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老閉著眼睛，他對于石村中的所有事情都看在眼中，石靈會告訴他一切。石樾他們也在剛剛陡然放松下來，顯然壓力被收了回去，他們也沒受什么傷，巫老這才放下心來。

    “抱歉！”賀堪還記得自己剛剛的失禮。

    巫老有些頭痛的擺擺手，他這下子也擺不出高人的模樣了，他原本以為會是一位同樣老謀深算的人，萬萬沒想到，遇到的會是這樣的一位人。

    “你是剛剛升入的血怨級？”巫老忍不住開口道。

    “……”賀堪被問的一頓，沒辦法，他剛剛一個心跳，差點沒給人家石村人惹禍，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嗯?！?/br>
    “無事了?！蔽桌夏茉趺凑f，只能算了，當然，他還記得提醒一句：“境界穩定之前，心情切勿有太多的波動，否則會心魔入體?！?/br>
    “心魔是這片天地的說法，在荒野之地的話，應該是徹底的墮落扭曲，也就是邪詭士?！蔽桌峡赡苓€覺得賀堪可能聽不懂，特地解釋了幾句。

    “這兩方天地到底有何區別？”賀堪忍不住問道：“難道說修行者都不一樣嗎？”

    “都是一樣的天地，只不過人不一樣罷了?！蔽桌鲜諗科饎倓偀o奈的神情，他聽見賀堪的詢問，平靜的開口反問：“如果你的神智皆為你體內靈根為主，你為輔，或者魔脈為主，你為輔，那他究竟算人還是他類呢？”

    賀堪心下一停，他剛剛悠悠準備摸摸肩膀上的小俑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這話是什么意思？

    “……”賀堪想要開口說話，發出的聲音卻有些粗啞，他這才發現自己嗓子干澀無比。

    賀堪不想明白巫老話中的意思，可偏偏，他都明白了巫老的意思。

    他剛剛才從石渠口中得知種靈根一事。

    “種了靈根便不為人？”賀堪啞著嗓子開口問道。

    “你覺得是那便是，你覺得不是那便不是?！蔽桌险Z氣平靜得開口道：“只不過老朽不認為他們是【人】罷了?！?/br>
    可你是巫??！

    賀堪心中忍不住喊了一句，他再不懂也知道巫對于一個部落的作用，巫永遠不會認不出自己部落的子民。

    巫老是古巫，更是人類的巫。

    當巫不認為那群煉氣士是人類的時候他們就真的不是人。

    賀堪回想起前來石村的時候，石渠口中說的城池中的繁華景象，一瞬間，他腦海中的熙熙攘攘已經被一頭頭披著人皮的怪物取代。

    讓人毛骨悚然。

    “我來到此間的天命到底是什么？你一定知道?。?！”幾乎是下意識的，賀堪看向面色平靜的巫老，語氣急促。

    “……”巫老并不想開口，然而，他對上了黑發青年臉上的金眸，眸中似乎有無數的復眼正在開合。

    “去萬族大會?！蔽桌祥]上了眼睛，嘆一口氣。

    第219章 我成石巫子嗣了？

    “所以你真的知道？”賀堪皺起眉頭，再次看向面前巫老的時候，目光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他原本就是單純試探一下，總感覺巫老知道很多事情，現在看來，果然有很多事情瞞著他。

    黑發青年眼睛慢慢瞇了起來。

    “我也只是猜測?！蔽桌峡雌饋聿⒉辉谝赓R堪瞬間變了得眼神，在賀堪逐漸變得危險的眼神中，這位老人依舊十分平靜，好整以暇。

    賀堪又盯了這位白發老人看了好一會兒，巫老就盤腿坐在石床上，床上還墊著斑斕的獸皮，他垂著眼眸，眼皮動都不動一下，賀堪看完發現老人完全沒有心虛的表現，這才將信將疑的收回目光。

    “萬族大會是什么？”既然巫老已經提到這個問題，賀堪肯定第一時間放在心上，雖然巫老說他自己也是猜測，賀堪心中已經是肯定的態度了，巫們都是這樣的，上輩子傳下來的態度讓他很相信巫，基本上巫說出來，十有八九就已經有把握了。

    賀堪干脆就這個問題提出困惑。

    “一個決定族群是否能夠繼續在這片大地上生存的大會?！蔽桌下犚姾诎l青年的問話，他下意識的看了眼門外，那里，是石村，也是他的族群，片刻后，巫老似乎才反應過來，輕輕的開口道，語氣帶著一絲無可奈何。

    “登上萬族臺的族群才能擁有活下去的資格?！蔽桌项D了頓，又忍不住開口說道。

    “那登不上的呢？”

    “滅族或者成為強族的餌食?！蔽桌险Z氣同樣平靜得開口道，然而，只要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位老人即使語氣再怎么平靜，眼底依舊帶著幾乎難以察覺的悲涼：“弱的族群沒有資格活下去?！?/br>
    賀堪這次沒說話了。

    這方天地與他想象的不一樣，也與曾經的大夏朝不相同，大夏朝的確詭異無比，也殘酷，然而這方天地詭異暫且不說，殘酷卻是有勝之而無不及，弱rou強食幾乎擺在明面上了。

    “石靈大人的確給了我提示，面對這次的萬族大會，石靈大人說會出現轉機，隨后就是你出現了?！蔽桌峡促R堪有些愣住的模樣，還以為是自己剛剛的話語讓對方驚訝住了，他表情平靜，還十分耐心的解釋道。

    荒野之地嗎？

    看來荒野之地比他想象中的好上很多。巫老想起自己曾經與那兩個人的對話，心底忍不住苦笑一聲，或許他當初選擇并不算對，當然，唯一讓他慶幸的是他也沒有選擇錯。

    “萬族大會什么時候開？”賀堪相信這一點，巫老沒有說謊，他還更關注這一點，既然說是萬族大會，有這個名頭即使沒有一萬個種族，那稀奇古怪的族群肯定也不會少，幾乎是一瞬間，賀堪就對這方天地有了模模糊糊的認識。

    看來這方天地人類不是主宰啊。

    各種各樣的強大詭異的族群才是這方天地話語權的真正掌握者。

    “一個月后?！边@個答案巫老很快就幫他回答了。

    賀堪也十分干脆的答應了：“好，我知道了?！爆F在無論怎么想問題已經到面前了，他來到這方天地也是因為天命且無論這件事情到底是好是壞，賀堪決定不再胡思亂想下去，有那時間不如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萬族大會跟如何回去。

    賀堪很快就平息了自己因為剛剛聽巫老話語時候心中的驚濤駭浪。

    黑發青年閉了閉眼睛，隨著他閉上眼睛的動作，他潔白無瑕如同美玉一般的臉上金色得眼眸同樣也閉了起來，只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他周圍混雜的詭力平息下來。

    黑發青年重新變成原來云淡風輕的模樣。

    “看來我進城的話也需要好好偽裝一番了?！辟R堪平息之后，腦子重新冒了出來，他開始冷靜，說話的時候都是笑瞇瞇的看向巫老，他語氣輕笑的開口道：“不知巫老有什么辦法？”

    既然這個世界的真正的人族反而才是罕見的，賀堪幾乎是下意識的認定修觀想圖的人族就是真正的人類，他從來沒聽說過修觀想圖的詭士不是人，當然，邪詭士除外，邪詭士本來就不是人，再看巫老的態度，賀堪然后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可能有危險。

    巫老的一番話應該不是為了嚇他，這人肯定有什么解決辦法。

    賀堪這個人，他最會討人喜歡了，特別是討長輩喜歡，雖然這位巫老不是他部落中的長輩也不是雌性，賀堪依舊笑瞇瞇的十分討喜，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是血怨級的詭士了，畢竟他現在可是要靠這位幫忙了。

    賀堪笑的臉皮一點都不紅。

    巫老先是一愣，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子竟然會說出這么厚臉皮的話，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對方看見黑發青年笑瞇瞇的臉龐，語氣卻像是肯定一般。

    “………”巫老頓了頓，沒有說話，片刻后，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淡淡地笑意。

    這是巫老第一次臉上真正的微笑。

    “我說過了，只有巫才會發現不同?！蔽桌闲ζ饋淼臅r候并不像是之前平靜時候那么可怕，不，也不能說是可怕，因為巫的特殊性，巫老在表情平靜的時候很容易就帶上一絲神性，無悲無喜。

    可當巫老真正笑起來的時候，他的眼尾會微微的翹起來，慈眉善目。

    “即使有人發現你沒有種靈根也沒有關系，因為石族人本身天生就無法種靈根，即使種了靈根，靈根也活不了多久?！蔽桌险Z氣緩緩得開口道：“石村人這么多，即使多一個人也不會發現?！?/br>
    “況且上一輩的石巫已經失蹤了?！?/br>
    “最近幾天，上一輩石巫留下的孩子重新出關，因為天賦的原因，這位新的巫實力十分強大?！蔽桌线h遠要比賀堪想的狠很多，一開始，賀堪以為巫老頂天了給他留個石村人的身份，畢竟石村人天生不能種靈根嘛，十分符合他這個情況。

    萬萬沒想到，巫老干脆就提了個狠的，直接就給賀堪加了輩分。

    “……”賀堪被巫老一連串的話驚得啞口無言，等等，他要是真的是上一輩石巫的子嗣的話，一旦說出去，他是真的可以成為石村的巫的。

    賀堪目光驚訝地看向巫老。

    巫老表情變都沒變，他繼續平靜的開口道：“再過一十天，石村成年儀式過后，城池中的商隊就會前來深山中的石村，那位新的巫正好出關，準備隨著商隊前去城池看一看?！?/br>
    “然后再參加萬族大會?！?/br>
    巫老全程都安排的停停當當的，整個過程中賀堪的身份不會起任何疑問。

    畢竟石村人都認定賀堪是他們上一任巫的子嗣了，那就是真的巫。

    “………”賀堪啞口無言，然后揉了揉額頭，他覺得頭有點痛。

    他原本以為巫老是一位穩重平靜的老人，沒想到這位狠起來這么厲害，連他自己的位置都不在意。

    “您真的不在乎嗎？”賀堪等巫老都說話，看巫老被他的眼神看著表情都不變，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我作為巫的話肯定會威脅您的地位吧？”

    “無事?！蔽桌蠒攘艘谎酆诎l青年，一開始這個小子還在他面前笑瞇瞇的，裝作一副討喜的模樣，現在目的達成了，他又恢復一開始的模樣了。

    索性巫老是真正的巫，修身養性，賀堪這前后態度轉變也沒什么影響。

    “反正石村下一任巫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出現，多出一位新的巫也挺好?！蔽桌掀届o的開口道：“城里那些東西最近這些年，越發的煩了?！?/br>
    “你同意的話，那接下來就由我來將你介紹給整個石村的族人?！蔽桌系男袆涌梢哉f超乎想象的快，賀堪還在感嘆巫老動作怎么這么狠的時候，巫老已經決定現在就干了。

    “成年儀式正好就從今晚開始準備了?！蔽桌献詈笳f出一句話總結。

    夜晚，天空很黑，沒有星星，月光亮得恐怖，這種涼到透骨的月光讓賀堪十分熟悉，總有種回到大夏朝的錯覺。

    賀堪卻沒有時間糾結月亮了。

    “………”

    “………”

    賀堪盡量讓自己表面云淡風輕，笑的高深莫測，看起來像是一位氣勢強大的巫。

    即使他內心與對面那位石村人族長石樾心中一樣的茫然，困惑，不知所措。

    賀堪也要讓自己表現的像是早有預料，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現在整個石臺乍看起來只有石樾一臉茫然。

    “這位是上一位巫留下的子嗣，一直都沒有回村也是因為閉關的原因，現在出關了，他也就回來了?！蔽桌显谑忻媲案纱嗬涞慕榻B賀堪的身份。

    “剛剛石靈大人同我說了?！蔽桌险f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的。

    “我們一人聊天的時候也才發現這件事情，畢竟是石村人，也該讓你們見一見?！?/br>
    賀堪看的甘拜下風，這位一看就是借著石靈的名頭干了不少事情。

    “您說這位大人是上一位巫的子嗣，也就是我們下一位的巫？”石樾一臉茫然，語氣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位呢？偏偏上一位巫失蹤的時候他還小，的確不記得有沒有子嗣留下來。

    賀堪繼續笑的高深莫測，他整個走路的過程都云淡風輕的。

    “石族長?！辟R堪輕笑的開口道。

    石樾想了半天，腦子一片混沌，他的確算精明，可是再怎么精明他還是石村人啊，健壯的漢子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撓撓頭，語氣尊敬的開口道：“見過賀巫大人?！?/br>
    既然巫老說這位大人是新的巫那就是新的巫吧。

    反正巫總不會騙人的。