人情世故考慮得這么周到。

    他沒發表感慨，只表態說會找機會跟父親提，這話題就揭過了。

    寧好起身收拾餐具，他也伸手來幫忙。

    陸昭昭倒在沙發上懶得動，只有眼睛還跟隨，嘴里走流程地客氣：“放那里不要管啦，我瞌睡一會兒起來收?！?/br>
    沒人當她認真。

    寧好凝望餐碟上的泡沫被水流沖走。

    聞斯峘端來最后幾個碗碟，卷起袖子：“我來吧?！?/br>
    她收起小臂，找回知覺，笑著沖他抬頭：“這多不好意思，你都沒吃兩口，專門過來洗碗？”

    “不用跟我客氣?！彼煤＞d擠了洗潔劑，站定在洗手池正中間。

    寧好被擠到一邊，接了點洗手液，又伸到碗碟上方來沖洗。

    他停下動作緩了緩，視線停留在她手上。

    “陸昭昭怎么辦？你要留下照顧嗎？”他問。

    “她也沒醉成什么樣，不用照顧。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剛說過“不用客氣”就真不客氣了，他笑她實誠：“當然，不過你這么晚還回去？”

    “嗯，我沒有喂狗，它還被關籠子里?！?/br>
    聞斯峘想起來，狗被關禁閉還有他的一份功勞。

    好像和她產生了一點無形的聯系。

    空氣又微妙地變得有形，從她那邊朝自己這邊牽扯了一下。

    .

    聞斯峘認為她背部線條尤其美，

    話又說回來，在他眼里她沒什么不完美。

    寧好抽了一天空，出來試婚紗，他也被喊來當參謀，不止當參謀，還負責從身后給她拍照，讓她好檢視背面是否熨帖。

    “你堅持健身？”他放下手機。

    寧好在鏡前回頭：“一周三次私教，一次瑜伽cao課?！?/br>
    “能堅持下來不錯?！?/br>
    “家門口就是健身房，勝在方便。你呢？”

    “沒那個條件，只能自己做做力量訓練?！?/br>
    “那也不錯?！彼龔牧⑴_上走下來，sa上前幫她調整肩帶。

    聞斯峘坐靠在一旁，沒動，很淡的神情。

    想問一件事，但不確定，還在猶豫。

    寧好把話題先接上：“你打算什么時候讓我見你mama？”

    這話題讓他頭疼，聞斯峘甚至嘆了口氣。

    拖延了很多次，不怪寧好會覺得奇怪，實則他認為感情還沒發展到這一步，母親說話并不討喜，寧好也很難愛屋及烏包容她。

    他不禁輕哂，還不算正式結婚，已經有了夾在母親和太太之間為難之感。

    寧好見他浮現無奈表情，

    知其不愿意又說不出合適的拖延理由，沉下心：“你不會打算在婚禮前夜才讓我見她吧？或者，你連婚禮都不想讓她參加？”

    他語速很快地搶白：“她參不參加不由我決定?！?/br>
    “但是你結婚，讓云姨坐母親的位置，你mama沒意見么？”寧好垂下胳膊，觀察他。

    他把臉別向一邊：“我做不了主，要看我爸爸的意思?！?/br>
    “爭取一下呢？”

    他沒應答。

    “你也不愿爭??？”

    寧好猜到了，按照世俗常規思路，她斟酌著開口：“人都是趨利的，這沒有錯。父母和自己都有血緣關系，基礎條件一樣，兒女自然會靠近能給自己更多的一方。只不過我覺得也不能絲毫不考慮情義……”

    聞斯峘聽到這里，猛然像被點擊似的麻痹了一下，才悟到寧好話中深意，她想歪了。

    “我不是嫌貧愛富?！彼苯犹寡?，“我父母關系很糟，我和我母親如今也很少聯絡，聯系也……多半是因為家里有東西壞了要維修。她聽說了我準備結婚，對儀式并不關心……”

    寧好心想，那不還是嫌貧愛富嗎？

    因為她和富有的父親關系糟糕，你就和養育自己的人疏遠。

    聞斯峘從神色看得出沒能說服她打消偏見，干脆收了聲。

    對話進展到這里，不上不下的，戛然而止，

    有了不歡而散的氛圍。

    他抄著口袋站直了：“我出去透口氣?！?/br>
    寧好未置可否。

    她換了常服從店里走出來，換了副很輕松的神色，

    他聽見動靜回頭掃她一眼，窒悶感頓時消散，仿佛剛才那段不愉快的對話沒有發生過。

    “時間還早，我想去買杯咖啡?！?/br>
    寧好總是這樣，沒什么不能包容，也沒什么不能收納。

    心思輕盈，大多數無關痛癢的事，很輕易就揭過去。

    聞斯峘現在還不想和她深入探討原生家庭的災難，感激地越過她走到前面去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